第一百十三回 施粥完結贈米散饑民 孕身未顯進香求福佑(上)
卻說上回說到盧嘉瑞收了萊州金龍莊金家五百五十兩金子之後,拿出一千兩銀子,又從家裡店鋪拿出些茶葉、玉石、象牙及香藥等禮物,帶了鍾明荷、嚴勝寶、逢志趕赴汴京,請託蔡太師拯救金員外。蔡太師應允盧嘉瑞之請,並授計與其四子蔡絛,讓蔡絛奔走。一切請託事宜辦理妥當,盧嘉瑞等人便先自返回聊城,等候消息。
盧嘉瑞等人回到聊城,已是極暑六月的中旬,天時炎熱多雨,野外草樹花植茂盛青蔥,田間農作收的種的忙於更替,一派生機盎然景象。聽邢安稟報說,前來瑞豐施粥棚的饑民少了許多,看來不少饑民回鄉去了。
隨着各種農產的收成上市,糧價逐漸降了下來,盧家原先囤積的糧食也售賣得所剩無幾了。好價錢,好買賣,還在聊城傳下了好口碑,“瑞豐糧油”這次真又是名利雙收。
邢安來稟報買賣事務時,問盧嘉瑞道:
“如今糧價降了下來,又值夏收夏種農時,逃荒出來的饑民大多回鄉耕作去了,要不要提前些停止施粥?”
“既然還有人來領粥,就繼續熬,按原定計劃,到六月底才停。人少了,就少熬一些,人家來領施粥喝,總歸是有難處的,也不差這十日八日的了!”盧嘉瑞說道。
“那行,就施粥到月底吧!”邢安說道。
“還有,你往後到各鋪子收銀,就便將那些銀子拿到金鋪去換成金子,又將銅錢換成銀子,便於家裡存放。”盧嘉瑞又交待道。
“好的,老爺,小可知道了。”邢安答道。
“如今糧食價錢降了下來,本地糧食也有上市了,我家倉庫裡存糧也應已不多,我明日就讓提刑司軍牢停止巡夜,你看如何?”盧嘉瑞問邢安道。
“好的,老爺,倉庫裡存糧已經很少,瑞榮坊裡的糧庫存糧都買空了,前幾日小可就讓軍牢停止巡夜了!”邢安說道,說罷就告退了。
盧嘉瑞來到前邊芳菲苑改造工地,正在監工的沃基昌陪他巡看一遍,工匠與勞役們都在忙碌。
盧嘉瑞看到工程已大致完成。陽明湖已經挖好,湖底積了一小塘水,小山丘堆得老高,山頂上演武亭也結了頂。湖中的曲橋、對岸的疊石假山及晴暖閣從外觀上看都已經築造好,只等修整妝飾,然後再種樹栽花植草,美化一下就好了。
盧嘉瑞想着這美好同時符合風水佈局的花苑美景改造將要完工,心裡不禁有些興奮同時期待。
“賢婿,你這段時日跟柴主管都學到了些什麼?”行走間,盧嘉瑞問沃基昌道。
“築造這行當與一般的做買賣不一樣,要有專門的技藝,要多年的經驗才能做好。如今小婿能做的,就是按柴主管事無鉅細的教導去做,小婿一些兒不懂,看來築造完這處工地,小婿還是回瑞榮坊市務司去做管事吧!”沃基昌答道。
“嗯,那也行,我聽柴主管和邢主管說過,說你機靈,寫得一首好字,又會算數,往後做些管數管賬的事,那樣適合你。”盧嘉瑞說道,“等這項工程做完,你乾脆就跟着邢安主管,做他的助手,專管收錢對賬之事,這樣既可以多看看各店鋪是怎麼樣做買賣的,又正符合你的特長,同時還可以幫我多留心,看看各個店鋪錢賬財物交收管理上有沒有什麼漏洞。”
“多謝岳父大人,小婿一定用心做好!”沃基昌答道。
盧嘉瑞走進假山山洞裡邊,看到裡邊很大,但尚然凹凸不平,磚石滿地,便說道:
“這麼大的地方,就如一個大房子,裡邊要修整得好些!”
“如今剛將外邊堆疊好,裡邊都還沒有開始做。聽柴主管說過,到做好時,裡邊那是極平整乾淨的,就如當初想的一樣,可以鋪牀設席,歇息宴飲。再與外邊的晴暖閣連接起來,足可以成爲一套起居的房屋,住人都可以哩!”沃基昌說道。
這時,柴榮走了過來,盧嘉瑞便問柴榮道:
“如今看來都快完工了,還要多少時日才能全部做好完工?”
“至少一個半月吧?”柴榮答道。
“還要這麼多時日啊?我看不是都築造好了嗎?”盧嘉瑞問道。
“前邊的都是粗活,看得見,做得快,後邊的都是細活,各項裝整美化,都要細緻的做,看不見多少工,卻需要耗費許多時日才行。”柴榮說道。
“嗯。”盧嘉瑞只是應了一聲。
“大哥,這晴暖閣跟原來預想的略做了一點修改,不直接封堵山洞口子,在山洞口子前建造這個極小的過院,雖只不過十步見方,往後栽種些花草,極有意趣。從外面進來,一邊是進山洞的門,一邊是進晴暖閣的門。晴暖閣兩層樓,一樓裝整成歇息處,必要時可以住人;二樓裝整成一個遊賞間,多開窗戶,可以擺酒,可以品茗,可以弈棋、聽樂、吟唱、寫字作畫,也可以賞月,大哥以爲如何?”走到晴暖閣,柴榮介紹說道。
“好,就這樣,說得我都想將書房搬到這裡來了!”盧嘉瑞贊同道。
出了晴暖閣,沿着蜿蜒小徑登上演武亭,盧嘉瑞看亭子做得十分剛勁的外觀,還有四個勞役正擡着大石頭舂子,將亭子裡地面堆土平整夯實,而外面山丘土坡上則也有幾個勞役用木棍捶打夯實。盧嘉瑞便問爲何不一樣。柴榮說道:
“亭子裡邊的地面要結實牢固,然後在上面鋪磚,方不至於鬆動。至於外面山坡上的泥土,只是稍加衝壓,不至於被雨水沖刷去,能擁着亭子就好。山坡上,回頭還要鋪上一層鬆土以便種植花草樹木,時日久了,草木根鬚長開去,自然穩固。”柴榮說道。
“那就加快些吧!我都盼着能早日看到這裡的湖光山色與亭閣輝映了!”盧嘉瑞說道。
“好的,大哥,老弟一定親自督工加快築造。”柴榮說道。
“這段時日天降雨水甚多,爲何這陽明湖裡才積聚起這點水來?”盧嘉瑞又問道。
“我已經將宅院裡天井水、屋頂水和地面水都引流到湖裡了,奈何這湖面大且深,需水量較多,難以裝滿。”柴榮說道。
“那爲何弄得這麼深,淺一點就好了嘛!”盧嘉瑞說道。
“那不行的,宅內湖池,彙集雨水,意乃聚財藏富。大哥這大宅院,財源豐盈,湖泊至少需要三至五尺深以上,少不得的。而且,這湖水彙集滿了,就不能讓它再有乾涸之日,否則意頭不吉。”柴榮說道,“不過,這湖需水量這麼大,初次集水,單是指望老天集水定然是裝不滿的,雨季一過就更沒水的了。”
“那怎麼辦?難道就讓這湖老是這番模樣?大煞風景的!”盧嘉瑞說道。
“老弟自有辦法。”柴榮說道,“這裡離城中流過的聊城河不遠,到院子裡邊都做好了,我就到外邊街邊上用磚砌一條臨時溝渠,沿着安正大街一直通到聊城河邊上,在聊城河邊架上三四架水車,僱人每日輪番不停的將聊城河裡的水汲上來,順着臨時溝渠灌回陽明湖中。我看不需十日幾日,便會將陽明湖灌滿,到時這湖水清冽乾淨,比院裡彙集的雜水要好上百倍。那時,再在湖中放養數百尾彩色錦鯉,那樣苑中不僅是有湖光山色、亭閣花草樹木之美景,更有風徐波泛於湖面,銀光粼粼,錦鯉徜徉於水中,遊舞騰躍。苑中可觀賞,可逗趣,自會意趣非常,勝似王侯將相宮苑!”
“哈哈哈!不想柴榮你不但能想出這等好主意,今日說話也能如此詩情畫意起來!好,就按你說的辦,但可以加快一點,我都等不及要遊賞了!你如今就一邊做裡邊的修整,一邊安排工匠到外邊砌臨時溝渠,就同時將聊城河水汲取上來,灌回陽明湖中來,等你這邊修整好,湖水也該灌滿了,兩不耽誤,趕得工期。”盧嘉瑞說道,“等完工了,我第一個就請你們來這裡宴飲玩賞一日!”
“好,就聽大哥的,明日我就安排工匠開始砌臨時溝渠,準備汲水!”柴榮說道。
“基昌,這點你也得多學學柴榮,上手幹事就想辦法去做好,多動腦子,才能做得更出色!”盧嘉瑞轉身對沃基昌說道。
“岳父說的是!”沃基昌答道。
在花苑工地巡看了一圈,盧嘉瑞便回到後邊冼依良房中,親自找來一個大酒甕,拿到裡邊儲藏錢銀的內室,將金龍莊管家金明送來的五百五十兩金子悉數裝到酒甕內,再用蠟密封了。依良不明所以,便問爲何,盧嘉瑞只說待辦妥了再說。
當日晚飯後,盧嘉瑞讓逢志叫邱福到書房,又將逢志和盧金支出房外,然後關上門,兩人在裡邊計議了一番,便出了書房。盧嘉瑞吩咐逢志與盧金只在書房候着,便自與邱福走了。
盧嘉瑞與邱福回到後邊大院,邱福去提來一掛燈籠,拿來一隻籮筐和一根扁擔,就在院中等着。盧嘉瑞親自到依良房中,將那裝着金子的大酒甕抱出來,放到籮筐中,然後他就與邱福一起,將酒甕擡到前面花苑工地上演武亭中。
邱福就在工地上找來一把鋤頭和一把鐵鏟,把燈籠掛一邊,兩人便在亭子正中地面上挖掘起來。因這地上日間已經舂壓夯實,兩人挖了半個多時辰,才挖出一個大坑來,盧嘉瑞親自將酒罈抱了放進去,再將泥土回填。
兩人慾要將那大石舂子擡來衝壓鬆土時,卻發現這大石舂子異常沉重,兩人擡起來就很吃力,擡放舂壓幾下就吃不消了。盧嘉瑞便對邱福說道:
“你去叫逢志和盧金兩個來,這四人擡舂子還得四個人擡舉才行。咱們已經將酒甕放到裡邊去,他們什麼也沒看到,到時只說爲我練功,練手臂和手腕筋力即可。此事往後當絕口不提,把酒甕埋放裡邊是簡道長特別交代,是風水秘密,絕不能讓人知道。如若酒甕被挖出毀壞,家宅便會財運盡失,甚至有血光之災!”
原來盧嘉瑞對邱福也未盡說真話,只說將一甕酒埋在亭子正中地下,酒甕也一直自己搬弄,不給邱福觸碰。如今要找人幫忙擡舂子舂壓,才說是簡道長的風水安排。
當然,邱福是個忠厚老實人,對盧嘉瑞又是忠心耿耿,自然不會多想多問多說,主人說什麼便是什麼。他提着燈籠去把逢志和盧金喚來,就照着盧嘉瑞的說法說話,然後四個人便擡舉大石舂子將地面鬆土再舂壓夯實,使之平整如初。
事畢,逢志與盧金已累得直喘粗氣,渾身疲乏,尤其兩臂與手腕,痠痛不已。盧嘉瑞說道:
“你等以爲我平時練功輕鬆,如今讓你們陪練一陣,便如此不堪,可見一般人都無甚筋力,經不得打殺的!”
“老爺一向武功高強,在北虜敵陣前都能衝鋒殺敵,我等怎好相比?往後還是不要叫小的陪練了,就讓小的伺候老爺好了!”盧金說道。
“好,好,好,往後不叫你們受累了!”盧嘉瑞說道,“都回去吧!”
於是,邱福再將多餘的泥土鏟到外面山坡上,又將鋤頭和鐵鏟放回原處,大家方纔收工回去。(本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