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有多毒纔要處理得這麼麻煩,這麼勞心費力大費周章。
顧輕染沒跟他們解釋,只看窗外天色一片深沉的黑暗不見一絲亮色,眨眼間身形已在衆人眼前消失。
黎明在即,街上就是人來人往。她必須在天亮之前趕回錦染苑。
夜宸軒一言不發地將她送回錦染苑後才折身離去。
顧輕染回頭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想到今晚夜宸軒的舉動,眉頭一凝。
似乎從秋獵開始,夜宸軒對她的態度便有了極度的改變。感覺有些莫名,似乎是誤會了什麼把她當做了另一個人。
顧輕染思索着,等此間事了琅玥宗門大選後,還是抽個時間和他好好聊一聊把誤會解開。否則依此情形看來他恐怕不會同她解除這婚約。
想明白,顧輕染就把夜宸軒拋到了腦後。悄然無息地回到錦染苑,剛換過衣服,突然清竹的房間傳來一陣微弱的靈力波動。
她起身出門就看見紅鸞青蜂守在清竹的門前,見她從房間出來也不驚訝只心頭微微的擔心放下,行了一禮,“小姐!”
“恩!”顧輕染點點頭,目光看向清竹的房門,恰好門推開。
一陣濃郁的腥膩氣息,清竹一身油膩的烏黑站在門前,見顧輕染難得露出沉穩平靜之外的表情,好在滿臉的羞窘被污泥掩蓋看不清,只語氣不好意思行禮道:“小姐!”
顧輕染眼中帶着淺淺笑意,也不爲難,“你先去洗漱換身衣服,待會兒來內室找我。”
等顧輕染離開,青蜂才笑嘻嘻地扇扇鼻子,故作嫌棄地說道:“好臭好臭!清竹姑姑你快去洗洗吧,你的屋子看在小姐要見你的份上我勉爲其難地幫你收拾了!”
清竹這一睜眼,除了以身凝聚體表的黑泥讓她難受以外,其他的感覺意外的好。視線明亮,聽覺清晰,大腦清明,就連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心情大好,不由得跟青蜂開啓了玩笑。
“你個促狹的丫頭,來讓我摸摸你的臉!”那滿是油膩的烏黑的手伸去,青蜂嚇得趕緊跳開。
紅鸞也在一旁笑着看兩人打趣,見青蜂還要鬧,趕緊阻止道:“清竹姑姑,我已經讓人燒好熱水在浴房放着,你快去梳洗吧。”
已經經歷過一次的她自然有經驗,提前就把熱水準備好了,還準備得不少。
說完,她拉着青蜂進了清竹的房間,打開窗戶通通風,同時把牀上沾染了污跡得牀單被子統統都扯了下來扔掉。暫時沒有鋪上的新的,要等房間的味散一散了來。
洗筋伐髓的雜質不好清洗,顧輕染早有預料。她回到內室拿出一本書看着,過了半個時辰清竹才帶着一身水汽進來。
“小姐,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無礙!”顧輕染放下手中的書擺擺手,看向清竹。
先前被黑泥遮掩看不出,此刻她清晰的看到了清竹的變化。容貌未有改變卻因排除的身體裡的雜質毒素讓皮膚看起來更爲白皙通透,也更有光澤,清秀的臉漂亮了許多。
變化最大的是她的氣質,原本就清冷沉靜,此刻身體靈氣縈繞,更是出塵飄渺。
這樣可不行!
清竹只看着顧輕染微蹙起的眉頭,心中微微忐忑。自發了顧輕染修真者的身份,出於凡人對修真者高高在上的敬仰和渴望,幾時她的心態也開始不平穩起來。
好在發現及時,她稍微調整便恢復如常。
顧輕染是她的主子,她的小姐。從前是,現在是,未來也是。這是不變的事實就夠了。
顧輕染只看着清竹這麼快就平靜的心,心中暗暗滿意。她遞給她一枚玉墜,道:“滴一滴血在上面。”
清竹一聽,纔剛平靜的心又波動起來。
靈器,小姐一出手居然是傳說中的靈器。她對修真界之事雖然瞭解不多,也知道有滴血認主的寶貝。
忽聞身後傳來噗嗤的笑聲,清竹才發現她走神了,原是清竹和紅鸞也進來了。
顧輕染也莞爾一笑,到底念在清竹算是長輩沒有放肆,睨了青蜂一眼,轉移話題。
“這玉墜不是什麼多厲害寶貝,只是掩飾你身上靈氣波動的。我暫時不想讓顧府的人知道我是修真者,待會兒讓紅鸞把斂息訣教給你。這幾日暫時就不要離開錦染苑,等將斂息訣學會能夠隱藏靈力修爲再說。有什麼事就直接吩咐紅鸞和青蜂去做,你負責把關就是。”
清竹想着最近在忙的事,雖然這樣有些麻煩,好在還是可行。
吩咐了紅鸞和青蜂別讓人進來,顧輕染念着這幾日因夜明寒和夜少風中毒的事也沒好好修煉,便佈置了一下進了星戒。
子夜,顧輕染正在星戒中修煉,忽感到星戒外的陣法被人觸及。是她特意留給紅鸞傳訊的,借修煉不能打擾有急事才能使用。
她披上外衣出了內室,就見紅鸞站在門口。問道:“怎麼了?”
“小姐,六皇子殿下來了,請求見你一面。”
紅鸞多多少少知道顧輕染最近在忙什麼事,纔會同意進來通報。
顧輕染算了算時間,夜少風也該醒了。她點點頭,“請六皇子稍等,我一會兒就去。”
她轉身回房換了一身簡單的家居服纔去,進門就見夜少風和小肆一人一僕。夜少風打量着屋內的裝飾,小肆低眉順眼只將注意落在夜少風身上。
直到顧輕染進來,他才擡頭行禮,“顧小姐!”
“恩!”顧輕染點點頭,落於夜少風身上,打量。
此刻的夜少風比起昨日的狼狽好了不少,渾身的浮腫已銷,皎月不再依然顯得憔悴,但看他敢穿着一身白衣出門,顯然這身上的針孔也沒在滲殘液,倒是比她預計中的快。
見她進來,他臉上帶着溫潤清朗的笑,倒是沒有以往的疏離淡漠,多了些溫暖和人氣,叫道:“顧小姐!”
顧輕染勾脣,斜倚門框一身素白長裙。夜風浮動,夜色中平添幾分鬼魅邪氣,疏離道:“六皇子殿下真是好本事,大半夜的入我錦染苑如入無人之境。”
任誰修煉得好好的被人打擾,心情也不會太好。她還算是不錯,顧念着他還是自己的病人,沒發脾氣已是很好了。
不過這話也算是她言不符實了,因不許人監視着,就算是以保護之名無意查看都不行。因此顧義雄安排給她的暗衛都被打發得遠遠得,只要她不發話就不得靠近。
也就這樣,夜少風才能進得了她錦染苑。顧義雄派給她的暗衛可不是吃素的。
夜少風可不這樣想,只覺顧輕染越發的深不可測。這苑中看似空曠無人保護,可小肆剛帶他躍進院子就見一紅衣女子佇立於牆下,似早知他回來特意等候似的,不卑不亢行禮:六皇子殿下!
想到那一身紅衣,夜色中宛若厲鬼嚇人的女子,他笑道:“不及顧小姐侍女本事好,未卜先知在牆下等候。”
他記起那是顧輕染身邊名爲紅鸞的侍女,沒想到那看似手無縛雞之力之力的女子就連小肆都沒發現他的靠近。
“多謝誇獎!”顧輕染毫不客氣地笑納了,倒是讓夜少風一噎。
斂了笑意,夜少風也不再和顧輕染打趣。這次的治療他的精力大爲消耗,就晚上出門這一會兒,已是感到疲憊。
明白堅持不了多久,他正色,道明來意:“顧小姐,我已將母妃的逝去那段時間的卷宗和醫案都分析了一邊。昨日沒來得及,今日特來請教,顧小姐能否從中推測出我母妃是何時、如何中的毒。”
“給我吧!”顧輕染伸出手,小肆恭恭敬敬地地上。
小冊子並不厚,依照時間順序歸納得很整齊。顧輕染一目十行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便翻完了,略一思索便有了結果。
“應是九月初的那幾日,由吃食而下。孔雀藍可以潛伏,只需藥引便能引發。你母妃每日必食的只有安胎藥,不過其他吃食也有可能。你去查查當時試食的宮女誰有異樣,再查查在花園中擺上這盆大麗花的人。”
“這花就是藥引?”夜少風只一聽就抓住了重點。二十年前的事太久遠,吃食上就是查也不容易。比起不能確定的吃食,這少見的花線索顯然更爲清晰。
不過與之相伴的就是越是明顯的線索,越是容易被人滅口毀屍滅跡。
“恩!手法拙劣勝在毒難以查出。”顧輕染只點點頭,再說了幾句。能分析出的結果她都說清楚了,餘下的就靠他自己去查,她不會再插手。
顧輕染能告訴他這些夜少風已經很感謝了,連同救命之恩在內一通珍重的感謝。
忽想到顧輕染笄禮就在幾日後,歉意道:“顧小姐,少風在這裡提前祝賀。你的笄禮我不能參加,不過禮物一定會送到。”
兩人明面並無交集,各有心思但意見一致地要將解毒一事隱瞞。
“謝謝!”顧輕染道謝,打了個哈欠不客氣地轉身離開。腳步漸遠,夜少風忽聞顧輕染聲音再傳來:“這幾日好好按調理,等我笄禮後就進行第二次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