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千軍萬馬中,只有武二哥願意也只有他有這個本事能救吳用,她不能坐視不管,看吳用因她而死。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只知道添了三次燈油。
外面突然響起了廝殺聲,慘叫聲,怒吼聲,火光沖天。
半夏一驚,連忙蜷縮在牆角,轉念一想,“我要去找宋江。”
遠處了城樓成了一片火海,半夏的心裡更慌了,只見大批士兵們有條不紊的從軍營跑向戰場,看來宋江已經發兵了。
宋江的大帳。
裡面點着燭火,似乎有很多人在裡面,門口的守衛都認識半夏,於是沒有攔。
半夏走了進去,果然,裡面圍滿了人,她一圈一圈的擠了進去。
終於,她看到了,吳用躺在榻上,渾身都是血,傷口上疊加着傷口,毫無血色,面色幾乎透明。
半夏衝了過去,跪在牀前,握住了吳用的手,“你醒醒啊,你醒醒啊!”
“嬸嬸,不要太過激動,讓安神醫來聽聽脈。”
“軍師的情況不妙。”安神醫一邊把着脈,一邊摸着鬍子,“他本有舊疾並未痊癒,這幾日又被鞭打,燙烙,再加上滴水未進,他現在仍有氣息,實屬奇蹟。”
半夏突然什麼都聽不清了,只想起吳用帶她騎馬時的矯健,只想起他輕輕的將自己攬入懷中,柔柔的喚自己,只想起他在她面前會像孩童一般流露出醋意。
她不相信眼前這個毫無生氣的人和自己的丈夫有什麼聯繫,她抓住他的手,默默的對他說,求你睜開眼睛,我什麼都答應你。
“夫人不要太過傷心,安道全並非浪得虛名,只要一息尚存,我都救得回來,保證半個月後,便可痊癒。”安神醫拍了拍半夏的肩膀。
“真的?”半夏抹了抹眼淚,破涕爲笑,“太好了!”
半夏先是幫吳用清理傷口,仔細擦洗,然後安神醫來爲吳用上針,將他斷了的經脈連上,最後將吳用泡在藥桶裡。
半夏一個人守在桶邊,看着熟睡一般的吳用,舒心的笑了,“我終於把你救回來了……”
等等,武二哥呢?
半夏連忙跑了出去,跑到武松的營帳,門外沒有守衛,半夏就直接進去了。
他也在上藥,但似乎只是皮肉之傷。
“二哥,謝謝你,真的謝謝你……”半夏哭着坐在了武松身邊。
“我上去的時候,軍師哥哥還能說話,他要我燃起城樓上的草料,這是他和公明哥哥約好的攻城信號,因爲只有在彈盡糧絕的時候,纔會把格外珍貴的草料搬到城樓上。”
“然後呢?”
“他看我點燃了草料,就暈了過去。隨我上去的一百名將士,除了我,全部都陣亡了。”
半夏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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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大軍趕到了。”武松似乎說的很輕描淡寫,長年征戰的人,是不是對死亡已經麻木了呢?
“二哥,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爲什麼要捨命去救吳用?”
“因爲有個女孩子,她死前說,吳用如果好好的,那麼她也就好好的。我希望她好,希望她安心。”
“二哥……”半夏咬了咬牙,“謝謝你!”然後起身就走。
安神醫說,如果吳用不在15天后醒來,就永遠醒不來了。
半夏一直悉心的照料着他。
那個鞭打吳用的遼國王爺,曾經將中原武林的第一高手在擂臺上打死,實在是遼國不可多得的猛將,但是他卻沒能在武松手下走十個回合。
耶律得重死了,遼國皇帝派人前來議和,宋江等人一直在與這位使者周旋。
半夏心想,吳用不在,你們連個主意都拿不出來。
吳用一直閉着眼睛,臉色依舊是蒼白的。
10天之後,吳用可以不用泡在藥水裡了,被人擡到了牀上。
半夏都懷疑他是不是會變成植物人,幫他處理傷口,撒上金瘡藥。
又過了五天,半夏緊張的握着吳用的手,期待着他睜開眼睛。
“快睜開啊,快呀……”
吳用依舊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半夏撲到了吳用的胸前,“你要是死了,我來這裡還有什麼意義……”
“半夏,你壓到我傷口了,有些痛。”吳用的手輕輕的拂過半夏的秀髮。
半夏猛的擡起頭來,見吳用正微笑着望着自己,情不自禁的哭了起來。
“傻瓜。”吳用微微起身,幫半夏拭去眼淚,“我躺了幾天?”
“十五天了。”半夏又撲進他的懷裡,抽泣着,“我…我……還以爲……你回不來了……”
“讓你受怕了。”
當吳用的雙手環住半夏的背時,那種溫暖和溫柔,讓她相信他真的回來了。
“別哭了,你的眼淚流到我的傷口裡了,好痛……”
“被人鞭打的時候,你怎麼不覺得痛?還特意寫信要宋江別來救你!”半夏心裡始終有些怨恨。
“這個薊州城,易守難攻,如果不打持久戰,是根本拿不下來的。”吳用嘆了口氣,“我總不能爲了自己,而讓千百個弟兄爲我送命。”
“你還和宋江約定好了攻城信號,你早就知道自己會被幫到城樓上了?”
“想的不長遠,怎麼當軍師呢?”吳用握住了半夏的手,“我還知道你肯定會去找二郎來救我,而二郎也一定會答應。”
“我覺得自己對不起他……”半夏低下了頭。
“雖然你逃跑之後的一切,我都料到了,但我沒有料到你會逃跑。”吳用輕輕的擡起了半夏的下巴,讓半夏看着自己,“我們一起跑。”
半夏搖搖頭,“不行的。”
吳用將手放了下來,點點頭,“那你儘管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找回來。”
“二八佳人體如酥,暗裡教君骨髓枯,軍師還在療養,還是不要和夫人形影不離的好。”一天早飯後,安道全追上吳用,神神秘秘的說。
“吳用知道了,多謝神醫提醒。”吳用笑了笑,見遠處正在拔草餵馬的半夏。
他一直在找半夏想要離開的理由,想來想起,無非是自己沒有多少時間陪她,趁着自己養病,大小事務一律不管,每天只想着如何哄她開心。
等安神醫走遠了,吳用朝半夏走去,從她的身後摟住了她,嚇得半夏一怔。
“我的病好的差不多了。”吳用將手放在半夏腹部,“這些日子,多虧有你。”
“只可惜,你的胸前留了一道疤。”半夏很是惋惜。
“留疤正好,省的你說老說我白白嫩嫩的。”吳用笑着將半夏抱了起來,放在馬背上,“就要回京了,這樣遼闊的草地,以後恐怕很難見到,我們再騎一圈。”
“你爲什麼要勸宋江投遼?”半夏冷不丁的問。
“你偷聽了?”吳用覺得自己的老婆越來越機靈了,“因爲我不想讓你難過。回京就意味着要娶公主。雖然我不太明白男子三妻四妾有何不對,但你不高興的事情,我不願意做。”
“就因爲這個?”
“還有就是,就算我們回到了漢人的朝廷,也很難有個好的結局。只是道義上,我們不能勸着自己的兄弟通敵叛國吧。”吳用單手摟緊了懷裡的人,策馬而馳。
半夏閉上了眼睛,是啊,他這麼聰明,會是怎樣的結局,他應該早就知道了吧,看破卻沒有說破而已。
半夏一直有心事,憂心忡忡,悶悶不樂的樣子
人人都以爲她是爲了吳用再娶一事,漸漸的有人背地裡說她不賢德,更有甚者罵她妒婦。
當然這些話還沒有傳到半夏那裡,就已經被吳用扼殺了。
吳用其實已經痊癒了,卻沒有騎馬,陪着半夏坐在馬車裡。
“這次立下了功勞,我想就算抗旨,皇上也不會怪罪什麼。”
半夏正望着窗外,見自己的丈夫拉過自己的手,和自己講話,不由得回頭看着他。
她敢保證,任何一個女人都會臣服於她丈夫的風儀。
點了點頭,勉強的笑了笑。
是的,你娶公主,我的確不情願。但令我愁眉緊鎖的是我們最終要面對的結局。
吳用放開了半夏的手,嘴角露出一絲莫名的微笑,“杭州。”
半夏一驚,難道他知道什麼了麼?
“杭州怎麼了?”半夏故作若無其事的問。
“沒什麼。”吳用看向半夏,“回東京之前,我們要途徑五臺山,公明哥哥決定讓我們都去燒燒香。”
“五臺山……”半夏默唸着。
“智真長老你總知道吧?”吳用笑着說,“我們也去看看他。”
“知道啊,他簡直就是活神仙,林教頭,魯大師,盧員外的武功都是他教的,岳飛還是他的關門弟子呢。”半夏笑了笑,總算還有個比較認識的人了。
“岳飛是誰?”吳用有些詫異。
“呃……是……後來的人。”半夏有些尷尬,她忘記了自己在北宋。
吳用笑了笑。
半夏覺得吳用的笑容變得奇怪,感覺有些陌生,但是說不出來具體是哪裡。
五臺山。
青山綠水相映,沒有一絲一毫的喧囂和浮躁,石階一級一級的,似乎看不到頭。
“要是能住在這兒就好了。”半夏環顧四周景色宜人,頓生流連之心。
“那就住下來吧。”吳用不知道是在說笑還是在說真的,神色有些凝重,半夏沒有追問。
大雄寶殿。
衆人一口氣爬了半日山,終於進了大殿,大家都是習武之人,除了女眷,個個氣息平穩的好像剛剛一直在坐着喝茶。
智真長老身姿輕盈,精神矍鑠,仙風道骨,披上袈裟,真是個活神仙。
吳用還有宋江和智真長老寒暄着,半夏自然是聽不下去的,望着佛像,自顧自的發呆。
向吳用使了一個眼色,說自己要去小解,於是溜了出去。
半夏深呼吸一口氣,覺得人舒爽了不少。
爲什麼吳用對她的態度似乎變了,是自己想多了麼?
什麼時候和吳用攤牌呢,還是再試着偷偷溜掉?
剛剛輕鬆一會兒,這些煩人的問題,又涌了過來。
突然見一行人來了,捧着七八柱高香,向着隔壁的觀音堂去了。
半夏頓感好奇,也跟了過去。
那一行人進了觀音堂,倒頭便拜,十分虔誠,想是香客了。見沒有熱鬧可看,正欲轉身,只聽得一位老婦人說,“人人都說這裡的觀音有求必應,觀音菩薩果然大慈大悲,讓我癱瘓多年的孩兒站了起來,今日老婦人特來還願。”
這麼靈驗的觀音菩薩,半夏回頭一望,只見觀音微笑着看着自己,彷彿自己的心思瞬間被洞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