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把景雲叫到船頭,讓他拿着油燈,又從袖子裡掏出了一根白色蠟燭和一疊黃紙。然後把蠟燭伸進油燈的燈罩裡點燃,再用蠟燭去點黃紙。隨着黃紙燃燒,老管家的口中唸唸有詞。
“陰河悠悠,道阻水長,陰路慢慢,廣備財糧……”
唸誦完畢,黃紙也燒盡了。老管家一抖手,紙灰飄落到瀑布之下。
老管家又從懷裡掏出一個金色的小棒子,雙手握住小棒的兩端,左右用力一拉,小棒分成兩截,兩截中間還有一根極細的白色絲線連接着,根據拉伸力道不同,絲線可長可短。老管家走到船頭偏側,將絲線套在鐵索的一個鐵環上。
接下來發生的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只見老管家握緊兩截小棒,用力一勒,鐵環應聲而斷,整條鐵索也斷開了。
“扶穩了!”老管家大喊一聲。
還沒等衆人明白過來,小船順着瀑布墜落了下去。
“我去!”景雲大罵一聲,隨手抓住了船舷。
幕也及時抓住船櫓。瞭和祭羽沒來得及抓住什麼東西,兩人甩了出去。
幕一手抓船櫓,一手揮鞭,鞭頭纏住半空中的瞭,將他拉回甲板。
祭羽則生出了翅膀,在空中飛了起來。
短暫的失重過後,小船重重的摔到了瀑布下方的水面,濺起一片高高的浪花。
好在船體結實,重心穩定,這纔沒有翻船。船上衆人的衣服全都被打溼了。只有祭羽水不沾衣,慢慢的落回甲板。
“你想害死我們!?”景雲朝老管家吼道。
老管家溼得最厲害,還搶了兩口水,邊咳嗽邊說道:“陰河路……不……不好走,咳咳咳……”
景雲氣得想打人,可對方是個老人,又下不去手。
“我警告你!下次再有這種事,要提前告訴我們,不然我們就不幹了!”
老管家沒有回答,只是一個勁的咳嗽。
蠟燭和油燈全掉水裡了,周圍一片黑暗,沒有絲毫的亮光,就連褐蟻族人的眼睛都看不清東西了。幸虧幕身上帶着應急的照明工具。那是一個透明的小瓶子,裡面裝着夜光茸的濃縮提取物,瓶口打開,瓶中的液體與空氣接觸後就能發出明亮的綠光。
周圍被照亮了,瀑布下游依然是條長河,比上游更寬,洞穴也更大了。
“還有多遠?”景雲問。
“不遠了……不遠了……”老管家幽幽的說道。
祭羽的觸角抖動了兩下,她突然變得十分警覺,迅速的掏出大弓,搭上一支鐵箭。
幕也不再搖櫓,警惕的看向四周,讓小船自己順流而下。
此時的景雲也感受到了危險的氣息,他頭髮之下的觸角也活躍了起來。
這種感覺很奇妙,景雲覺得自己的頭上有一個雷達,能探索到遠處生命體的存在,就好像是多了一重感官,區別於視覺、聽覺、味覺和嗅覺。
其實景雲的這種感官屬於昆蟲的嗅覺,是聖蟲器官——觸角的功能之一,可以感受到生物信息素的存在。
“一個!不兩個!”景雲說道,“有兩個東西在朝我們飛來!好像很強大!”
祭羽扇動翅膀,飛到了小船的上方,對大家說道:“敵人馬上到了,做好戰鬥準備!”
“到底是什麼?”瞭還是一頭霧水。
“嗡嗡嗡……”一陣怪聲傳來。
幕扔出幾個夜光瓶,揮舞長鞭將它們在空中敲碎,瓶中的提取物瞬間氧化,發出耀眼的強光,洞穴在瞬間亮如白晝。
衆人都看見了,飛來的是兩隻巨大的蚊子。它們全身黑色,腿部佈滿血紅色的斑點,其中一隻比另一隻個頭稍大一點。
“是嗜血陰蚊!”幕大喊道,“危險至極!千萬不要讓它們靠近!”
陰蚊很害怕光亮,被“***”一照就躲到了洞穴的縫隙裡。光亮一消失,它們又迅速的飛了出來。
黑暗的環境更適合祭羽,她準確的捕捉到那隻較小陰蚊的飛行軌跡,快速的連射兩箭。一箭射向它的頭部,一箭射向它可能躲避的方向。一般昆蟲很難躲過這種連發箭矢。然而那隻陰蚊的動作卻極其靈敏,在極短的時間內連續兩次改變飛行軌跡,兩箭全都躲過去了。
祭羽居然失手了!
小陰蚊將刺矛般的口器對準祭羽,俯衝着向她飛來。
祭羽在空中迅速閃身,身體躲過了衝擊,翅膀卻被劃出了一道口子。
祭羽再次將手伸向箭囊,這次是一把抽出三支箭矢,三箭同時搭在弦上,用比平時更大的力氣拉弓射擊,三箭齊發射向小陰蚊。
小陰蚊再次靈巧躲避,結果仍然是一箭未中。
小陰蚊折回頭來再次衝擊。
祭羽翅膀受損,自知無法躲過這一擊,便轉身飛走。小陰蚊在其後緊追不捨。
……
那隻大陰蚊開始攻擊船上的衆人。
幕揮動長鞭,試圖打斷陰蚊的翅膀。奈何大陰蚊的靈敏程度不亞於小陰蚊,靈活的躲過鞭擊後,一個俯衝將幕撲倒在甲板上。
小船猛烈的搖晃起來,船頭的老管家站立不穩,一頭向水裡栽去。景雲一把拉住老管家,將他拖回甲板上,對瞭說了一句:“看好老人。”然後生出蝗蟲腿,一躍跳到船尾,支援褐蟻幕。
此時,陰蚊已經將幕死死的按住,用它那尖利的刺口插向幕的腹部。幕急忙生出鎧甲護體,刺口紮在堅硬的鎧甲上發生了彎曲。
陰蚊的刺口綿裡藏針,彎曲後馬上裂成六根口針,猶如六把手術刀在幕的鎧甲表面快速切割,很快刨開了一個缺口。緊接着,一條較軟的口針插進了幕的肚子。
景雲落在了陰蚊的背後,飛起一腳踢在它的腹部。這一腳威力驚人,整個陰蚊的腹部脫離了身體,被踢飛了出去。
嗜血陰蚊一接觸鮮血就會陷入癲狂,即使自己的肚子沒了也無動於衷,一心只在吸血。
幕發出了痛苦的哀嚎,體內的血液以極快的速度被吸入口針,穿過陰蚊的食道,最後從它胸部後面的傷口流出。失去了腹部,陰蚊將永遠無法吃飽,它對血液的慾望也因此變成了無限。
景雲第一次見到如此血腥的場面,竟然嚇得愣在了當場。
瞭一個飛撲跳上陰蚊的後背,雙臂勒住陰蚊的頭胸連接處,試圖阻止它繼續吸血。
幕也不甘心就此死去,奮力掙扎,兩隻手臂掙脫了陰蚊的壓制,雙手抓住陰蚊的口器,用盡全身力氣向外拔。
兩個力大的褐蟻族人同時發力,陰蚊的口針慢慢從幕的肚子上拔了出來。到嘴的鮮血卻吃不着了,陰蚊變得更加瘋狂,不顧一切的再次將口針插向幕。幕和瞭已經到了支撐的極限。
此時的景雲也清醒了過來,隊友的安危蓋過他對血腥的恐懼。景雲向前一躍,右腿高高擡起,朝着陰蚊的一條腿猛烈的劈下。
這是一招跆拳道常用的下劈動作,景雲僅憑記憶模仿個大概,沒指望會有多大的殺傷力,最多隻是想讓陰蚊失去平衡。
然而效果卻大大超出了預期,陰蚊的整條腿被切了下來。景雲此時才發現,自己的腿部鎧甲上多出了一排鋸齒狀的刺刃,鋒利無比。
景雲至此發現了蝗蟲腿的又一新功能,除了跳躍、蹬踢以外,還可以以腿爲刀進行劈砍。
想到這裡,景雲便不再遲疑,對瞭喊了句:“閃開!”然後對準陰蚊的頭胸連接處,又來了一記下劈。
瞭迅速鬆開雙手,陰蚊的頭部被景雲的“腿刀”輕鬆的切了下來。
身首異處的陰蚊並沒有馬上死去。口針還在抽搐着,似乎仍在尋找血液,景雲一腳將它踢飛。陰蚊的身體在甲板上漫無目的走動,瞭從它的背上跳了下來,用力把它推進了水裡。
幕坐起身來,因爲失血而變得十分虛弱。
“幕叔!你沒事吧?”景雲俯下身來問道。
“我沒事,只是感覺身體有些麻……啊……”
幕突然感覺全身奇癢無比,卸去鎧甲後,發現皮膚上長滿了紅疹。
“這是怎麼了?”瞭驚叫道。
“陰蚊的口針裡有毒!”幕痛苦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