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暫且落腳的地方,是個不大的宅院,離州衙並不算太遠,雖然有些年頭了,但尚算整潔。
秦姝將程秋玉、霍鑫等人都留在了城外,只帶了萬雄和孫天籟以及秦姝的親衛隊首領路青苗隨她入城,保護她的安全。
一進院子,萬雄便忍不住扯着嗓門罵道:“狗孃養的,什麼大周太子,我看連地痞流氓都不如,至少那小流氓還會看人眼色,知道誰能惹誰不能惹。我看這周太子眼睛大概被屎糊了,竟然調戲到咱們大首領的頭上來了,真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了。若不是怕壞了大首領的事,我早就一拳將他打死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獰笑着握了握拳頭,頓時響起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
萬雄的一拳,能讓一個普通人歸天。傅成文那小身板,絕對挨不過去。
秦姝在前面聽到這話,輕笑着微微搖了搖頭,也沒在意,繼續往裡面走去,唯有路青苗回頭瞪了他一眼,讓他閉嘴!
孫天籟直接翻了個白眼,上前提醒他說道:“那大周太子的確可恨,不過你說話也得注意一些,大首領還在呢,你滿口污言穢語的,豈不是污了大首領的耳朵?”
萬雄一聽這話,連忙往前看去,見到秦姝沒有注意他,才悄悄鬆了口氣,隨後,砸吧了兩下嘴巴,緩緩點了點大腦袋,小聲說道:“好吧,我以後注意便是。”
在大首領底下做事什麼都好,就是不能隨便說髒話這點,讓他有點不太習慣。
頓了頓,他還是忍不住道:“不過,那傅成文忒不是個東西了,以後還是得想辦法出口氣纔是。”只打掉他幾顆牙,實在太便宜他了。
孫天籟點了點頭,低聲說道:“上樑不正下樑歪嘛!咱們救了周天子一家人,他們就算不感恩戴德,也不能恩將仇報不是?可他們不但不感激咱們,反而想繼續讓咱們給他們當馬前卒,無償替他們賣命,虧他們開得了這個口,我都替他們感到臉紅。”
他心裡也憋着一股氣呢!幸好,大首領沒有被傅景山的花言巧語所欺騙。
“誰說不是呢!”萬雄說道,也不知道大元帥爲什麼非要讓他們千里迢迢地過來救援傅景山,讓他死了豈不是更好?用得着多此一舉嗎?
不過,他也就是在心裡暗暗發個牢騷,倒是不會去質疑大元帥的命令。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秦姝已經進了二門,路青苗讓手下陪首領進去,自己則站在門口,對萬雄他們喊道:“你們倆在背後嘀咕什麼呢?天黑了,你們就在前院找間屋子住下吧!”
孫天籟連忙笑道:“這倒不用了,我跟萬兄,還得看着手底下那些士兵,做好防衛工作呢!這裡不是咱們的地盤,還是小心點爲上。”
萬雄也附和道:“正是這個道理,路將軍就先進去休息吧,這裡交給我們就是了。”
秦姝帶進城的兩千士兵,除了路青苗率領的親衛隊是女子之外,其他士兵都是男人。
路青苗沉吟了一下,倒也沒有反對,點頭道:“那好,我就先進去休息了,你們也都小心着點。”
“陸將軍放心。”孫天籟笑眯眯地衝她揮了揮手。
路青苗進去之後,秦姝已經坐在椅子上,以手支頜,眯着眼睛休息呢!
她今晚喝了一點酒,雖然沒喝多少,卻也有了一絲醉意。
何況,今天還奔波了一天,上了戰場殺敵,豈會不累呢!
不過,路青苗進來的時候,她還是睜開了眼睛,說道:“將士們都用過飯了嗎?”
路青苗笑着說道:“已經用過了。那許州的州官倒也乖覺,還特意命人熬了許多粥給城內的將士們喝。”反倒傅景山,只會說好話,一點實際上的表示都沒有。
“他倒是個明白人。”秦姝輕笑道。
“你下去休息會吧,都不用守衛了,大家都累了,好好休息一晚。”秦姝吩咐道,宅子外面有兩千士兵輪流守衛呢,出不了事。
路青苗想了想,便應了下來。
路青苗離開之後,秦姝就關上了門,進了空間洗了個澡,就直接睡下了。
這是出征以來,秦姝第一次進空間,之前都跟將士們在一起,也沒機會,她本身也不想搞什麼特殊。
不過,今天確實有些疲憊,養足了精神,纔好應付接下來的一切。
夜,很快就過去了。
秦姝起來之後,在空間裡鍛鍊了一番,洗漱完畢,剛換好衣服,用過了早飯,州衙裡便來了人,說是大周天子請秦首領過去一敘,有要事相商。
秦姝剛到了州衙,就見傅景山一臉笑容的迎了出來,以主人翁的姿態問道:“秦首領昨晚休息的可好?招呼不周的地方,還請多多包涵呀!”
“挺不錯的。其實對我們出門打仗的人來說,能住上房屋,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已經是難得的好條件了。”秦姝說着,又看了眼站在傅景山身後的曾永壽,發現他臉色不是很好,黑眼圈嚴重,想來昨晚沒睡好覺。
秦姝對他拱手道:“差點忘了,還要多謝曾大人昨晚替我麾下那些將士們準備熱粥了。”
曾永壽聞言,臉上露出一絲欣喜,正要說話,就聽到傅景山咳嗽一聲,神色有幾分不愉,他連忙收斂了喜色,謙虛地說道:“秦首領您太客氣了,您不遠千里趕過來,救了陛下和我們,也救了整個許州百姓的性命。您就是我們所有人的大恩人呀,跟這相比,我做的那點事又算得了什麼呢?”
等傅景山又輕咳了一聲,他才話鋒一轉,急忙說道:“再說,這件事也不是我吩咐的,是陛下特意叮囑我,我才這麼做的,您若是要謝,就謝陛下吧!”
傅景山聽到這裡,總算滿意了一些,臉上卻滿是謙虛之色,含笑擺了擺手道:“一點小事罷了,不值一提,秦首領不必放在心上。”
秦姝先是一怔,隨後笑道:“原來是這樣,那我就先謝過周天子了。”
傅景山哈哈一笑,說道:“秦首領,這種客氣話咱們就不說了,咱們進去談,請!”說着,便伸手請邀請秦姝進去。
“周天子先請。”秦姝也伸手說道。
兩人到了後衙廳堂坐下之後,下人上茶之後,傅景山才說道:“秦首領,我這次特意請你過來,其實是有事相求。”
秦姝聞言,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茶盞,擡手阻止他道:“若是周天子是想讓我幫你奪回汴梁的話,那就不要說了,我是不可能答應的。”
傅景山一聽,頓時皺起眉頭,詫異問道:“爲什麼呢?”隨後,他就露出恍然大悟之色,說道:“秦首領放心,我自然不會讓你們白白幫忙,我會許以豐厚的報酬。”
昨天晚上,他各種暗示、明示,對方都沒有接口,也不知是故意不接這茬,還是沒聽明白。但傅景山卻不打算等下去了,他沒有時間了。所以,他還是打算開門見山,跟秦首領說清楚,若是她不願意,他就許出各種各種優厚的條件,不怕她不答應。
反正這些條件對他來說,也不過是空口白牙,胡亂許的,將來能不能兌現還不一定呢!先度過這一關再說。
哪知道,他還沒開口呢,對方就拒絕了,讓他詫異的同時,也有些憋屈。
“周天子誤會了,我不答應可不是因爲報酬的緣故。”秦姝輕聲嘆道。
“那是爲什麼呢?”傅景山心裡有些淡淡的着急和不滿,不過,他表面上還是顯得和顏悅色,“咱們兩家本就是合作關係,互相幫助也是應該的,要不然,秦首領也不會千里迢迢來救援我們,既然如此,秦首領爲何不幫人幫到底呢!救人可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汴梁是大周的都城,若是連都城都淪落了,大周還有何威信可言?說不定在很多百姓眼中,大周已經不存在了。
他怎麼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呢?
秦姝聞言,微微垂下了眼簾,對傅景山的印象又降低了幾分,這人的臉皮厚度,怕是用刀都砍不破,不,應該說,他還很無恥。
“我不答應周天子的要求,其實是有原因的。第一,我有自知之明,我們現在人手太少,根本不是大焱的對手,更遑論將汴梁給奪回來了;第二,我們昨晚之所以會成功,其實是有運氣的成分在,佔了出其不意的便宜,能贏純屬僥倖。”
秦姝說到這裡,攤了下手,有些無奈地繼續道:“打仗不能一直靠運氣吧!實際上,我們的紅蓮軍,戰鬥力未必就比大焱強,再加上人數不佔優勢,他們又有了心裡準備,想要再贏下去,可就不那麼容易了,就算勉強勝利了,也是慘勝。周天子也不希望我們紅蓮軍全軍覆沒吧!就算周天子給我們許下天大的酬勞,我們也得有命享纔是,所以,此事不妥。”
汴梁有兩萬大焱軍隊守着,關元忠至少也能回去一萬多人,這就有了三萬人,另外,大焱的軍隊不只關元忠這一支,周邊各個被攻陷的州城,也有大焱的軍隊鎮守,只要關元忠召集一下,很輕易就能聚齊十萬大軍。
秦姝說人數不佔優勢,可不是託詞。
何況,傅景山還只是給他們畫了一個大大空餅而已,秦姝又不是傻子,怎麼會白白上當呢?
傅景山聽她這麼說,臉色有些難看。可對方都把話說清楚了,他心裡就是憤怒和不滿,也發不出來,他總不能承認,自己根本不把紅蓮軍的性命當一回事吧!
其實,秦姝說的這些,他又何嘗不知?只不過,他不在乎紅蓮軍的生死罷了,或者說,他本就是讓他們給自己當炮灰的,死了也就死了,正好削弱秦佑安的勢力。
原以爲秦姝是個女人,耳根子軟,沒什麼主見,他只要稍微說上幾句,她就會乖乖上鉤替他賣命,沒想到,她竟如此難纏的,他倒是小瞧她了。
傅景山強行壓下心頭的鬱氣和怒火,露出幾分笑意說道:“秦首領可不要妄自菲薄。不說別的,只憑你手中的那幾門火炮,想要奪回汴梁就易如反掌,現在大焱都快被你嚇破膽了,你用得着這麼高看他們嗎?依我看,他們根本不是你一合之敵,秦首領也多給自己一點信心纔是。”
秦姝正要說話,就見一名士兵在門檻外單膝跪地說道:“啓稟陛下、大人,石將軍在城門外求見。”
傅景山一聽這話,立即一拍桌子,站起身來,驚喜地說道:“什麼?你說石將軍來了?”
石將軍自然就是石冷玉了。
傅景山以爲石冷玉已經死了,他也不怎麼在意她的死活,所以,昨晚連問都沒問秦姝,秦姝也沒有提起,所以,他竟不知秦姝救下了石冷玉。
今天收到消息後,便有些驚喜失態,如今他正是缺人的時候,石冷玉既忠心又有能耐,她能活着回來,他自然樂見其成了,說不定,她還會帶着一些兵馬過來,不用事事都依靠紅蓮軍,他也能多幾分談判的資本。
曾永壽也站起身來,連忙吩咐道:“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請石將軍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