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府。
“你們老爺在何處?”
僕人渾身打着顫,看着眼前淡漠出塵的男子。
他沒想到剛打開門,就被來人拿劍指着脖子。脖頸上傳來一陣陣冷意,他迅速跪在地上求饒。
“不要殺我,別殺我,這位公子有話好好說,小的一切都聽你的,小的斗膽想請問公子是何身份?”
“沈王。”
聽着那冷冽的聲音,僕人更加驚恐地瞪大了眼,連頭都不敢擡,“王爺,奴才有罪,奴才現在就帶你去找我家老爺。”
僕人帶着沈觀走進孫府。
剛要指向一處,嘴中話還未來得及出口,就看到了眼前出現了奇怪的一幕。
夜色下的屋子外,一羣人帶着驚恐的表情,正朝着正門這邊跑過來。
僕人看的微微的張大了嘴巴。
這是發生了什麼事,他怎麼什麼都看不懂……
又扭過頭去看身邊的沈王爺,卻看他仍舊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樣。
沈觀邁步往衆人逃離的地方走去。
他神色平靜地看着屋內情形。
滿屋的血色,映得他眼底也像是帶上了絲暗紅。
粉衣少女低垂着頭,跪坐在地上,懷裡抱着的人身上沾滿鮮血。
地上有幾個在爬動呼救的人,沈觀皺眉避開那些伸過來的手。
一旁角落椅子上,孫員外口中塞着布,七竅正不斷流着血。
沈觀停留在屋子中央。
後面跟來的墨珩看到屋內景象,神色立馬變了,正想要上前呼喊阮漁。
“先等等。”
被攔下以後,墨珩奇怪地看了自家王爺一眼,又擔憂地看着阮漁,他家王爺果然是變心了……
阮漁抱着阮牧,腦海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不能殺了孫員外,她剛剛就讓他在睡夢中體驗了一遍各種死法。
可是治癒術都用了這麼久了,阮牧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阮漁把手伸到嘴邊。
指尖碰到溫熱的脣,她猶豫着要不要用血。
她的血,包括她自身,都要比她的治癒術要更有用。
雖然她已經決定過,再也不用自己的血了。
頻繁的用血,會損耗自身,對她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一瞬間的刺痛過後,阮漁咬破了指尖。
看着那順着指尖留下的血滴,她伸手就要往阮牧乾裂的嘴邊送去。
“他還沒死。”
帶着涼意的聲音從屋中響起。
阮漁聽到後,擡頭看了一眼,此時屋中多了兩人,她卻也沒有發現,也更不想去理會。
不過是停下了一瞬,阮漁發現她指尖的小傷口就已經沒有了。
她皺眉,微微嘆氣,正要張嘴再去咬,眼角餘光卻意外地看到阮牧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
這突如其來的發現,使得阮漁的心提了起來。
阮牧不適地睜開眼,被燈光刺激的不斷眨着眼,他難受地說道:“阮阮快鬆開,你哥快要被你賴死了……”
阮漁鬆手,她居然忘了自己力氣大於常人,一般人承受不了。
一下子沒了支撐,阮牧差點後仰着摔倒地上。
阮漁趕快伸手,微微托住阮牧的肩膀。
視線掃過阮牧空無一物的手腕,“哥哥那紅繩你用了嗎?”
她感到有些奇怪,按理說危急情況下用了那東西,是絕對可以逃出來的
阮牧低咳一聲,“今晚上我洗澡的時候把它取下來放到一邊了……這是阮阮長大後送我的第一個禮物,我不想沾水弄壞了。”
阮漁聽得眼角直跳。
恨鐵不成鋼的情緒油然而生,真的是暴殄天物。
她總共就那幾條,還對自己沒有作用,送了人,結果也被浪費了作用。
可這理由又讓她沒法說怪罪的話。
這哥哥真是個傻子。
她感覺紅繩就是阮牧依舊呆着,等真遇到人過來,估計也不會扯斷。
“阮阮別生氣,哥哥錯了。”阮牧面上帶着無辜。
一旁被忽略的沈觀,如墨般的長眸淡淡看着阮漁。
他還記得大婚那天的畫面。
少女無助的雙手抱膝,蹲坐在地上,嘴裡說出的,“我想回家。”
那句回家讓他向來平靜的心,產生了些許波動,以至於他意外地發了病。
看着眼前依偎在一起又哭又笑的兄妹。
腦海裡不知怎麼想起一個女子的身影。
他的母親從他出生起,就只對他說一句話。
“你是怪物。”
每天不停地告訴他,他是怪物……
然後,用各種方法想要殺死他。
他不會受傷,任何傷口都會很快癒合,他是個死不了的怪物。
沈觀微微蹙眉,看向了雙腿,只有這一處不會好。
這毫無緣由,憑空出現的腿疾,讓他只有發病時,才能正常行走。
而面前的少女,治好了他的腿。
沈觀想要問些什麼,卻無從問起,依舊薄脣緊抿。
頭忽然間又開始痛了起來,沈觀拿出手帕輕輕擦拭嘴角溢出的血液。
沈觀扭頭不再去看眼前畫面,“墨珩,你把人帶回王府。”
墨珩看着沈觀離去的背影,半晌嘴巴微張發出一聲,“啊。”
他家王爺是就這麼不管了,把爛攤子留給他嗎
爲什麼要這麼對他,讓他帶兩個人回去。
王爺肯定是因爲王妃抱了阮牧,結果沒抱他吃醋了。
他就是個受害者,墨珩瞬間感覺自己知道了真相,活動了一下手指,感到也有些心疼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