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在慢慢的變黑,黑龍江的山林又即將被寒冷與黑暗籠罩了。
而就在這冬日的暮色裡細細分辨下去,就可以看到這裡的山與別處略有不同,卻是顯得有些支離破碎的。
山坡上到處都是大坑小坑的,有的地方還有倒塌了的馬架子破爛的土坯房,甚至還有地窨子。
而這個時候有風吹過,便有一股淡淡的煙氣瀰漫開來。
循着那煙氣而去,纔會發現那煙卻是從山坡的一個孔洞裡冒出來的。
不過想看孔洞裡面卻也是不可能的。
只因爲那孔洞也只不過有拳頭般大小罷了,孔洞裡面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到。
想扒開這個孔洞那也是不可能的,因爲現在是冬天,黑龍江山林裡的冬天。
眼前的這副情形就好象地底下燃燒了起來,如果想要找到這煙氣的來源那就必須象只老鼠似的鑽到地下一般。
“啪嚓”、“啪嚓”,有枯枝被踩斷的聲音從山那頭的山坡上響起,然後便有說話聲傳來。
“柳根、猴子,你們回去吃飯吧。”說話的是魯超和林毅。
於是那“啪嚓”的腳步聲又起,最後山野間歸於沉寂。
可是就在那腳步聲最後停止的地方已是在北面的山腳下,那裡更是破爛不堪,因爲那裡有很多的礦洞。
柳根和猴子尋找了一會兒便消失在一個已經坍塌了半邊的礦洞口裡。
他們兩個在黑暗之中走了一會兒便看到了前面的亮光聽到裡面有人說話的聲音。
兩個人再拐個彎時整個礦洞裡就已經是一片光明瞭。
只因爲那裡正升着兩堆火,周讓和其他雷鳴小隊的隊員正圍着那火堆,有的在吃肉,有的已經是躺在了地上。
眼見柳根和猴子回來了,小妮子便給他們遞上已經烤好的肉,兩個人便坐在地上吃了起來。
其他隊員大多已經吃完了,而這時就聽那個目前也算是和他們雷鳴小人是一夥的了的張清才說道:“白瞎一匹馬了,早知道不如打死一匹馬帶回來好了!”
“扯犢子,那山人爬行,那馬能趕上來?”王大力不以爲然的說道。
而這時正躺着一塊木板上的勾小欠說道:“那日本鬼子的馬咱們當時不能打死!
打死了咱們還得扛着,那不打死了,日本鬼子就得給騎着追咱們。
這樣咱們再想吃馬肉的時候就再打死,省着咱們自己扛了!”
柳根和猴子雖然剛進來,可一聽他們這麼說就知道咋回事了。
他們給鬼子打伏擊的時候,怕被後面的日軍大隊給纏上那打的就是速決戰。
那時自然是顧不上把那些日軍騎兵的馬打死的。
可是,這事到了勾小欠嘴裡那卻變成了另外一種說法了。
就好象那日本鬼子的好樂西都在他們雷鳴小隊裡的挎包裡裝着呢,他們想要用伸手就能拿出來似的。
當然了,這可以說是一種樂觀主義精神。
不過,同樣的話得分什麼人說。
如果這話是出自於雷鳴之口,那隊員們自然也會豪情萬狀。
可是,這話卻出自於勾小欠之口,那麼他也只有挨懟的命了。
“艹,不吹牛*你能死?”果然,王大力不以爲然的回了他一句。
“哄”的一聲,還沒有睡着人便都笑了出來。
勾小欠撇了撇嘴,只是他剛要接口,周讓卻已經說話了:“勾小欠,你最近話有點多,把嘴閉上都睡覺!”
周讓既然說話了,本就是打嘴仗逗悶子的人便都閉上了嘴。
一天一宿沒睡了,爲了擺脫日軍大隊的追擊,他們又在山區裡急行了好幾十裡地。
這裡可是山區,他們在坐馬車跑了一段之後便下了路。
那馬車自然便無法通行了,所以那兩架馬拉大車的車已經被他們扔了,而那幾匹馬便被他們帶走了,而其中一匹就又變成了他們今晚的口糧。
他們現在藏身的地方是九一八之前沙俄人在這裡建的一個礦區。
日本侵略者佔了東三省之後,這裡就被廢棄了。
張清纔是老兵,他打仗的本事沒有多高,可卻是東北軍的老人在黑龍江各地都駐過軍,堪稱黑龍江北部地區的活地圖。
所以,他才知道有這麼個地方,也就把雷鳴小隊帶到這裡來了。
“睡覺!睡覺!”勾小欠打了個呵欠道便從那塊破木板子上爬了起來。
他這是要找自己媳婦何玉英去。
只是,這個時候他的嘴也不閒着卻是又低聲叨咕道:“兩口子就是有好處,至少冬天裡有個貼着的靠着的。”
人家都說武林高手殺人於無形,而勾小欠勾欠的水平那也真的就是爐火純清登峰造極了!
雷鳴小隊的夫妻有五對。
雷鳴和周讓,小北風和小妮子,二蠻子和胡梅,大許子和石瓊花,然後就是他勾小欠跟何玉英。
可問題是現在這五對裡,後面那兩對倒是在一起的,可前面那三對現在可分着呢!
並且,前三對不光是分着呢,那雷鳴、小北風、二蠻子可是生死未知呢!
你說,勾小欠這一欠豈不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並且,人家前三對裡那雷鳴小隊的指揮員按順序就佔了五個!
於是,這回勾小欠勾欠又勾對了地方。
不光是別人看着他不順眼了,就是一向對他百百順的他媳婦何玉英也衝他幽怨的瞪了一眼,你這也太欠了!
你不知道勾欠那是要付出代價的嗎?
果然,這時周讓說話了。
“勾小欠你等一下。”周讓說道。
“啊!”勾小欠應了一聲,他自己卻還不覺呢。
你想啊,他要是凡事都能自覺又怎麼可能總勾欠而不自知?
“張清才。”不過,這時候周讓卻是轉頭對那個目前已經算獲得自由的俘虜說話了。
張清纔對周讓的話自然是洗耳恭聽了。
“張清才,我讓你在戰鬥中打死兩個日本鬼子你打死了幾個?”周讓就問道。
“啊?”張清才愣了一下,自己打死了幾個日本鬼子?好象貌似一個也沒有吧。
自己用那支三八大蓋第一槍倒是也打在一名日軍的身上了,可是那時候那名日軍已經中槍了。
“你沒有完成我下達給你的任務,你說我怎麼好信任你?”周讓繼續說。
“啊?”張清才眼睛瞪圓了。
他忽然就又害怕了,這個至今他還不知道名字的女隊長啥意思?
這不是要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吧!
也是,人家豹子頭林沖上梁山那還要遞個投名狀呢。
可自己呢,自己既沒有殺了日本鬼子也沒有殺僞軍,人家抗聯憑什麼相信自己?!
“可是呢,你雖然沒殺死鬼子呢,但表現還不錯,我們抗聯也不是不講理的,也是會給你重新做人的機會的。”周讓卻是又這樣說道。
聽周讓這麼說,張清纔是徹底被弄糊塗了,這個女隊長到底是啥意思啊?
“所以呢,我要是把你張清才斃了我心裡過意不去,可我要讓你這樣睡覺不綁着我還不放心。”周讓又說。
周讓這話說的可就有點囉嗦了,這時勾小欠便叨咕道:“可這跟我有雞毛關係。”
他可是困了,誰管你小刀咋收拾張清才,我得找我媳婦睡覺去!
只是勾小欠正要擡腿再走時,周讓卻已經狠的叨的說道:“來人,把勾小欠和張清才的手綁在一起,讓他們兩個一起睡!”
“啊?”周讓這個命令一下,所有人都愣了,可是隨即本是已經睏意上涌的隊員們便大笑了起來。
“等等!憑啥捆我?”勾小欠抗議聲中,男隊員們就已經撲上來了。
憑啥捆他?這還用問嗎?
所謂大家都要吃飯睡覺打豆豆,你勾小欠總欠那你就是那個欠打的豆豆!
“我要是不收拾你勾小欠我心裡也過意不去,我叫你欠!綁了!”周讓怒道。
勾小欠這個時候才意識自己剛纔到底是把周讓惹着了,周讓一急眼那是真不慣着他的。
“等會兒綁,我去撒泡尿!”勾小欠知道硬頂肯定是不行了就喊。
“綁上,要尿就讓他們兩個一起去!”周讓又說道,然後卻是又加了一句,“兩隻手都給他們綁上!”
“啊?”勾小欠徹底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