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場在時下的黑龍江實在談不上有多稀奇的暴風雪過去了一個星期後的黃昏裡,一小隊日軍正疲倦不堪的往一個緩坡上爬行着。
此小隊可非日軍部隊編制裡的那個小隊。
後者一般都在九十餘人左右,那基本上相當於中國軍隊的一個連了。
可是此時的這個小隊卻也只有三十多人罷了。
此時他們雙頰深陷,眼神無光,走起來路也是有氣無力晃晃悠悠的。
此時的他們沒人知道自己的歸途在哪。
他們奉大隊長川口隆則的命令分小隊走出這片死亡的山林,現在又已經兩天多沒吃東西了。
按理說兩天沒吃東西人絕不至於到了走路打晃的地步。
但問題這裡是中國東北的冬天。
那零下近三十度的低溫和那大多數時都已經超過膝蓋的積雪讓他們耗費了太多的體力和熱量。
糧食吃沒了,到處都是白皚皚的雪和沒有一點生氣的或黑或灰的樹林。
甚至他們有兩三個小時的時間在樹林裡行走,連鳥影都沒有看到一隻。
是的,他們是日本關東軍,他們是皇軍之花,他們的槍法都很準。
可是,他們在走出這片看起來似乎永無邊界的山林的過程中除了自己的同伴就看不到有活物!
這不由得讓他們懷疑,難道這片山林和那個逃跑了的應當千刀萬剮的支那嚮導一樣在和他們在做對嗎?
而就在這時,走在最前方剛爬上那緩丘的頭兵卻突然一停就趴了下來。
這名頭兵這麼一趴,跟在他後面的日軍不由自主的都愣了一下。
按照日軍作戰慣例,那頭兵都趴下了,後面的人自然也要臥倒。
可是,這回沒有。
因爲後面的日軍士兵卻在猜這名頭兵是不是由於體力不支摔倒在地上了呢?
這個不稀奇啊!
他們這支小隊出來的時候真的是全員在編的九十多人的小隊。
可是自打斷糧之後,便先後有人凍斃在了這山野之中。
尤其是昨夜,他們這些人覺得格外的冷。
而等今早天亮,小隊長犬養哉招呼行軍之時,能站起來的就他們這三十來人了。
其餘二十多人已是在雪野中被凍得跟冰棍似的了。
那名頭兵開始架槍了,他費力的將步槍指向了前方。
而只是在這時,其餘日軍才知道前面這是有情況了。
於是,後面的紛紛也趴到丘頂後臥倒。
可是有幾名本是由於慣性在機械的挪動着腳步的士兵在驟然一停下,便是一晃直接就摔倒在了雪地上。
這幾名日軍由於飢餓已經是體力不支了。
如果既沒有吃的又沒有人把他們叫醒,他們終究會長眠於此,就象犬養哉所看到的前面開闊地上的那十多具死屍一樣!
那十多具死屍也是穿着土黃色的軍裝,自然也是日軍的。
只不過,前面這些死者也就是比他們這三十來人多走了幾步最終因爲體力不支也凍斃在了這雪野之中。
“怎麼了?又死人了啊?”小隊長犬養哉從後面爬了過來。
同樣由於飢餓所引起的體力不支犬養哉也只是爬了十幾步的距離就已經氣喘吁吁了。
“那裡,好象有活物!”那名頭兵並沒有伸手去指,而是將步槍指向了前方。
果然,在頭兵的指點下,犬養哉看到了在前方倒臥在雪野中的屍體更遠處的山坡上有個黑點。
犬養哉摸起了胸前掛着的望遠鏡對好了開始調焦。
由於飢餓他那調焦的手指都變得發顫了。
過了一會他終於看清了,果然,那是一隻蹲坐在山坡上的狼。
“太遠了,不要打!”犬養哉低聲說道。
日軍士兵們發出了一聲無力的嘆息。
那隻狼距離他們在五百米開外,如果不是那狼蹲坐在一片銀白的山坡上,他們根本就不可能看到。
可是,日軍士兵們餓啊!
“犬養君,咱們都開槍總能打中吧?”一名日軍士兵建議道。
而這名日軍士兵的建議無疑又點起了其他士兵的希望之火。
是啊,他們現在都已經餓得沒勁了。
就算他們中槍法最好的人也不敢保證能打中五百米外的目標,開槍是靜止的但卻也是同樣需要體力的。
“那隻狼想吃咱們下面的人,我想它不應當只是一隻。”犬養哉強忍着自己下令射擊的衝動分析道。
於是,所有日軍士兵明白了他們小隊長的意圖了。
一隻狼對他們現在還倖存着的三十來個人來講那太少了。
冬天的狼也同樣的瘦,要是他們打死了一隻三十斤的狼,再去了不能吃的骨頭下水那也就不到三十斤了。
問題是誰敢保證他們就算真的打死了這隻狼把它吃掉了,他們暫時餓不死了,可是以後呢。
其實,並不是山林中沒有野獸。
只是當他們這近千的隊伍開始斷炊後,自然就有士兵開槍獵獸。
固然有人會打到幾隻野雞野兔啥的,但是,其它的飛禽走獸卻已經被嚇得遠遁深山了。
“還有照明彈嗎?”犬養哉開始考慮打狼的事情,他倒是覺得飢餓的感覺弱了幾分。
“有!”有士兵答道。
那是一名擲彈兵,他還真的就拿着他的武器,一具擲彈筒,和一箱榴彈。
日本關東軍到底還是日軍精銳之師不是烏合之衆啊!
儘管那箱榴彈裡面算上那顆照明彈一共也只有兩顆了。
其餘的都已經被他扔在荒野裡了,因爲他也拎不動了。
“等着吧,天黑之後,如果有更多的狼出現了,你就把照明彈打出去,然後大家開槍!”犬養哉安排下了作戰任務。
此時對他們這些日軍說來是如此的悲哀。
這時他們這次進山剿“匪”第一次動槍。
可是打的卻是狼,而他們所要搜剿的雷鳴小隊卻是連個影子都沒有看到!
日本人那真是一支紀律嚴明的隊伍,犬養哉的命令執行了。
於是山丘棱線後的日軍士兵便臥倒在雪中繼續和飢餓睏倦還有寒冷做着鬥爭。
天邊有新月升起。
只是那新月太窄了,只是那麼彎彎的一條,並不能趨走夜色的黑暗。
日軍士兵們覺得等待是如此之漫長的時候,終於有“嗵”的一聲,一顆照明彈被打上了前方的天空。
然後這些日軍便看到了前方二三百米處有那野狼的發着綠光的眼。
槍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