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周團長找到泉在小河邊散步。
“泉子,這次讓你受委屈了。”
“沒什麼?不過,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還有,我爲你的父親叫屈。”
“是啊,我們都不希望再有這樣的事發生,也不希望自己的同志受這樣的委屈,可鬥爭往往是複雜的,特別是政治鬥爭。”
“我很感激你,因爲你爲了我也受到連累。其實,我是在裡邊接受審查的時候,纔開始真正的思索革命的。過去,我是爲了找另一條路,或者說換一種生活方式才革命的,可以說,這選擇是爲了我自己。所以,當我被審查時,我都蒙了,我想,我是不是走錯了這條路。可我在裡邊靜靜的思索,想想周團長他們,想想冰兒的父母,再想想林導演,他們幹革命又有誰是在考慮自己呢?他們都是爲了一種理想,爲了信仰爲了更多的人才去奮鬥的,所以,也才能接受總總考驗。也是從他們身上,我才知道周團長告訴我的,革命道路很難,但卻是最偉大的道路。”
周團長表揚了他,“看來,你經過波折成熟了不少。對了,這些天你悶悶不樂的,是不是想念冰兒了。”
泉傷感地說:“我想她有什麼用?我滿身小資產階級情調,人家想的是大英雄。”
周團長笑着說:“情緒還不小嘛,我們大家可沒有認爲你滿身小資產階級情調呀,部隊的同志對你的反應是不錯的。你很能吃苦,對同志和藹,還教大家學文化,學習唱歌,都很喜歡你呀。你編的那齣戲也不錯呀,是你親身經歷吧。”
“是的,我就是根據太湖邊的耿大伯救我的那事兒編的故事,我永遠也忘不了耿大伯呀。我也喜歡戰士們,和他們相比,我差得太多了。和冰兒更不能比,她一個女孩子都那麼勇敢,那麼能幹。”
周團長也表揚了泉,說:“你也不錯,寫了大量的報道,讓人們更加了解新四軍,連秦司令都說你是新四軍的喉舌,那也是一種戰鬥,我相信在血與火的考驗下,你一定能成爲一個優秀的革命軍人的。”
泉說:“我會努力的。”
周團長問:“對了,是冰兒說你小資產階級情調了呀?”
泉問:“周團長,你是怎麼知道的?這冰兒,怎麼把什麼事情都說出去。我只是向冰兒表達了愛情吧。我愛冰兒,這錯了嗎?”
周團長對他說:“你愛冰兒,這沒有錯。不過部隊有部隊的紀律,戰爭也不讓我們有過多的兒女情長。”
“革命就不能有自己的家庭和幸福了麼?”
周團長說:“你纔來部隊,有很多的不習慣。我能理解,可是,每個共產黨員,每一個革命軍人在參加革命的時刻就早把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更不用說愛情了,而這一切是爲了讓更多的人擁有這些幸福。”
“我知道。只是我想,正因爲現在是戰爭時期,他們都隨時會付出自己的生命,這我早有準備,要不,我也不會走這條路了。只是,我明明愛着一個女孩卻不能表達,要是我死了,那不就成了遺憾了麼?”
“這樣的遺憾我們很多都有過,許多烈士離開了這個世界,離開了他的戰友和兄弟。他們也有你說的遺憾,愛着自己喜愛的人,卻不能表達,直到生命的最後,那個字也沒有說出來,可是他們爲着自己追求的目標,爲着民族的解放而獻出生命,他們又不覺得遺憾了。許多時候革命需要放棄的不僅僅是生命,有時也包括愛情。”
泉沉思着。
“是嚴酷的戰爭,其實,就算你不參加革命,留在大都市,也不一定就能享受愛情呀。”
“這我當然知道,就像我的朋友毅,毅非常愛我的妹妹冰凝,可是,冰凝卻被漢奸霸佔了。”
“我們就是爲了更多的人能夠享受愛情,享受幸福,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再做奴隸而走上這條道路的,如果總是患得患失,那還能有精力搞好革命麼?如果總想到自己,又怎麼能擔負起天下的責任呢?”
“周團長,我明白了。”這時,他才覺得他是多麼自私,他總是考慮自己。
“事情也不是絕對的,該考慮愛情的時候,組織上也會通情達理的。其實,我也希望你和冰兒在這戰火中擁有愛情,但不是卿卿我我,而是共同進步,共同奮鬥。你剛纔說的大英雄是誰呀,語氣有點酸啦。”
“我只是隨便說的。”
周團長已經知道了“你說的大英雄是老耿。你到現在對他和冰兒扮夫妻還耿耿於懷呀。”
“我知道冰兒還在等老耿。”
軍有些嚴肅地問:“你呢?難道不念他麼?做爲冰兒,做爲我們大家,難道不爲自己身陷敵人監獄的同志耽心麼?”
泉意識到自己又錯了,是啊,就算冰兒真的愛上老耿,又有什麼錯呢?他突然想到一個那樣的問題,這老耿是那麼像耿大伯的兒子。
“周團長,老耿是不是家在太湖邊上。”泉問。
“是的,老耿家世代打漁。他的父親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過太湖。而他自從參加革命後,一直沒有回家見老父親,他想老父親呀。”
泉明白了,這位老耿就是太湖邊上的耿大伯的兒子,他告訴周團長,“耿大哥的老父親收留了一家三口,一位從北平逃難的父親和他的兩個兒女,最後爲了掩護那個青年,被日本鬼子殺害了。那個被掩護的青年就是我,原來,耿大哥的父親是我的恩人。”
“泉子,不要難過,我想,耿大伯看見他掩護的青年走上了和他兒子一樣的道路,一定會含笑九泉的。”
泉終於再一次能夠見到冰兒了。
由於泉在蘇北根據地出色的工作,讓皖南方面也對他感興趣,新四軍軍長葉挺親自向蘇北提出要求,請他們派泉到皖南採訪。秦司令也同意了,他立刻打電話通知了軍。軍讓小龍叫泉到團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