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主任將冰凝打發走後,回到家,走進女兒的寢室,將信扔在桌子上。
代筠站起來,拿過信,一看,正是她讓春香帶出去的信,更是氣憤,問:“你憑什麼收我的信。”
原來,她也看到報紙了,她沒有想到父親這樣卑鄙,把事情捅到報社,還說泉侮辱了春香,她本來想帶着春香到報社去把事情說清楚,但父親對她監視得嚴,她只好寫了一封信讓春香帶出去,可誰知去被父親手下收了出來。
“你真想把事情鬧大呀,你就不能體諒我的難處,要讓我難堪。”
“難堪,你知道難堪了。”代筠不想對他說什麼,“你要是不想讓我把你三年前的事情都說出來,那就必須停止對泉哥的傷害,還有,去報社發個聲明,挽回對泉哥的影響,要不,你等着。”
代主任同意了“好吧。”
“那,我想見冰凝。”
“見她幹什麼?”
“她畢竟是你喜歡的女人,也算是我的後媽,我怎麼也得見見後媽吧。”代筠說。
“現在還不是時候,冰凝不喜歡你,就因爲有你,冰凝才一直不願意嫁過來。以後吧。”
代筠知道父親是怕她把事情說給冰凝知道,她也不再說什麼,她讓父親出去,她想一個人呆着。
冰凝想辦法找到了毅,“我沒有見到我哥,也沒有見到代筠和春香。”
“代主任是不會讓你見到他們的,不過,我更加相信,泉哥就在代主任的手上。”
冰凝卻更加擔心,她不知道泉在裡邊的生活怎樣,捱打了嗎?受了不少苦吧,“哥哥也真是,我冒着那麼大的風險告訴了他,可他怎麼就那麼傻,不知道逃走呢?”
“他是怕他的朋友受傷害,他的義氣太重了,這也是我敬佩泉的地方,如今,你哥哥的朋友們都在想辦法救他。冰凝,你回大上海歌舞廳吧,我會想辦法和你取得聯繫的。”
“還是我想法出來找你吧,因爲那裡太複雜,那人又在監視我,我怕你受到連累。”
“要是他知道你出來,那?”
“我早就對他說了,我要見我的香港老闆。”
“那個有錢,又有品位,還有英美護照的香港老闆吧,冰凝,你爲那個子虛烏有的香港老闆吃了多少苦呀,我真恨自己沒有能力保護你。”
“別說了,毅哥。”兩人約定了以後見面的時間地點,便離去。
第二天,泉又被帶進代主任的辦公室,代主任讓他坐,泉坐在椅子上。
代主任又問他,“傷好了嗎?”
“用不着這樣假惺惺了,你想做什麼?”
“給你看樣東西。”代主任把報紙給泉。
泉看着報紙,他站起來,但看見代主任在看着他,於是坐了下來。
代主任問:“先生有什麼想法呀,你現在的名聲都出去了,還能怎麼樣?聽說共產黨的紀律很嚴,對於犯這類錯誤的處罰都很重呀。”
泉冷笑着,“你看人們會相信這麼?說我強暴了你女兒的女僕,好,到法院去起訴我呀,讓大家看看,我這渾身是傷的人是怎麼強暴一個健康的女子的。你敢嗎?你可以威逼春香做僞證,可是你的女兒,你除非把她的口封住。”
“看來你還真有一手,居然讓我女兒都背叛我。”
“你以爲我是你三年前用桃色事件打垮的那個對手。那就錯了,這報紙沒有幾個人會相信的,你所做的一切損害了你女兒的名聲,你們又拿春香做替罪羊。可惜代筠那樣一個好姑娘,居然有這樣的父親。”泉輕蔑地說。
代主任知道自己策劃的桃色事件徹底失敗了,惱羞成怒,他讓人把泉帶下去,一士兵走進來。泉站起來,輕蔑地看了警備司令一眼離開辦公室。
那以後,代主任一直沒有提審泉。泉依然被關在一個牢房中,沒有一個人,晚上除了幾隻老鼠跑來跑去的聲音和他自己的心跳聲以外,幾乎聽不到什麼聲音。這比他第一次坐牢還痛苦,因爲那次還有難友,那一幫很粗魯的漢子,那幫以打新來的囚犯爲樂的漢子。他的硬氣讓他們折服,他們把他當成朋友,在他捱打後,幫他洗傷口,喂水。
可現在只有他一個,這種寂寞讓人特別難熬,甚至容易讓人產生幻覺,有許多意志不堅強的人被逼瘋,或者想自殺,也有人受不了,便選擇了當叛徒,這日子比死還難熬,泉寧可與人打一架,哪能怕自己身上再添傷痕。
泉記住老周的話,把這也當成對他的考驗,他讓自己儘量不睡過去,不讓腦子荒廢掉,他得思考,得學習。可是在這裡他不能學習其他的,他便想起了音樂,學音樂的人是不會忘記貝多芬的名言,也不會忘記那部命運交響曲的,他也要扼住命運的喉嚨。姓代的想用寂寞打垮他,甚至把他變成瘋子,沒門,他現在不需要顧及自己過去的身份了,他是戰士,更是鋼琴家,這兩個身份都是他不能改變的。因此,他開始哼起《夢幻曲》和其他音樂。
開始,獄卒罵他,不准他哼,可他堅持哼着,就算捱打也不停,再後來,他們也不干涉他。身上的傷口折磨得他難以入睡,監獄中的醫生也給他上了藥,他們怕他傷重死掉,也得維持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