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蔣委員長親自下令,侍從室第一主任林蔚親自帶着一個連的憲兵押着幾車藥品和銀元來到全椒,他此行是受老頭子委派來見見這支野性難馴的部隊,把委員長愛惜人才的意思充分轉達給師長陳際帆。
剛到全椒,接到消息的“神鷹”獨立師團以上軍官齊整整地在縣城門口迎接。
爲了顯示出“神鷹”獨立師的軍容風貌,陳際帆特地從特種偵察隊的老兵中選出了十幾個個子一般高的組成儀仗隊歡迎這位委員長的軍事大管家。
“敬禮!”陳際帆在見到林蔚的車後立即發令。
林主任一下車就見到排的整整齊齊士兵在向他行注目禮,旁邊很多軍官全部在給他敬軍禮。
他很滿意,他經常下去視察部隊,對這種場面見得多了,然而這次給他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首先是這些軍人的軍裝,一身的花花綠綠,他也曾聽說“神鷹”的軍裝與別的部隊不同,叫什麼‘迷彩服’,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的,其次就是他們眼中流露出的職業軍人的氣質,不,應該叫殺氣纔對,現在後方的很多部隊缺少的就是這種殺氣。
“報告林將軍,國名革命軍‘神鷹’獨立師少將師長陳際帆率屬下軍官向您致意,歡迎您來到全椒!”陳際帆的這個軍禮可是真心實意的,畢竟人家帶着那麼多東西來。
“陳將軍果然是儀表堂堂、軍人翹楚,林某能認識抗日英雄,乃是三生有幸啊。”林蔚開始客套。
又來了,和這些民國的民人打交道就是麻煩,搞了半天盡玩虛的。陳際帆最怕的就是這些客套話。
“林主任太客氣了,您一路辛苦,我們在師部略被薄酒爲您接風,請!”陳際帆把從邱瑞荃、李濤那裡學來的口氣用上了。
“不急不急,陳將軍不給我介紹介紹您身邊的幾位英雄?”林蔚心情似乎不錯,還想多認識點人,實際上是老頭子讓他一定要好好探聽一下“神鷹”的虛實,最起碼他的主要軍官都是什麼樣的人得搞清楚了。
見林主任有興趣,陳際帆便一一介紹起來,林蔚也是一一回禮。
進到全椒師部的接待處,林蔚吩咐把物資卸下後在酒桌上和陳際帆等軍官攀談起來,起先就是談一些美國見聞啊,認識孫立人將軍的經過啊這些不鹹不淡的話題。
酒過三巡,林蔚忽然問了句:“陳將軍,你們的爲國家民族所做的一切,國民政府和蔣委員長時刻銘記在心,但是我們很是爲你們的前途擔憂啊。”
“我們人年輕,看事情幼稚,請林主任指教。”陳際帆趕緊客套。
“你部長期在日軍眼皮底下多次作戰,給日寇以沉重打擊,對全國抗戰大局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是陳將軍想過沒有,一旦日軍向你部全力進攻,以你們一個師,是很難擋住日軍精銳部隊的進攻的,那時你們該怎麼辦?”林蔚話裡有話。
陳際帆繼續裝傻,不解地問道:“屬下愚鈍,請將軍示下?”
林蔚沒有答他的話:“ 你們都是來海外的熱血青年,對日寇作戰很在行,可是你們在軍中毫無根基,你們的待遇已經引起了軍中很多人的嫉妒,一旦你們吃了敗仗,將是牆倒衆人推的局面。”
陳際帆故作大驚狀,“我們該怎麼辦,請將軍指條明路。”
“你們現在唯一可以依仗的是蔣委員長這棵大樹,可是恕我直言,陳老弟你們的有些做法實在是令人不敢恭維。比如說你們幾次重大作戰行動,事先竟然不向蔣委員長請示,就算委員長寬宏大量不予計較,但是軍委會和各戰區的將軍們早已是心懷不忿,你們這樣做讓委員長很難辦啊。就拿這些藥品來說吧,要不是我和蔣委員長說了一籮筐的好話,委員長是斷然不會批准的。”
“哎呀!”陳際帆和在座的“神鷹”主官們一下子站了起來,這回是完全出自真心,因爲這批藥品來得太及時了,救命的藥啊,“陳際帆率屬下同僚,感謝將軍救命之恩!我們敬將軍一杯!”
“陳老弟嚴重了,”林蔚舉起杯一飲而盡,然後說,“區區小事何足掛齒,林某也是出於公心,畢竟你們也是一支抗日勁旅,只是陳老弟,恕老哥我交淺言深,今後作戰切不可自行其是啊,你們要在戰場上建功,沒有蔣委員長的支持,你們從那裡弄軍餉、武器和糧食,沒有蔣委員長爲你們宣傳,國人哪能這麼快知道你們的赫赫戰功,沒有蔣委員長支持,其他的部隊恐怕早就開過來侵蝕你們的地盤了。”
陳際帆在心裡不得不承認,面前的這位林主任說的一切都是內心話,而且的確是處處在爲他們考慮,當然,也在爲他的委員長考慮。不管怎樣,人家能說出這番話,還是很不容易的。能得到軍委會的高官直接指導,就像在21世紀時總參來人直接指導一樣,稀罕得很。
“林主任有所不知,我們其實是有苦衷的,在美國時就聽說日本間諜已經滲透到國民政府的各個角落,而我們每次要進行的行動都風險極大,保密工作尤爲重要,否則就是全軍覆沒,所以……”
“老弟這話只能對我說說,要是傳到軍委會,那幫自命不凡的傢伙還不把你們給吃了,不錯,日本間諜確實很猖獗,但是你也要相信,軍委會高層絕不會出什麼問題,你可以將電文直接發給委員長嘛,好了,該說的我已經說了,你們自己斟酌。”林蔚似有些不快。
參謀長胡云峰見林主任面色不善,趕緊站起來圓場道:“林主任,我們人年輕,考慮事情不周,請林將軍見諒。”說完拍拍手,一個衛兵端着一把擦得鋥亮的佐官刀走上前來。
“這是我們繳獲的中佐軍刀,上面有天皇御賜的圖案,寶劍贈英雄,林主任爲我等之事不辭辛勞,我們沒有什麼好感謝的,這把佐官刀請您務必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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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蔚是識貨的,他不是一線帶兵的將軍,沒有機會獲得這樣種刀,每次見到戰區司令官們得意洋洋在他面前炫耀,他就很不爽。今天見到這樣的禮物,林蔚心裡很是癢癢,假意客套一番收下了這把菊花軍刀。
拿人手短,林蔚的口氣開始藉着酒勁變得客氣了許多。於是順口講道:“今後行事還是要事先和上面打個招呼,以免再落人口實。”
“是,將軍之言我們銘記在心,請問將軍還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當,只是貴軍長期在敵後,免不了要和新四軍打交道,這裡我奉勸各位一句,不要和新四軍走得太近,這對你們沒有半點好處。”
“可是我們很多行動的確需要他們的配合,您也知道新四軍在敵後一樣也可拖住日軍。”陳際帆裝着很幼稚。
“是啊,可是你們有沒有注意到,新四軍已經把手伸到了你們的眼皮底下,據我們掌握的情報,無爲、和縣、滁縣、廬江等地林林總總的抗日武裝都已經被新四軍以各種方式收編了,長此下去,你們哪來的兵員,你們向誰去徵糧食,你們又向誰徵稅、要餉?”
林蔚說這番話的時候,陳際帆非常理解,身爲蔣介石的心腹,不對自己說說新四軍纔不正常呢。林蔚的話雖然有強烈的意識形態色彩,但是陳際帆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有道理,說白了現在這支部隊是因爲抗日才被蔣委員長所重視的,以後只有兩條路,要麼投國軍,想老蔣宣誓效忠,但這條路陳際帆想都不用想就拒絕了。還有就是重新回到新四軍,但是前段高敬亭之死給他們震撼太大了,人家連一個戰功赫赫的老紅軍都是說殺就殺,更何況自己這些人?
陳際帆想到這趕緊向林蔚誠懇詢問:“林將軍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這不是我的建議,而是委員長的命令,委員長命令你部除了對日作戰外,還要負責維持滁縣、全椒、巢湖、廬江、和縣、含山和無爲等縣的治安,現在國難當頭,部分人打着抗日的旗號到處招兵買馬,搶奪政權,他們不要忘了,國家還沒有亡!一切抗日武裝都必須在軍委會的統一領導下,否則這裡一條槍,那裡一把刀,國家豈不亂了套?”林蔚義正詞嚴。
“我想他們這也是自衛,再說多一份力量打鬼子就多一份把握嘛?”陳際帆還是很謙和。
“多一份力量?八路軍主力在山西最多一次纔打掉多少人?這些從未受過軍事訓練的泥腿子能打得過那些訓練有素的日軍嗎?除了遭致日軍報復,他們還能做什麼?共產黨就是利用國軍統治的空擋,以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爲幌子到處收編武裝,試問,在美國能允許法律之外的武裝存在嗎?”
陳際帆心想十幾年後你們正是被這些泥腿子給趕到臺灣的,還有在美國人家是允許民間擁有槍支的,目的就是防範政府的暴行。想當年你們說翻臉就翻臉,殺了那麼多手無寸鐵的共產黨,現在擺明了人家不信任你蔣介石的國民政府嘛。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如果新四軍真的把隊伍拉到這些地方來,肯定會破壞當地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戰時體系,直接影響到“神鷹”的獨立生存地位。這事不能不放在心上。
送走林蔚後的幾天,陳際帆一直都在爲新四軍游擊隊的事情苦惱。正面爲敵是不可能的,合作又會招致國民政府記恨,更嚴重的是後方的確已經出現了新四軍領導的武裝,這個問題說什麼也繞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