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楊震頓了一下後,才繼續道:“說實話老總,我們坦克部隊的起點,相對於大部分國家來說,還是比較高一些。我苦心經營,利用國際形勢的變化,苦心搞來的裝備,在基本性能上普遍高於有些不思進取的日軍坦克很多。”
“再加上專門針對日軍的坦克性能,制定了一些針對性的作戰訓練方式和計劃。所以在戰場上,我們的坦克自組建以來,基本上沒有吃過大虧,甚至可以說是百戰百勝沒有失過手。我當年苦心經營,就怕弄來的那點本錢丟光了,所以想盡辦法搞來了世界上最先進的坦克。”
“這些新式的裝備,在戰場上的確也取得了相當大的優勢。日本人之前製造的九七式坦克,或是其改進型已經遠不是對手。去年的會戰,我們的裝甲兵與日軍裝甲兵的戰鬥結果,已經說明了這一點。”
“但百戰百勝也換來了另外的一個結果,那就是讓裝甲兵的成長過於順風順水了。沒有吃過敗仗,沒有經歷過太大的挫折,很容易讓部隊養成驕傲自滿的情緒。從這場戰鬥來看,部隊明顯已經養出驕、奢二氣,總認爲自己老子天下第一,誰來了都不怕的想法。”
“這一仗,雖然沒有接到日軍調動新式坦克參戰的確切情報。但是日軍上來就投入兩個坦克聯隊,一百多輛坦克,我們的部隊就派出一個團的部隊迎戰。除了目空一切之外,我想不出來還會有其他的原因可以解釋。”
“如果一開始,就將有生力量全部投入進去,那麼這場戰鬥即便會有損失,但是絕對不會大。這是什麼,這就是驕傲自滿。說重的一些,那是目中無人。這一戰打成這個結果,其實應該說僥倖。如果不是王明貴反應還算迅速,這場戰鬥很可能我們吃的虧更大。”
“我們現在正在面對的日本,是列強之中國力和實力最弱的一個。老總您是留過洋的,這一點您比我這個沒有見過世面的人清楚很多。這個不過是半封建、半資本主義國家的綜合國力,與西方列強相比不過是一個半大孩子而已。”
“日軍的戰鬥力雖然強橫,步兵戰術是下過苦心的,即便放眼世界都可以說相當先進的。但是這並不意味着他們的綜合國力,也真正達到了支撐他們龐大胃口的地步。其技術裝備製造和生產力,與其他西方列強無法相比。”
“從現在來看,日本人的確是我們最強勁的對手。但是日本人的真正實力,與美英蘇德相比呢?如果我們因爲戰勝了這個國力最弱的一個對手,而便沾沾自喜、目空一切的話。那麼在面對未來更加強大的對手時候,我們將會付出更大的代價。”
“日本人可以製造出不錯的坦克,但是有限的國力,以及國家所處的地理環境導致了軍備投資重點不同,使得他們的產能有限。但是在面對國力遠勝日本人的其他對手呢?我們還可以這麼遊刃有餘嗎?”
“這一戰,對於我們來說是經驗但更是教訓。這一棒子下來,也可以打醒很多還沉寂在戰勝一個眼下對我們來說,算得上是歷史上最強大敵人。但是對於這個世界來說,還是一個弱者的對手夢中。”
“一場敗仗不可怕,關鍵是吸取教訓,從中間取得我們早就應該接受的教訓。太過於順風順水的成長,對一支部隊只有害而無一利。不管是過去的紅軍,現在的八路軍、新四軍,還是東北抗日聯軍,那一支部隊不是從無數的挫折和艱辛之中一步步走出來的?”
“無數的困難和艱辛,非但沒有打垮我們這支軍隊,反倒是將我們這支鋼鐵一般的軍隊鍛造成了一塊無堅不摧的好鋼。我相信這一次的挫折,儘管會給作戰計劃造成一定的影響,但只會讓我們的裝甲兵更加成熟,才能應對也許明天就會出現的,更加強大的對手。”
“國無長勢,水無常態。我們不可能會預見下一個敵人是誰,但是在這方面卻不能不有所心理上的準備。最重要的是讓他們全體上下高燒五十度的腦袋,能夠徹底的清醒,別在以老子天下第一自詡。”
楊震前邊的話老總聽明白了,但後邊的一句話,卻讓老總皺了皺眉頭:“你說的更加強大的對手?是西南方面,還是其他的什麼對手?楊震同志,你是不是將未來的形勢想的太不理想。”
老總的話,讓楊震微微的搖了搖頭道:“老總,這可說不好。也許今天的盟友,在不遠的未來,也許會成爲的敵人。世事難料,誰能看得清我們未來的走向?國家的利益高於一切,這句話不僅僅是對於西方人來說,對於我們也一樣。”
“老總,今天我們的對手是日本人。但是如果明天我們的對手是蘇聯人,或是美國人呢?美國人和蘇聯人強大的工業生產能力,我們今天已經看到。但是如果有一天,爲了國家和民族的利益,我們不得不與美國人或是蘇聯人,打上一場有限度的局部戰爭時候。”
“面對着強大的,工業生產能力是日本人的幾十倍,甚至上百倍,一個月的坦克產量相當於日本幾年產量。可以根據戰局的發展,不斷設計和製造出更強大裝備的美蘇兩國。還這麼狂妄自大,是要吃大虧的。”
楊震的這番話音落下,卻換來了老總的沉默不語。良久老總才道:“那現在的戰局怎麼辦?這兩個在通州戰場上的坦克團,基本上已經喪失戰鬥力,不撤回休整已經不可能。面對他們留下的空缺,我們該怎麼彌補?”
“通州是北平東面的門戶,自古以來就有一平、二津、三通州之說。雖說眼下戰略地位已經不再像明清時期那麼的重要,但距離北平城近在咫尺。拿下通州,也就意味着打開了北平的東大門。”
“而從之前日軍在通州一線投入的力量來看,他們準備是要死守通州、大興、南苑、黃村一線。而且這個力度相當的不小,除了原有的一個獨立混成旅團之外,現在又增加了五十九師團的主力。”
“日軍目前擺出的態勢是,在一線、二線防禦被我軍接連突破之後。已經將西線防禦的重點後撤至北平周邊,並在一一零師團和五十九師團抵達之後,在北平周邊形成了一條完整的防線。”
“從日軍在北平周邊的兵力數量來看,至少現在他們是要準備死守北平。這樣一來,如果還按照原計劃爭奪通州,這投入的力量就需要很大。如果短時間無法奪取北平,那麼我們將會有大量的兵力,被拖住在北平周邊的各個戰場。”
“我們在其他戰場上可投入的兵力,就會大量的減少。尤其在冀中和冀南,投入的兵力勢必要大量的削減。這不僅要拖延南線戰事的進展,甚至還有可能被日軍各個擊破。楊震同志屯重兵于堅城之下,自古以來便是兵家大忌。”
老總的反問,楊震卻是沒有回答。在死盯着地圖良久之後才道:“我從東北會再調兩坦克團過來,而且我手中現在還有一個團,外加兩個獨立坦克營的預備隊,還尚未投入到戰場之上。”
“但是我認爲現在還不是投入預備隊的時候。至於他們什麼時候參戰,至少眼下我還沒有考慮。既然坦克部隊短時間指望不上,那就用步兵打。之前沒有了坦克不是也一樣打勝仗?怎麼現在離開了坦克的支援,就不會打仗了?”
“我苦心積慮搞來這麼多的現代化裝備,是爲了更好鍛鍊部隊,最大限度的減輕部隊的傷亡,更多的消滅敵人。但是絕對不能出現沒有坦克和飛機的配合,就感覺到束手束腳的不會打仗這種情況。”
“既然沒有了坦克作戰,那就用步兵攻擊,我就不信我們的步兵,離了坦克的配合和支援就不會打仗了。調來的坦克以及擔任預備隊的兵力,什麼時候投入戰場我親自掌握。至於通州一線的戰事,先以投入步兵和炮兵爲主。”
“不過老總你說的擔心,我其實早就想過。雖然原計劃我們對北平周邊的戰場,還是採取以佯攻分散日軍兵力。利用北平的重要戰略位置,分散日軍的注意力,並不實打實的發起攻堅作戰。”
“但在戰役打響之後,形勢已經發生了改變。日軍現在一下子增援了兩個師團,可以說其在河北境內的兵力三分之二,都集中在北平周邊。其在大縱深的冀中平原上,只保留了一個十七師團。在這種態勢之下我們在按照原定的作戰計劃,恐怕這屁股後邊就要冒火了。”
“如果我們投入的牽制兵力不足,無法將北平周邊的日軍徹底的削弱。北平日軍一旦與平津日軍同時出擊,在我們屁股後邊給我們來一個鉗形攻勢。那麼我軍南下冀中的部隊,就反倒陷入日軍的合圍圈之中。”
“一旦這個時候關東軍一旦出兵增援華北,或是山西第一軍出正太鐵路,哪怕是隻來一個師團在我們兩翼在來上一刀。之前日軍還未摸清楚我們的戰略意圖,再加上北平的重要性,所以一直在增加北平的守軍。”
“如果完全摸清楚了。他們收縮固守北平和天津兩個要點。待我軍主力南下深入冀中之後,利用我軍在兩點兵力不足的態勢,以北平與天津爲基點,全線發起反擊,重新封閉津盧鐵路線,我們的後路就危險了。”
“而現在我軍東西兩線穿插集羣已經出擊,也就等於我們的全線戰略意圖已經展開,無法在隱蔽下去。在這種情況之下,以岡村寧次的能力和嗅覺,他很有可能會調整重新全線部署。這個傢伙的身上,兼具狼性與狐性,即兇狠又異常的狡猾。”
“但一旦我們不能抓住眼下北平周邊日軍,幾乎全部在城外作戰的態勢。在其全線收縮之前解決北平外圍敵軍,一旦讓他們縮回北平城內。除非我們冒險強攻北平,否則我們後續的戰局很有可能會陷入被動。”
“老總,恐怕到時候此次戰局就要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被擊潰甚至是圍殲的是我們。北平戰場無論我們情願與否,都必須要重新重視。所以我認爲,現在必須到了要調整原有計劃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