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接到期盼已久的電報時,楊震說不激動那是假的。當電報到手之後,楊震沒有假手任何人,都是自己拿着密碼本翻譯的。等內容翻譯出來後,看着電報上的內容,楊震雖然是微微皺了皺眉頭,但並不是並在意。
若是對方上來就擺出一副很信任自己的樣子,楊震反倒是不相信了。在楊震原本的計劃中,季青能平安的抵達晉察冀軍區下屬的冀中軍區,能取得那裡的信任就已經很不錯了。但這封電報上明白的告訴楊震是中央發來的,多少讓楊震有些心情不安。
在猶豫了半晌,出於穩重的考慮,楊震還是親自起草了一封電報。中央要試探自己,自己也得試探一下對方究竟是不是中央?畢竟形勢殘酷,他不敢保證電報那頭真的是中央。更不敢保證季青是不是真的到了延安。
一旦季青在路上被捕,經受不住日軍的嚴刑拷打,招供了此行的任務,那麼現在恐怕已經將自己視作眼中釘、肉中刺的關東軍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儘管總指揮再三保證過季青不是那種軟骨頭,但形勢殘酷,誰又能保證季青能夠受得住那些常人無法忍受的酷刑?
鬼子用刑的那種就算鐵人也經受不住毒辣手段,楊震早已經從後世的資料上以及彭定傑的遭遇上有過深切的體會。在這種大事上必須以穩妥爲主,絕對不能草率便下結論。所以必要的試探還是必須的。
楊震知道中央的保密手段一向以極爲嚴謹著稱,別說在西北沒有什麼根基的日本人。就是與之打了幾十年交道,曾經想盡一切辦法想將其斬草除根的國民黨,窮極八年的努力,也沒有能滲透到中央高層。
僥倖進入延安的特務,大多都只能在根本接觸不到高層的一些不起眼的部門混日子。別說高層,就是一些並不算太機密的部門他們都接觸不到。
陝甘寧邊區保衛部門的那些經歷過五次反圍剿、長征的人,雖然沒有西方那些所謂的專家與先進的設備,但卻在嚴峻的形勢下鍛煉出一雙火眼。在他們嚴密的防範之下,一般的特務活動很難展開。即便是偶爾得到一些情報,也很難送出來。
所以在沉思良久後,爲了穩妥起見,楊震在電報上寫上了一些在建國幾十年後才陸續公佈的一些當時還算是機密的事情。
甚至連領袖的家庭生活中的一些事情也作爲他試探的一種策略。若是季青真的被捕叛變,這封中央回電真的是關東軍炮製的,那麼對於這些事情,他們根本就不可能回答的出。
而且這封試探電報,也是變相向中央表明自己的身份另外一種手段。證明自己並沒有被俘後叛變,充作日軍的特務。因爲領袖的家庭事情,就算是他在延安生活、工作過一段時間,也不可能會了解。
而且領袖與那位後來的旗手結婚的時候,他已經被調到一二九師工作,根本不可能瞭解。要是連領袖的私事,能在通訊手段還極爲落後的眼下中國都傳的滿天下都是,連一個小小的連長都知道。
那麼中共根本就不可能在形勢嚴酷之下,存活下來。領導人早就讓人一鍋端了,那還能發展、壯大?而且日軍情報部門也沒有那麼神通廣大,能在那麼嚴密的防範之下,在可利用資源相對國民政府更少的情況之下,還將觸角伸到領袖身邊。
楊震相信這封電報上涉及機密的事情,中央自然會分得清輕重緩急,給自己一個相對滿意的答覆的。至於電報上的那些楊震原本遠不夠級別接觸機密,爲什麼他會這麼清楚,楊震今後自然會解釋清楚。
所以經過慎重的思考,那封讓軍委通訊部門首長想笑又不敢笑的電報便出爐了。當然爲了維護領袖的尊嚴,雖然這個時候那位旗手還遠沒有後來的張揚,但爲了謹慎起見所以這封電報依舊是楊震親自翻譯成密碼的。
等接到中央再次回電後,見到電報上的內容,楊震一直懸着的心才真正的放下。季青抵達延安,並得到了領袖與總司令的親自接待,這件在楊震看來幾不可能辦到的事情,居然成功了,楊震簡直有些不可思議。
直到接到季青的親筆電報,楊震才知道事情的原委。不過在知道自己記憶中的偏差差點沒有害的人家被自己人處決掉,就算臉皮已經鍛鍊的極厚,楊震也多少有些愧疚。
要不是幸好李荊璞在一二零師工作,其時正好隨同一二零師抵達冀中軍區。急於打聽抗聯的音訊,及時趕到從刑場上救下季青,恐怕季青就真的被自己害死了。正是這個愧疚,才讓楊震在中央提出留季青在中央東北工委工作的要求之後,想也沒有想的便同意了。
並且在中央提出留季青在中央工作後,曾再三向中央陳述季青在五軍中的表現,加上季青本人出色的才幹,使得得季青極爲受到領袖的器重。
儘管受到那位原來駐共產國際副代表屢次打擊,但在領袖力保之下卻依舊地位穩固。整風中幾次遇到審查,都是領袖親自擔保得以過關。
甚至將那位一項以整人著稱,愛整風運動中掌中央生殺大權的社會部長排擠出延安。從而避免了楊震所知道歷史上悲慘連續蹲了中蘇兩國半輩子監獄的悲慘命運。當然這是後話了。
在接到中央的第二封電報後,在確定了季青的確抵達延安,恢復了一直孤懸東北的抗聯與中央的直線聯繫,楊震立即將這個消息電告在江北談判的總指揮。
楊震將中央第二封回電中除了關於某些事情特殊的答覆之外,其餘的決定幾乎原封不動的轉發給總指揮。並告之中央方面已經開始與蘇方溝通,爭取能夠通過蘇聯方面建立與抗聯直接聯繫的一條陸路交通線。
並已經決定與蘇方聯繫,準備調派一批在蘇聯學習、修養的幹部,前來抗聯實地考察。希望他能在與蘇方談判中雙管齊下,配合中央行動。
接到楊震轉達的季青已經抵達延安,二路軍與中央終於恢復了電臺聯繫的消息之後,雖然因爲一天都與蘇方磨牙以及向對方展示楊震設計的武器威力,已經相當疲勞,此時剛剛休息卻又被喚起的總指揮當即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自駐共產國際代表團撤回國後,便與中央失去聯絡的總指揮曾經幾次請求蘇方協助溝通,卻一直沒有得到答覆。在經歷過一次次,幾乎已經數不清的失望過後,如今雖然沒有能恢復陸上交通線,但電臺聯繫卻終於溝通,怎麼又能不讓總指揮激動?
看着一貫穩重,今天卻少見的情緒外泄,就算形勢再緊張也沒有過如此失態的丈夫,知道丈夫心中想着什麼的總指揮夫人在爲丈夫高興的同時,也不禁更是佩服楊震。
總指揮數次過江的原因,自參加抗聯後一直在二路軍總部工作的夫人自然很清楚。對於丈夫一次次的碰壁,自結婚以來也很清楚。如今那個年輕人居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做到了丈夫一直想做,但卻始終未能做到的事情,的確很是讓人欽佩。
被楊震這封電報從睡夢中拎起來的總指揮,此時哪還有半分的睡意。急忙的穿上衣服,就要喊警衛員準備出去找蘇方代表,遠東軍區內務部那位中文名字叫做王新林的少將。
卻不想正要出門的時候卻被夫人攔住。見到丈夫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夫人笑了笑指了指牆上的掛鐘道:“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你這個時間去找人,上哪找去?”
見到夫人指着時鐘上顯示的時間不過午夜十二時,總指揮有些懊惱的拍了拍腦袋笑道:“我這一高興,連時間都給忘記了。好了,接着休息,明天再和那幫蘇聯人繼續磨。”
說是繼續休息,但情緒微微有些激動的總指揮那裡還睡得着?在牀上翻來覆去,直到天亮也沒有在閤眼。而身邊熟知他心思的夫人,儘管因爲有了身孕很是嗜睡,但也自顧自的休息,而是靜靜的一直依偎在丈夫的身邊,陪着他一夜無眠的直到天亮。
好不容易等到天色大亮,急於得到蘇聯方面答覆的總指揮便再一次趕到蘇聯遠東軍區。卻沒有想到得到的答覆居然是之前負責接待他的遠東軍區司令員阿巴那申克大將、政委兼遠東邊疆區黨委第一書記伊萬諾夫與內務部負責人王新林,已經去莫斯科向蘇共中央彙報工作。
那位佩戴中將軍銜的接待人員還特地強調,他們彙報的內容主要就是關於蘇聯方面對抗聯援助的問題。畢竟有些事情不是遠東軍區可以做主的,尤其是總指揮點名要的那些物資,很多都要從蘇聯的內地調撥。所以蘇聯方面希望總指揮能夠耐心的等待莫斯科的回信。
聽到遠東軍區這個答覆,總指揮不由的心涼了半截。即便是回莫斯科彙報工作,也不用作爲蘇聯遠東方面的三個最高負責人一同前往。在此刻,諾門罕地區戰事正濃之機,居然作爲蘇聯現今對日防禦最重要的遠東軍區以及遠東邊疆區最高負責的三人,一同被召回莫斯科,難道這其中出了什麼變數不成?
聯想到遠東軍區那位戰功顯赫的前任司令被召回莫斯科後,便失蹤的往事。知道現在蘇聯方面肅反正值**期的總指揮很是擔心舊事會不會重新上演?
此次一渡江,總指揮感覺到這次受到的待遇與以往不同不說,對方出面人的規格之高,給自己的待遇之高與往日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上、地下。
蘇聯遠東軍區司令阿巴那申克大將與政委伊萬諾夫,這兩位遠東軍區最高負責人不僅親自出面,還安排蘇聯遠東軍區內務部負責人王新林少將專門同總指揮進行談判,並派遣一位上校專門負責照顧總指揮的日常生活。
還破例發還了警衛排在過江時候被蘇聯邊防軍扣下的武器。雖說只返還了快慢機與四四式步槍,那些衝鋒槍被蘇聯邊防軍私下扣下沒有歸還而出現小小的遺憾,但卻撥付了一輛小汽車、一輛卡車給總指揮在蘇時候使用,以作補償,這規格、待遇與往日可以說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蘇聯方面態度鉅變的原因,總指揮很清楚。絕對不單單是因爲諾門罕事件,這一件事情。歸根結底還是二路軍幾次重挫日軍圍剿,不僅擊斃了大量的日僞軍,牽制了下江地區的日軍兩個精銳師團無法西調不說,甚至還打下了一片根據地。
正像楊震所說的那樣,無論什麼樣的談判都需要實力作爲基礎。你沒有實力,就是上門去要飯,也沒有人會搭理你。因爲給你東西,對方得不到任何的好處。
蘇聯方面的這個態度讓總指揮看到了談判成功的希望,但現在談判的對象被召回了莫斯科了,剩下的人又都做不了這個主,使得總指揮的心中一下子變得空落落的。很擔心事情會出現什麼變數。雖說待遇不待遇的,總指揮並不在乎。但對於談判能不能取得預想的結果,總指揮還是很擔心。
接到總指揮發來的商議電報,對於總指揮的擔心,後世對這位阿巴那申克大將經歷早就如雷貫耳的楊震只回了一封短短的電文:“天塌不管,安心等待。趁這個難得的機會,好好的陪陪嫂子。”
接到楊震的電報,再加上蘇聯方面並未改變態度。極爲最高負責人雖然都不在,但卻派出了政治處的一名少將專門替總指揮解決問題。使得總指揮即便是有些心急如焚,但也只能安心的在伯力等待莫斯科的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