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韓仁和對着他身邊的那個什麼觀察手指出那個是程斌後,他只聽到那個同樣舉着望遠鏡的觀察手看見自己指出的目標後,口中輕聲的對着身邊的同伴念道:“標尺二百,實際距離一百五。七點鐘方向,風速正常。能見度極爲良好,無逆光。建議使用立式標尺射擊。”
聽到他的這些話,兩個狙擊手豎起手中步槍槍身的標尺後沉穩的將準星與標尺結合,將山下游移不定的程斌,牢牢的鎖定住。只是就在兩人準備扣動扳機的一瞬間,卻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意外。貌似有什麼感覺的程斌居然將身體隱藏到了別人身後。
到底是抗聯名將出身,雖然背叛了他的信仰,但這年多年遊擊打下來養成的警覺性卻並未因爲環境的改變而改變。至少這麼多年養成的對危險迫近的那種第六感,依然很強烈。
原本在山下正不停的來回打量周邊環境,不知道在琢磨着什麼的的程斌,就在兩個狙擊手已經鎖定他的一剎那,看着寂靜的山林,突然心中升起一股子濃濃不安的感覺。
儘管又快速的打量了一下週邊的環境,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但他卻停止了走動,坐到正圍成一圈準備吃飯的部下中。他這一坐下,全身的目標都被周圍的人給擋了一個嚴嚴實實。
見到目標用身邊的人巧妙的將自己隱藏起來,那個觀察手對着身邊的戰友卻沒有絲毫的泄氣,聲音依舊平靜的不起一絲波瀾的對着兩個狙擊手道:“目標消失,穩住。不要着急,繼續觀察,等待下一個機會。”
與觀察手異常的平靜相比,見到失去目標,一邊的韓仁和心卻快提到嗓子眼了。這個程斌自組建這個程斌特別行動隊後,由於其給抗聯帶來的巨大危害,一路軍總司令曾經幾次設下伏擊圈想要吃掉他。但都被他警覺的給溜掉了。這次再解決不了他,被他反咬一口,恐怕抗聯又要有麻煩了。
看着山下躲在別人陰影裡的程斌,突然想起很有可能叛變的張紹峰的韓仁和不禁爲總司令的安危而擔憂起來。張紹峰是總司令一手撫養成人的,對總司令太瞭解了,甚至比山腳下的程斌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要是真的是他叛變,對總司令的危害比程斌更大。
自參加抗聯以來,大大小小的惡戰、險戰沒少打的韓仁和,現在雖然已經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了,按理說心態應該是相當的不錯。但是在事關總司令與總政委安危面前,卻是顯得有些緊張。
只是緊張的手心都有些冒汗的他,在看到身邊的狙擊手依舊一副平靜的表情後,不知道是對他們過於有信心,還是受到了某些影響。居然也慢慢的平靜下來。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程斌卻是一直將自己巧妙的隱藏在別人的身後,始終未給山上已經盯了他足足有一刻鐘的人半點機會。直到山下的日僞軍已經就餐完畢,馬上就要起身整隊出發了,程斌卻依舊沒有露出一絲身形。
就在韓仁和以爲自己又一次失去了除掉這個叛徒機會的時候,程斌身後的一個人不知道與他彙報些什麼,使得程斌爲了聽清這個人的聲音,而身體稍稍的往後仰了一些。露出了半邊腦袋。
看着程斌露出的即便是在八倍的望遠鏡中也只是很少的半邊腦袋,韓仁和頗爲有些沮喪。這麼一小點目標,別說在一百五十米距離開槍,就是在一百米的距離開槍,就算是山裡面的那些常年狩獵的老獵人來了,恐怕也很難擊中目標。
發現自己已經沒有機會的韓仁和心中暗自琢磨一會打起來,就算將自己,甚至哪怕將自己的部下全部拼拼光,也無論如何也要衝進日僞軍中,找機會幹掉這個傢伙。
就在他剛剛拔出自己的配槍,上好子彈做好近戰準備的時候,身邊突然響起了兩聲三八式步槍特有的輕快射擊聲。
聽到這兩聲在寂靜的山林之中顯得有些突兀的槍聲,韓仁和連忙舉起望遠鏡看向程斌,卻發現程斌僅露的那半個腦袋的頭蓋骨已經被掀飛不說,就連相連的小半拉肩膀也被子彈給打飛了。
幾乎就在這兩聲槍響的同時,附近又連續響起三聲清脆的槍聲。這三聲槍響,速度極快,讓人還以爲是三支步槍在同時射擊才能產生這樣的效果。伴隨着這三聲清脆的槍聲,對面山上僞滿軍的炮兵陣地傳來了劇烈的爆炸聲。
當對面山脊上的僞滿軍被劇烈的爆炸趕下山脊時,韓仁和身後響起了密集的機槍聲。一挺九二式,兩挺歪把子,加上董平部下三挺九六式輕機槍密集的火力,將對面山上正向下跑的僞滿軍成片的擊倒。
三百米的距離,對於這些射程上千米的輕重機槍來說,幾乎都不用刻意的去瞄準。更何況無論是因射擊聲音清脆,而被稱爲啄木鳥九二式重機槍,還是中看不中用的歪把子輕機槍,以及被戲稱爲拐把子的九六式輕機槍,本身就以射擊精確而著稱。
這麼近的距離,本身便射擊精度極佳,在加上絲毫不計工本的全力發射之下,這幾挺機槍對僞滿軍的殺傷力可想而知。
山脊上密集的機槍火力將對面山脊上的僞滿軍打的死傷慘重,而山下已經接近日僞軍休整地的部隊也在同一時間發起了攻擊。首先落到還沒有從突然打擊之下清醒過來的日僞軍頭上的是,整整三百枚凌空爆炸的手榴彈。
這三百枚凌空爆炸的手榴彈炸出的幾乎沒有任何死角的彈片,將這個不大的山谷中的日僞軍炸的頓時死傷一片。兩挺輕機槍還沒有等架起來,便被早已經瞄準他們多時的擲彈筒在第一時間炸燬。
還沒有等手榴彈炸起的硝煙完全散盡,山谷中又迴響其衝鋒槍與快慢機輕快的點射聲,中間還夾雜着捷克式步槍精確的射擊聲音。隨着山谷中槍聲的突然響起,本身便已經在手榴彈雨中傷亡大半的日僞軍幾乎還沒有來得及組織抵抗,便被打垮。
儘管戰鬥只持續了不到十五分鐘,但在這輪番火力打擊,山下一百多日僞軍能夠站立起來的已經沒有幾個。打到這個份上,可以說給抗聯一路軍帶來最大危害的程斌挺進隊已經全軍覆滅。
而對面山脊上想打人家埋伏,卻被人家反手給重重一擊。在密集的機槍、擲彈筒的密集火力,以及步槍遠程精確射擊的打擊之下。看着身邊的弟兄一個個的被撂倒,剛一開打,就失去了信心的僞滿軍,也沒有能堅持多長時間便徹底的崩潰了。
韓仁和目瞪口呆的看着真正打起來不過十五分鐘,還沒有事先準備時間長,便結束戰鬥的戰場,明顯表現的有些不知所措。這樣的戰鬥,他還是第一次經歷過,更是第一次見到。
這場戰鬥,就算沒有對面山上埋伏的那些僞滿軍,以自己的戰術和部隊的戰鬥力,就算僥倖取勝能啃下來,就算部隊沒有打光,但這傷亡數字也絕對不會輕。
而人家,不過十五分鐘便解決了戰鬥。其犧牲的人數居然是零不說,就連負傷的也只有兩個戰士被流彈擦傷一下,傷勢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能在一場人數佔據絕對劣勢的戰鬥中,乾淨利落的幾乎沒有一絲拖泥帶水的便解決了戰鬥,傷亡數字可以說忽略不計,就說零傷亡也不足爲過。這些人究竟是怎麼訓練出來的?究竟是一支什麼樣的部隊,卻是一隻在一線觀戰的韓仁和最百思不得其解的。
等見到董平後,韓仁和問出心中疑慮的時候,董平卻在將自己手中借來的兩支步槍還給他身後的警衛員後,笑了笑道:“這件事不是一時半會能夠說清楚的。等你有機會見到我們的訓練之後,你就全明白了。”
說罷,董平轉過身對着正在打掃戰場,給未死的日僞軍補槍,將俘虜押下來的部下道:“給你們五分鐘的時間打掃戰場,然後將所有戰利品、俘虜交給一路軍,一支槍、一發子彈也不許留。”
董平的話音落下,卻聽到山坡上突然傳來魏拯民聲音:“好一場精彩的戰鬥,好一支戰術巧妙,槍法精準的部隊。我不知道你們這一身的本事是怎麼訓練出來的,但是我可以看出爲你們制定這個訓練計劃的人,給你們當教官的人,恐怕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我雖出身在山西,但這些年也算走南闖北。在來東北之前,也見過不少的軍隊。即見過國民政府的中央軍,也見過晉綏軍、東北軍、西北軍等大大小小軍閥的各式各樣的部隊,像你們這種能將戰鬥打的如此出神入化的部隊,還是第一次見到。”
對於這位一路軍總政委的誇獎,董平難得的有些臉紅的道:“魏政委,我們都是我們楊副總指揮一手訓練出來的。我們這個連,還有我們這個偵察營,從訓練計劃到訓練教官,都是我們楊副總指揮一個人親自做的。”
“實不相瞞,我們副總指揮對我們現在的表現,並不是很滿意。他總說我們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亂晃的半瓢水,就連花架子都算不上。距離達到他心中理想的地步,還相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對於董平的回答,魏拯民與韓仁和相對無言苦笑。這樣的部隊要是還是半瓶子水的話,那要是達到那位楊副總指揮心中的滿瓶水,這得是什麼樣的部隊?想到這裡,魏拯民突然董平剛剛講過的話,問道:“你們這麼多人,這麼強的武器配備,居然只是一個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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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平被魏拯民的話問的一愣,難道這位一路軍的政委以爲自己還是一個團不成。自己的部下不是都稱呼爲自己教導員了嗎?這在自己部隊是典型的營級政工幹部的名稱,難道這位政委不知道嗎?
愣了好大一會,董平纔想起抗聯中除了少數直屬部隊之外,是沒有營這個編制的。由於兵力少,雖然上邊的編制弄的很大,但下邊的編制實際上還是很緊湊的。師下邊是團,團下邊直屬連。而教導員,自己這個營級政工幹部的稱謂,在抗聯之中根本就沒有。
想通了魏拯民與韓仁和究竟搞錯在那裡的董平連忙解釋道:“我們現在二路軍重新劃分了編制。原二路軍改成東北抗日聯軍第二路軍兼吉東軍區。下轄一個獨立師,兩個軍分區。總指揮任二路軍總指揮兼吉東軍區政委,主抓原二路軍作戰區域黨政軍總體工作。”
“我們楊副總指揮兼任軍區司令員、獨立師師長。原四軍軍長李延平任師政委。獨立師下轄三個步兵團、一個炮兵團以及部分直屬部隊。每個步兵團下設三個步兵營以及團直屬隊。原五、七兩個軍分別改爲吉東軍區一二兩個軍分區,其部隊縮編爲分區基幹團。”
“在現在的二路軍中只在團以上設置政委、政治部主任,營一級的政工人員稱爲教導員,連一級稱爲指導員。軍區部隊,就是現在的獨立師作爲野戰部隊,而補充後人員達到五百餘人的分區部隊主要負責內線作戰。”
“我帶的這個連就是師直屬偵察營的一個連,我是偵察營的政治教導員,也就是這個營的最高政工首長。因爲我們偵察營的任務有些特殊性,選拔上也有些難度,所以我們的這個連編制與普通作戰連隊相比,人員編制還要少三分之一。”
“我們普通作戰部隊,滿編的話,一個連一般在二百四十人左右。一個營加上營直屬火力支援單位,一般在六百人左右。一個團編制大致在三千人上下,加上直屬炮兵、工兵、輜重兵等,應該在四千人左右。”
“這些部隊再加上訓練新兵的補充團、炮兵團、各種教導隊,以及其他直屬部隊,整個二路軍獨立一師的人數一般在兩萬左右。當然這是在建制完整,連傷病員都算上的情況之下。”
時間的關係,董平沒有給他們徹底解釋現在二路軍的編制,只是大概籠統的講述了一遍。只是自己說完,看到對面二人驚呆了的表情,董平除了一股子弄弄的自豪感之外,倒是有些老王賣瓜,在人家面前顯擺的感覺。
好在這個尷尬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便被董平前來彙報戰果的部下給打斷了。聽到程斌特別挺進隊中的二十九個抗聯叛徒居然被俘了十三個,董平卻是沒有絲毫遲疑的道:“我不是交待過你們嗎?所有的戰利品、俘虜都移交給一路軍的同志處置,我們一支槍、一發子彈都不許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