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後的那個僞滿軍少尉聽完他的陳述,尤其是最後一番話後卻是淡淡的笑道:“臧先生,果然不旺我們最高首長如此的看重。的確,那天我們出動了百餘架轟炸機,對孟家屯一線的日軍基地進行了一次大規模的轟炸。”
“臧老先生在這裡我可以和你保證,這些飛機都是我們抗聯自己培養的飛行員駕駛參戰的。所有的飛機上,沒有一個外國人。至於那些轟炸機,也是我們正規的貿易手段,使用糧食和根據地內出產的礦產資源從國外交換獲得的。”
“在購買這批裝備的時候,我們並沒有出賣哪怕一分的國家或是東北的權益。無論我們面對是任何人,無論再缺乏裝備,我們也不會拿自己的原則去做交換。我們每做一件,都不會違背作爲一箇中國人應該遵守的道德和底線。”
“臧老先生,我們整日在戰場上出生入死抗擊日寇,就是爲了國家和主權的領土完整,爲了保衛我們的人民不被異族奴役。我們又豈能與那些出賣國家和民族的人一樣,爲了自己的一己私立不惜爲虎作倀?出賣自己的國家和民族。至於這些轟炸機和其他的一些裝備,究竟是怎麼來的,其中的內情有一天您會知道的。”
只是這個身穿僞滿少尉軍裝的人,卻是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談,隨即將話風一轉道:“臧老先生,那些掌握實權的次長們去哪裡了,我們現在很清楚。我們不僅已經知道那些次長都撤到了奉天,還知道就連新京的僞滿中央銀行金庫所有的黃金、白銀和所有的貨幣,以及有價證券等,都已經一併運往奉天。”
“我們現在想知道的是這批僞滿運往奉天的黃金和白銀,真實的數量究竟有多少,以及被運到奉天后會儲藏在什麼地方。這批黃金和白銀,都是東北人民的血汗和民脂民膏。如果再繼續留在日軍手裡,不知道他們會用這批黃金、白銀製造出多少武器來屠殺中國人。”
說到這裡,這個身穿僞滿少尉軍裝的人,頓了一下看了看面前這位曾經在奉系時候擔任過多個要職,少帥時期歷任東北保安司令部參謀長、遼寧省主席,號稱政事通。九一八事變後曾絕食以抗日寇,但最後終於落水。被東北人罵爲四奸之一的有名大漢奸,僞滿的四大巨頭之一。
想起上級在自己臨來時候暗中的叮囑,這個人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還有僞滿中央銀行所屬印鈔廠的設備,現在都轉運到了那裡。是否還在新京城內,這是我們最急着瞭解的。”
“現在根據地內發行了自己的貨幣,但因爲條件限制,貨幣印刷的很低劣,基本上採取的還都是石印技術,造成信譽程度不高。雖然在攻佔哈爾濱繳獲了僞滿哈爾濱造幣廠的設備,但大多都是製造輔幣的。少量紙幣印刷機器設備,根本就滿足不了需要。”
“而如果與外面合作,我們的貨幣安全性即無法得到保證。而且所付出的的經濟代價,也不是我們現在可以承受的起的。您即當過軍人,也搞過地方建設。一種可靠而穩定貨幣對於地方經濟發展的重要性,您應該比我們清楚。”
“爲了穩定根據地內的經濟形勢,在經濟戰上不被日軍擊垮。我們的抗聯首長指示,這些設備我們一定要務必搞到手。我們新京地下工委的同志希望您能夠配合我們,儘快的摸清楚這批設備的去向。”
“臧先生,我們知道您與那些爲所謂的榮華富貴和權勢,鐵了心當漢奸出賣自己祖宗的人不一樣。您當年是抱着對張將軍的東北軍還能收復的一線希望,而甘願留在東北做內應的。所以我們纔會找上您。”
“您是當過省主席的人,也曾經當過東北保安司令部多年的參謀長。知道現在戰爭與其說打的是人力,還不如說是經濟。沒有一個良好的經濟環境,僅僅依靠目前的根據地,是很難滿足戰爭消耗的。所以對於這批制幣設備,我們是勢在必得。”
聽到這個少尉的話,臧式毅略微沉思了一下後最終還是道:“第一個問題,你們就不要去考慮了。去年關東軍爲了補充作戰中損失的大批裝備,將滿洲中央銀行內的黃金和白銀儲備,幾乎全部提走。”
“現在滿洲中央銀行內,黃金恐怕連一千兩都沒有。至於白銀也許會多一些,但絕對超不過兩千兩。至於所有的外匯,無論官屬還是民衆自有的,也全部提走。現在的滿洲中央銀行實際上已經被關東軍提空了。”
“而除了新京總行之外,奉天分行中的儲備也不會太多,應該還不如總行。至於哈爾濱分行的,那裡儲備的黃金都已經你們的手中。剩餘的這點黃金和白銀,沒有那個必要去冒太大的風險,得不償失的。”
“那些至於印刷貨幣的機器設備是不是真的也運走。如果運走,能運到什麼地方去了,這個我還真的不清楚。別說我這個只掛名不管事的參議府議長了,除了滿洲中央銀行的那位日本人總裁之外,恐怕就連經濟部大臣都不清楚。
“你們也應該清楚,這個所謂的滿洲國各部的實權都掌握在日籍的次長或是各個廳長手中,各部大臣就是日本人的橡皮圖章而已。所有的公事,能事後告訴一聲也就相當的給大臣的面子了。”
“再加上日本人一項對我極爲忌諱,當年只是爲了利用我在遼寧的名氣。要說信任我,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雖然還不至於下毒手,但是很多事情壓根就不會讓我知道。我這個參議府的議長,與其他各部大臣相比,被架空的更加徹底。”
“很多時候,其他的大臣在事後還能被知會一聲。他們每週還有機會去見見那位皇帝,而我每個月都不見得能見到一回。至於所謂的公事,我這個所謂的參議府議長,甚至連過問一下都不可能。一舉一動,身邊都有大批的特務跟隨。”
說到這裡,臧式毅有些自嘲的道:“我這個人現在不過每個月領上一千五百滿幣的閒人而已。日本人即要用我在原東北軍的名氣拉攏某些人,又提防我相當厲害。我現在每天甚至去不去坐崗,都沒有人去理會。”
“不過,我在滿洲中央銀行還是有幾個九一八事變之前,在東北邊業銀行和遼寧官銀號的老部下和熟人。我可以幫着你們打聽一下,但是這需要時間。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肯定。按照關東軍目前在前沿部署的兵力來看,關東軍似乎並不準備放棄新京。”
“雖說此次所有掌握實權的日籍次長疏散的原因有些奇怪,但是我想這些印刷機應該不會撤離的太遠。早在九一八事變之前,就經常與他們打交道,所以日本的性格我很清楚。日本人在中國,尤其是在東北一向是驕橫慣了。”
“而這個滿洲國是他們用刺刀扶植起來的,新京更是他們在整個東北的政治、軍事中心。也許現在戰局有些不利,讓他們中某些人擔心。但要說他們會不戰而放棄新京,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日本人一向是死不認輸慣了,又極爲好面子。主動放棄新京,也就意味着在戰場上認輸,這是他們絕對不能容忍的。對敗在中國人的手中,更是他們所不能接受的。就算去年輸了,他們今年就一定會想法子找回場子。所以,你們不要想着他們將一些重要部門南遷至奉天,新京他們會主動的放棄,只要你們南下恐怕這裡就是一場硬仗。”
“既然新京不會主動的放棄,更不會承認自己失敗。那麼這些印刷鈔票的機器撤離的距離就不會太遠,而且也絕對脫離不開中長鐵路的兩側。因爲這些爲了印刷貨幣,而特別製造的印刷機器,可不是那些黃金、白銀,簡單的裝到箱子裡面,就可以搬來搬去的。”
“那些機器大部分都相當的笨重,路上又極易損壞。這些機器,都是日本人從美國進口的。一旦損壞,維修的代價可是不小。所以這些機器不會搬離距離新京太遠的地方,以便隨時可以遷回。”
“而且日本人爲了與你們作戰,收刮錢財,其軍費的開資勢必會越來越龐大。這些印刷機如果長時間不能工作,對其軍費來源是一個嚴重的威脅。這一點,一向以精細著稱的日本人不會不考慮。”
臧式毅邊說,目光卻是始終沒有離開對面牆上掛着的所謂僞滿地圖,打量良久之後突然眼神之中精光一閃道:“如果我沒有預料錯的話,這批機器設備應該是運到了懷德境內的公主嶺鎮。那裡位於新京以南,也算是目前關東軍的大後方。”
“公主嶺鎮最大的優點就是距離新京極近,而且就在中長鐵路沿線交通極其便利,有鐵路和公路北可以直通新京,向南可以直通四平街或是奉天。搬遷到那裡,處於一個進退兩便之地。”
“最關鍵的是那裡有關東軍的一個專門用來培訓戰車軍官的戰車學校。駐紮日軍的部隊雖然不算太多,但警衛兵力卻是足夠了。去年一場會戰,滿洲國軍散的散,投降的投降。眼下關東軍對滿洲國的軍警已經從之前的不太信任,直接轉爲不信任。造幣廠這麼重要的部門,其警衛部隊一定會使用關東軍自己的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