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慈寧宮。
太皇太后正在良妃和佟貴妃等人的陪伴下聊天。她今天的心情不錯,所以聊了很久也不覺得倦。直到話題繞到了成嬪身上,氣氛才變得尷尬起來。
在座的每個嬪妃都在猜成嬪的肚子到底能不能平安。
太皇太后打得什麼主意,基本上也是人人都明白的。
她們的想法也都一樣。
最好成嬪生一個女兒,就算是兒子也別是健康的兒子。這樣一來,不但是少了成嬪這個對手,康熙也不足爲懼了。
到時候就有最好的藉口除掉他。
連太皇太后都這麼想,她們這麼想有什麼錯呢。
可是,事與願違。就在她們裝模作樣的時候,延禧宮偏偏有了動靜。
聽說是馬上就要生了,正在喝茶的佟貴妃立刻被嗆到了。
千算萬算,她算漏了早產。
其實,也算不上是早產,只是早了幾天,很平常。可是,她還沒有安排好康熙的未來,如果太皇太后馬上就要他的命,那她不是吃虧了嗎。
佟貴妃慌亂的想着,強裝鎮定:“這是好事,我這就去守着妹妹。”
良妃不可能進產房,太皇太后年紀大了,也不合適。而她有後宮代理權,去看着嬪妃生孩子理所當然。已經算遲了一步,不能再遲了。
佟貴妃想趁着進產房的機會探探康熙的態度,以及成嬪的具體情況,隨機應變。如果事態不好,她就得放棄培植康熙的念頭,堅決的站在太皇太后那邊
可太皇太后是不會放棄的,立刻也說:“哀家也要去。”
不管成嬪生子結果如何,她一定要找到藉口處置康熙。她已經安排過了,今天就算是不講道理,也一定要如願!
有太皇太后這句話,衆妃就知道有熱鬧可看,一個個的應了聲,也都要去陪成嬪。就算她們不可以一同進入產房,在外面煽風點火也是好的。
良妃到達延禧宮的時候,那兒已經有許多人了。她一看太皇太后也在,就很明白了。
這些女人都在着急的盼望着孩子出生,也在盼望着除去情敵。
可是,她來坐鎮,她們的陰謀就要破產了。
佟貴妃要進產房,卻被良妃攔了下來。太皇太后要進去,也被她攔了下來。她微笑着的拜託佟貴妃道:“貴妃幫朕看着皇阿奶,別讓她太着急。”
佟貴妃頓時無話可說,她總不能拒絕皇帝的旨意。
良妃卻走到另一邊,召過小魏子說了幾句悄悄話。
她要讓她們看到更熱鬧的。
就這樣,大家坐在內殿等着,產房內的成嬪陣痛也有一會兒了。
奴才們雖然忙,卻也是有條不紊的。
太皇太后發現其中沒有康熙的影子便焦急起來。
怎麼可以沒有他,難道竟讓他進了產房嗎。這要是讓他看着成嬪平安的生下孩子,還不立了功?
那她要怎麼殺他?
太皇太后的臉色變了,用力按了一下蘇麻喇姑的胳膊。蘇麻喇姑陪着她一起過來,也知道她在擔心什麼。急忙和小宮女一起四處找找。其實,按照她的私心最好是別找到康熙,這樣他纔有機會逃出生天。否則,今天他能不能活着離開延禧宮都很難說。
到底是馬喀塔的孩子,她怎麼忍心看着他沒命。
由於蘇麻喇姑故意徇私,查探的人沒多久就匯合了,齊聲表示,找不到。
其實,就算她們很認真也還是找不到的。
因爲,康熙真的就在產房裡。如同德妃當初想送格佛荷一個功勞的想法一樣,成嬪今天也想送康熙一個功勞。只是這功勞可不是在一邊光看着就能得到的,也是要冒着生命危險,陪着她一起熬的。生孩子的事外人不能代替,可是,精神鼓勵也是很重要的。
成嬪看了一眼守在身旁的海蘭,再看了看康熙,心想,今後的路就是要交給這兩個人了。
助產的嬤嬤在忙碌着,可她的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他們。
到這種時候,什麼榮華富貴都是假的,重要的只有她和孩子的平安。
成嬪這麼做,助產的人其實很不高興。
助產的嬤嬤一共有六個,每個都極有經驗,成嬪這麼幹,等於漠視了她們的位置。可差使還是得好好辦的,有的拉着成嬪的胳膊,有的拉着她打開的雙腿,有的用軟枕墊着她的頭扶着,有的往她的嘴裡塞絹巾防她叫喊,還有的也是最重要的,在幫她矯正胎位。
體質差的人,第一次生很有可能是難產。必須萬分小心。所以矯正胎位的是兩個最有經驗的人,也曾經幫其他的阿哥接生過。
康熙在一邊緊緊的盯着她們每個人的動作,他和張疏義接觸時已經查問了過往的案例,學習過一些必要的幫助,所以對產婦的流程是很清楚的。因爲他不能讓元后的不信重演,所以學習得格外認真。現在,他就是頂樑柱般的存在,因爲他很清楚,現在張疏義即使趕來,也不可能進產房,所以一切都得靠他。他要關心成嬪的進展,同時也要監視這些人當中有誰會下黑手。
在後宮這麼久,他早就明白,所謂生孩子就是女人的生死關,很多別有用心的人會看準了機會,把一個意外變成意料中的事故。
可他留在這兒,越留時間越長,當人們發現他待到天黑還不走,非得拉他滾下去。
就在這時,一直在盯着助產嬤嬤的康熙突然高叫起來,指着其中一個人道 :“不許動!”
那個人早先上了牀,跪在牀上按成嬪的肚子,按得她痛苦萬分卻只能呻|吟着。這人已經成功一小半了,她悄悄的換了一個方向,以矯正的名義做壞事。心裡卻覺得好可惜。以成嬪的體質能孕育到這種程度,如果孩子真的能生下來,一定會好好長大成人,可是背後的主子有命令,她就必須得這麼幹。
這都是命啊。
以她的手段哪想過會有人會突然看出來,頓時嚇得一頓,手上一搓。
“啊!”成嬪痛苦的甩着頭,把口中的絹巾都弄了出去。
康熙立刻一個箭步衝到牀前,大喊道:“拿下!”
他一着急,渾身的氣勢立刻如山洪般傾瀉而出。
所有的人,根本連看都不敢看他就立刻從命了。
這是當場抓住沒有辦法否認的罪,那個人馬上就被揪下了牀。
她做出這種事,不知道已經對未出生的阿哥造成了什麼樣的影響。
衆人心驚膽顫的,都不敢再使勁了。生怕有什麼意外會害到自己的小命。
況且軍心已散,對成嬪很不利。
康熙心急火燎,罵了一聲廢物,這就跳上了牀。
他不能讓這種事情傳出風聲,雖然那樣可以得到援救,卻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混水摸魚。
這樣的話,老七和成嬪都會死。而且,死得比現在更加冤枉。
事到如今,他也沒有空去想幕|後|黑|手到底是誰。
他只能先不顧一切的救成嬪。
他一看,成嬪的出血量不是剛纔的樣子,已是算得上洶涌了。
康熙頓時想到孝誠仁皇后是因大出血而死的。事後,他在追責那些太醫時也得到過詳細的總結。那裡面的內容包括了整個生產的過程,自然也包括意外發生的原因。
他努力的回想着,變換手勢就去按成嬪。
奴才們當然被他嚇壞了,可是偏偏又怕他。有人靠近想扯開他,就聽到成嬪的痛苦聲小了很多。
這就是說,他是解救方法是對的。
拉他的人猶豫着鬆開了手。
此時此刻,她們都願意把這個機會讓給他。因爲她們都不相信能母子均安。即便成嬪已經減輕了痛苦,都不能改變難產的事實。
她的叫聲充滿了悽慘,傳到外面也嚇到了很多人。
太皇太后和良妃等人在偏殿中等待,距離產房不過幾十尺,爲得就是方便下人傳報進程。這樣,一旦有不好的消息,立刻就能將康熙拿下,就地處決。
太皇太后吩咐過助產的人,一旦發現孩子不健康就要立刻動手。可是她沒有想到,事情會變了味。
從成嬪陣痛到現在已經有兩個時辰了,按理差不多該生了,說明這是難產。
如要她一屍兩命,太皇太后也是捨得的。既然有了主意,她就先來幫她造勢。
她才說了沒幾句,人們的臉色就變了。良妃看着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不管別人怎麼想,太皇太后至少是知道她很想成嬪平安的,這樣唱衰是什麼意思,打她的臉麼?
她本來就討厭她,現在也不用給她面子。良妃於是順着太皇太后道:“皇阿奶既是擔心,不如我們一起來祈求先祖保佑吧。”
太皇太后一愣。
她原本也是要說這些的,可是良妃先提起就好像在拿先祖威脅她,一想到皇太極,她的心裡就很不舒服。
不管怎麼說,就算皇太極不寵愛她,她還是很怕他的。畢竟,當初她和多爾袞的事總是有違了婦道。
這都扯遠了。太皇太后收了神思,臉上有點訕訕的,不敢再想她怎麼對付成嬪的事了。
良妃轉眸看了看嬪妃的數量,又說:“來人,看看還有誰沒有到,一起叫過來。咱們一塊兒祈福,也算她們盡份心意。”德妃想躲清淨,那是不可能的。她不僅要刺激太皇太后,也不能放過她。
不一會兒,匆匆趕來的德妃氣色很不好。
她在路上又嗆了風,很難受。
良妃做出關愛的模樣問候了片刻,就讓她坐在一邊等候,接着,又遣小魏子去產房問問。
小魏子當然不能直接走到裡面,問過守門的人,聽說裡面已經拿下了一個細作,現在是康熙一個人在努力的時候,頓時嚇得張大了嘴。
他飛快的跑回來,悄悄對良妃耳語。
良妃雙眉一擰,十分意外的坐座上站了起來。
太皇太后見狀則是一喜,有意的問小魏子:“你快說,是不是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