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屋子裡突然變得靜悄悄的,陳保良有些意外,若是他記得沒錯,楊正一直對於王曉仁是十分忌憚的,甚至有些唯命是從的意味。
可現在居然能夠站出來替自己說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難道兩人意見不合了?
陳保良決定靜觀其變。
三項罪名不成立,畢竟陳保良是唯一的作證證人,王曉仁開始轉換進攻套路,他又問道:“黃事員是怎麼犧牲的?”
陳保良面色不變,道:“黃事員假傳軍令,私自出戰,導致新三團一個加強連損失大半,就連營長孫德勝都因此重傷,他自覺在新三團待不下去了,就帶了保衛排的部分同志不告而別。
誰知道路上中了日軍的伏擊,儘管韓團長第一時間就派人火速支援,可趕到的時候,事員還是犧牲了,韓團長只是來得及將保衛排的同志們救了下來。”
楊正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韓團長果然寬容大度,我楊正這輩子沒有佩服過幾個人,特別是素昧謀面的,今天看來要加上一位了。”
王曉仁驚訝,“老楊,你這話什麼意思?”
楊正道:“沒有什麼別的意思,我就是想告訴你,老王,關於韓烽同志的調查,總部的命令已經下來了,從今天開始,就徹底結束了,結果是,韓烽同志一心奉公,對於組織絕對忠誠,作戰勇猛,乃我軍將士之楷模。”
說着,楊正也從自己準備的檔案袋裡拿出了幾份文件。
“老王,說起文案來,我這兒也有幾份,你看一看。
你的職位理應也知道這些,這第一份是關於韓烽同志著作的一些軍事理論書籍。”
王曉仁一一打開:
《論特種作戰對軍團作戰之必要性》
《特種部隊訓練手冊》
《特種作戰之大兵團配合作戰》
《針對性刺殺教學》
《爆發式應變突刺》
《佯攻突襲突刺》
《三三制突刺》
隨即,只是隨便挑出其中一本翻了三兩頁,王曉仁面露震驚,“這……這些都……是韓烽寫的?”
“確鑿無疑,老王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這幾本書對於三軍的幫助有多麼大,韓烽同志的重要性可想而知,若是有人想潑髒水,呵呵,恐怕會自食其果吧!
另外第二份文件,雖然有些守舊,像是老傳統,萬民書,不過能夠得到這麼多百姓的支持,韓烽同志對於黨的忠誠性不言而喻,上面除了百姓,還有臨汾一帶13位縣長聯署簽名擔保,從這以後,咱們組織裡,難道還有人敢懷疑韓烽同志的忠誠嗎?”
楊正的話語像是驚雷一般在王曉仁的腦海中炸響,他的臉色陰沉到了極致,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想要對付的韓烽,居然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成長成爲這般人物。
這回,他可是踢到鐵板了。
陳保良同樣震驚,隨後心底鬆了口氣,聽楊正的意思,韓烽團長是徹底安全了。
可事情似乎還是沒有結束,再一次出乎陳保良的意料。
楊正似笑非笑地望着王曉仁,道:“老王,你的臉色這麼難看做什麼?韓烽同志這樣優秀的軍事幹部被證明純潔忠誠,咱們應該替組織感到開心纔對。
另外,有件事情可能你還沒有聽說吧,日軍極有可能對嶽南根據地進行一次大掃蕩,第四軍區司令部已經決定由韓峰同志擔任這次南下中條山支隊的支隊長,並同時執行反掃蕩任務。
這個時候誰要是敢動韓烽同志,哈哈,我估計也沒有人敢這麼不長眼吧!”
王曉仁原本的胸有成竹消逝了,難看的臉色很快便被他調節了過來,“當然,我同樣因爲此事感到高興,我只是有些意外,沒想到韓烽同志年紀輕輕,居然已經到了率領支隊作戰的層次,果然是名不虛傳。”
陳保良站起身,“兩位首長,我該說的也都說過了,情願聽候發落。”
“發落?誰要發落你?你替韓烽同志證明清白,陳保良同志,你是有功的嘛!”
“保良慚愧。”
“你不用慚愧,該慚愧的另有其人呢!”
“老楊,你說這話還同時看着我是什麼意思?”
楊正笑道:“沒什麼意思,老王,我這兒還有幾封信,大概是你親筆寫的吧,也一起給你看看。”
楊正說着,將檔案袋裡的最後幾份文案遞給了王曉仁。
很快,王曉仁的臉色看得見的鉅變,繼而一片煞白,他的嘴巴囁嚅着,渾身顫抖,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多麼想要替自己辯解兩句呀!可鐵一般的事實不容置喙,他知道此時此刻多說無益,他楊正只怕也早就盼着他身敗名裂了。
王曉仁只是不甘,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這次的目標只是一個新晉的小小的新三團團長而已,本以爲事情十拿九穩,怎麼就會發展到如此地步?
自己秘密寫給黃世成的信全部擺在自己的面前上面,儘管他在信中總是刻意的去避免一些話語,但還是暴露了一些足以令他無法辯解的詞彙。
更令他震撼的是,就連老團長李雲龍當年在鄂豫皖的事情,居然也被披露。
怎麼會這樣?
王曉仁在心底吶喊,卻知道一切都完了。
軍工、羣衆、把柄、大戰在即,外加上這陳保良的證明,讓他王曉仁敗的體無完膚。
這個自以爲可以玩弄政治的可憐人,連最後的良心也丟失掉了,他無力地從座椅上癱軟下來,一屁股蹲在地上,嘴巴里不斷喃喃:“爲什麼?爲什麼?”
楊正冷笑,今日唯一讓他意外的是這陳保良的態度之堅決,這讓他在心底更加的佩服起那位素未謀面的韓團長來。
“爲什麼,因爲你連最後的良心都丟掉了!
保良同志,你可以回新三團了。”
“是,多謝首長。”
“我可不是什麼首長嘞,你直接叫我老楊就是了,另外麻煩你一件事情。”
“老楊你說。”
“麻煩替我轉告徐子林政委,剩下的事情我也都會盡力處理完畢,請他一切放心。”
陳保良一震,應道:“是。”
前腳走出審訊室的時候,陳保良隱隱約約聽到從審訊室裡傳來一道聲音:
“來人,將王曉仁同志押過去,重新開審……”
走出昏暗的審訊室大門,外面的世界截然不同,天朗氣清,一片大好,陳保良滿心舒暢,這麼多年了,第一次做回真正的自己,他爲自己今日的勇敢而感到慶幸。
“聽說團裡要有大動作了,我這個副團長可得肩負起責任,早點兒趕回去纔是。”陳保良自言自語了幾句,騎了騎馬,拒絕了楊正派人護送的好意,快馬加鞭,向新三團駐地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