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山巒,顯得特別空曠,風鑽進了羣山,在山峰和溝谷間尖利地呼嘯着,似乎把**的岩石都凍裂了,外面活動的人嘴上都像叼上了菸袋,呼呼的冒白煙,更不用說他們這些爬在地上的人了。
這個地形是於同選擇的,居高臨下不說,關鍵在於距離短,同他們交易的地點絕對不超過五十米,這個距離,用不了一分鐘就能衝上去,同敵人絞在一起,他們不想拼刺刀也不行,因爲戰場情況根本不由他。
在一個,這個地方便於隱蔽,又有植被掩護,戰鬥打響之後,他們能從隱蔽地點迅速展開,在敵人沒來得及組織火力反擊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上去和敵人絞在一起。
至於爲什麼非要提前一天進行隱蔽,還不是怕暴露了。
徐峰看着於同道:“沒想到於大當家還是戰術天才,地形對我們非常有力,既能快速有效的進行衝殺,又能彌補我們火力不足的短項,看來我以後的多向你學習學習”。
於同眉開眼笑地說:“其實也沒什麼,徐政委,你在幫我好好想一想,別給漏掉了什麼”
徐峰揶揄道:“於大當家得啦,別假謙虛了,這地方選得不錯,我看一會兒就該小鬼子哭了,不過我要提醒你一句,萬一情報不準,小鬼子也參加了戰鬥,我們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殺唄,來一個是殺,來一對也是殺,小鬼子嘛,殺一個少一個”。
去年冬天下的雪還沒化掉,被凍成了雪刺,乾燥而堅硬,刺骨的寒風彷彿把人的腦子都凍結了,連思維都凝固了。
路邊幾棵孤零零的槐樹在嚴寒的侵襲下,時而可以聽到樹枝的折裂聲,好像它的肢體在樹皮下碎裂了,偶爾一截粗大的樹枝被寒風颳落到地上,砸在潛伏的戰士們的背上。
天龍寨、提籃洞加上游擊隊,共兩百多人,全部一動不動地趴在山坡一側的土溝裡。
他們身上身下都有事先搞來的枯草,這樣,既能禦寒又能達到隱蔽的效果。
於同看見路邊的草都在微微顫動,他知道這是一些戰士難不住寒冷,在瑟瑟發抖,不過這樣是沒有法子的辦法,不然等到第二天,也就是初九那天,再來隱蔽埋伏,肯定不成,暴露不說,弄不好還要吃大虧。
從後半夜開始,部隊已經進入潛伏位置整整三個多小時了,北方的天氣尤其在後半夜,更冷,於同自己也凍得兩排牙在不停地撞擊,用他自己的話說,聽見這聲跟打機槍似的。
他用不連貫的聲音對着被凍得臉色發青的徐峰道:“徐……徐……徐鋒……看你那……那模樣……像他孃的……青面獸似……似的……,一會兒……出去……不用……我……們……開槍……直接就……就被你……給嚇……死了……古……有……張飛……大喝……退……敵……今……有……徐政委……鬼面……殺敵”。
徐峰凍得跟個冰猴子差不多,還在哪裡硬撐着,上牙打下牙地還嘴道:“你……你還他媽……媽的說我……你,你,你那模樣……比我……我也好不到哪……哪裡去,像……像他孃的……掛……掛着霜……霜的冬瓜……還說我……出去……能嚇……死鬼子……你……也差……不到那……裡去”。
於同還想還嘴,但嘴動了半天卻一句話說不出來,他隔着衣服摸摸肚皮,發覺手感有些不對,肚皮怎麼硬邦邦的?好像五臟六腑全凍結在一起了,他自嘲地想:穿上鎧甲啦,鬼子的刺刀也捅不進去。
他們兩人的鬥嘴,讓其他爬着的同志們心裡一熱,這也是緩解壓力的一種方法,旁邊一樣爬着的提籃洞二當家,不安的說道:“幾位的大恩大德,鄧久功沒齒難忘,以後我這條命就是你們的”。
“我們……要你……的命……有毛用……,等……這件事……情,你……讓你……老婆抄上……幾個炒……菜,我們……痛痛……快……快的喝……一頓……就成……了”。
“剛纔……老於……的話……說的不……錯……喝一……頓酒就……成了……整那……麼麻……煩幹……啥”徐峰剛說完,就見旁邊於同像是見了鬼似得,跳了起來,結結巴巴道:“你怎……麼也……來了”。
來的這個人徐峰也認識,於同更是熟悉,不是旁人,正是醫生林薇薇。
“我來戰鬥,打鬼子”林薇薇回答道。
“你有武器嗎,就來打鬼子”?於同被嚇得說話也利索了很多。
“當然有啊,這不是嗎”林薇薇揚揚手裡的勃朗寧道。
“你趕緊下去,子彈不長眼,萬一打到你可就麻煩了”於同說完,用腳踢了一下他旁邊的狗子道:“狗子,趕緊護着林醫生下去”。
“憑什麼讓我下去,我也是一名八路軍戰士”。
“你趕緊下去,打鬼子是我們老爺們的事,再說我們老爺們還沒死絕了,憑什麼讓你們上來”。
於同的話雖然有點粗俗不堪,可還是讓林薇薇感到一熱,不過他們兩個或許就是天生的冤家,發着脾氣道“我就不下去”。
徐峰趕忙打着圓場:“老於,林醫生既然上來了,就讓她待着哇”。
看到徐峰也幫林薇薇說話,於同不好在說什麼,而是將自己身上的大皮襖脫下,墊在林薇薇的身下,小聲道:“地下涼,你把這個墊在下面,一會兒戰鬥打響之後,儘量不要擡頭,子彈可不長眼”。
林薇薇心中有些感動道:“知道了”。
不過於同他們沒有想到,就在他們對面,距離他們不到兩百米的地方,還有另一夥人在隱蔽着,這些人全部都是黃傢俬人護衛隊的打扮,手裡的槍也亂七八糟,中正式、漢陽造、老套筒,這幫人不是旁人,正是想要趁火打劫,火中取栗的張長彪,帶的幾十號人馬也是他們張家護衛隊的心腹。
在他們兩夥人之後,還有另一幫人在埋伏着,這也是於同和張長彪他們都沒有想到的,螳螂撲蟬黃雀在後,自認爲是黃雀的他們,忘了獵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