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均現在唯一想做的,也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可能的將鬼子多留下幾個。要不然自己這一仗,打的實在是太過於丟臉了。只有兩挺歪把子機槍,連擲彈筒都沒有的五六十日軍,兩次衝鋒就沖垮了自己的陣地,真是丟臉丟到了姥姥家了。
對於這些擅長埋*、打冷槍這種游擊戰術,但是要說到正面硬碰硬的戰鬥,還是第一次參加,並未進行過任何集中整訓。至少現在來說,還是兵不是兵、民不是民,充其量也就是一些懂得打槍,會一些最基本戰術的人來說。
王均就算再有本事,指揮這樣一支隊伍作戰,也是老虎吃天無處下口。只是這些民兵至少武器齊全,基本上晉造步槍和漢陽造步槍,還能做到每人一支,其中還有不少的三八式。彈藥每人加發了十五發之後,也算不上奇缺。
至少每人可以達到了二十五到三十發的水準,邊區造的*每人也達到了四枚。在接手任務之後,劉海山還額外的加發了五箱子*。按照王均的預計,在不主動出擊的情況之下,三輪的攻擊還是能頂下來的。
畢竟當面的日軍,即沒有重機槍、也沒有任何火炮支援,就連擲彈筒都沒有。就算在訓練有素,也算是一羣沒有牙的老虎,頂住三輪攻擊應該沒有問題。但結果他也沒有想到,連鬼子第二次的突圍都沒有能夠頂下來。
無奈的他,也只能做一些亡羊補牢的工作。好在即便剩下的這幾十個鬼子,從自己這裡突圍,但背後的兩個加強排主力部隊,肯定也不會讓這幫傢伙逃出去的。所以,他才全力的進行火力攔截,力爭減輕背後主力部隊的壓力。
就在王均不顧日軍兩挺歪把子火力壓制,拼命組織身邊的壺北民兵,以及跑到自己陣地上的潞東民兵,全力開槍攔截的時候。他身邊的一個青年民兵,卻是兩槍打掉了鬼子兩個機槍手。
這個民兵開槍很有意思,他手中的槍只開一槍,然後丟給身邊的另外一個民兵。那個民兵則遞給他一個已經拉開栓頂上子彈的槍。自己則接過丟過來的槍,拉開槍栓退出子彈殼,在頂上一發子彈。
兩個人分工合作,一個開槍專門打鬼子的機槍手,一個專門給他負責壓子彈。開槍的那個槍一出手絕對不走空,壓子彈的那個則動作相當的麻利。那邊槍聲一響,他已經將頂好子彈的槍遞了過去。
這兩個人配合,讓那兩挺歪把子基本上閉上了。當然,這也與其他日軍正在向着包圍圈外逃命,這兩挺歪把子機槍只剩下一對正副射手,在這裡交替掩護轉移。身邊,已經沒有了其他的步兵掩護有關係。
但這又有什麼關係,這兩挺歪擺子機槍在幾槍下來,就已經丟在了原地。大部分的鬼子,雖說從這裡跑掉了,可外邊還有一圈主力在等着他們。從自己這裡撕開包圍圈,可不代表着鬼子真的逃出昇天了。兩挺歪把子到了自己手裡面,也算是挽回來一點顏面。
事實上都沒有用王均彙報,這邊的戰況一直都在劉海山密切的關注着。當這邊鬼子發起第一輪突圍的時候,他就命令預備隊做好戰鬥準備。只是鬼子調整的太快,那邊的民兵垮的也太快了。還沒有等到增援部隊趕到,就在鬼子第二輪突圍的時候崩潰了。
好在急於逃命的日軍,也沒有到處追殺這些民兵。只要這些民兵不給他們突圍造成干擾,日軍只是埋頭一個勁的逃命。正好與增援過來的兩個排,狠狠的對撞到了一起。當即一場白刃戰,在日軍突圍的路線上展開,徹底讓建川幸次郎突圍的決心成爲了一堆泡影。
而此時,突圍的日軍已經失去了最後一絲勇氣。這些半大孩子與半老頭子,在突圍的過程之中,也消耗了大部分的體力。根本就不是這兩個排的對手。一輪拼殺過後,地上躺下的傷員和屍體,日軍佔據了七成還多。
這場並不算慘烈的肉搏戰結束之後,殘存的日軍突圍的動作徹底被打消。殘存的日軍被困在一起,已經徹底的喪失了突圍的能力。對於這些日軍來說,到此除了戰死或是投降之外,基本上已經沒有了其他的選擇。
剩下的日軍護衛着端着軍刀的建川幸次郎,只能背靠背的靠在一起。而這些日軍因爲之前消耗過大,以及內心強烈的求生慾望導致,此時端着槍的手都直哆嗦,明顯已經是體力不支了。有幾個半大孩子,都有些壓抑不住的哭傳了出來。
看到身邊這二十多僅存的日軍中的中年大叔,以及幾個半大孩子已經根本就打不下去了。無論是心裡面的恐懼感,還是體力消耗上都已經到了頂點。建川幸次郎嘆息了一聲,帶着幾個軍曹,推開了面前的日軍士兵。
對着他們重新下達了幾句命令,這些日軍士兵幾乎是一臉不敢相信,並沒有立即的動作。見到面前的這些士兵,一臉木訥的看着自己,建川幸次郎沒有絲毫猶豫的,又一次重複了自己的命令。
見到當面的日軍不知道在嘀咕什麼,帶隊指揮的一營三連長也很慎重,並沒有立即下令發起攻擊,而是將剩下的這二十多個日軍合圍起來。於是等到劉海山帶着兼翻譯的敵工幹事,趕過來的時候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一羣日軍在那裡聽着帶隊的軍官訓話,外圍的自己部隊則在那裡大眼瞪小眼,遲遲沒有發動最後一搏的攻擊。很是有些惱羞成怒的劉海山,正要下命令的時候卻被敵工幹事給攔住了:“劉副團長有些不對,好像當面的那個鬼子官在下令投降。”
對於這個敵工幹事的話,劉海山搖了搖頭:“你是不是怕死,在這裡瞎掰?你小子這不是扯淡嗎?咱們和鬼子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什麼時候看到過這麼多的鬼子一起主動投降的?還是他們的軍官下令投降的?”
只是還沒有等着劉海山的話音落下,那邊的除了軍官和軍曹、曹長一類的士官之外,其餘的日軍士兵丟下手中的武器,雙手舉了起來走了過來。只有手槍的軍曹和曹長,還有兩個軍官接過了他們的步槍。
見到眼前一幕劉海山也愣住了,他沒有想到敵工幹事的話倒是真成了現實。看着舉着雙手的十多個日軍,劉海山對敵工幹事道:“他們這士兵都投降了,剩下的軍官和士官還端着槍什麼意思?”
“你小子告訴他們,要投降就都給老子投降。不管他們是什麼樣的軍官,或是士官一類的,我們都優待俘虜。這個紀律,他們應該是知道的。老子沒有隻接受部分人投降的習慣,讓他們都給老子放下槍。”
等到敵工幹事將劉海山的話翻譯過去之後,那邊的建川幸次郎倒也乾脆的回答:“日本帝國陸軍只有投降的士兵,而絕對沒有投降的軍官。允許士兵投降是因爲他們已經盡了全力,爲了保存他們的生命,才允許他們投降的。
“至於軍官,作爲大日本天皇忠誠的屬下,自然應該戰死疆場。八路軍優待俘虜的做法,作爲與他們打交道多年的日本軍人還是清楚的。但作爲一名武士,他要維護的是武士的尊嚴。農夫可以放下槍,但是武士絕對不能放下手中的槍。”
對於建川幸次郎的回答,劉海山反倒是有些猶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發起最後一擊。畢竟從現在來看,有些工作不是不能做的。如果能讓這麼一個佐級軍官主動放下武器,那麼帶來的影響是很大的。
就在劉海山猶豫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熟悉的話:“猶豫什麼,既然他要報效他們那個狗屁天皇,你成全他就是了。對於這種死硬的鬼子,你怎麼勸他都是沒有用的,只是浪費口舌而已。咱們哪有那麼多的時間和他們浪費?”
聽到熟悉的聲音,劉海山轉過頭正好看到李子元。而不知道什麼時候趕過來的李子元,很是有些對劉海山不滿意的瞪了他一眼之後對着跟在他身邊的機槍手,左手狠狠向下劈了一下。接到李子元的這個命令,這個機槍手也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手中的扳機。
那邊還準備用最後的白刃戰,維護自己所爲武士尊嚴的建川幸次郎,以及他身邊幾個準備負隅頑抗到底的士官,外加上幾名軍官,被這挺歪把子機槍打出的子彈直接給撂倒。這位自稱武士的傢伙,連一聲卑鄙都沒有喊出來就直接去見他們的天照大神了。
看着這個傢伙死不瞑目的屍體,在看看那邊被繳械後,蹲在地上像是一鍋窩窩頭一樣的俘虜。李子元揹着手,就在那裡靜靜的看着,此時已經重新收攏起來的民兵。還有站在他面前的,面帶羞愧的王均以及分區民運科長,兩個所謂的軍政主官。
他面前的兩個人,尤其是王均臉色紅的簡直都快要滴出水來了。李子元交給他的兩個任務,第二個不許給民兵造成太大的傷亡這一點他完成了。但這個完成任務的結果,是以第一個任務失敗而帶來的影響,這足以讓任何一個軍人都會感覺到難堪的。
這一仗,打的實在是太難看了,也難怪王均老臉漲的通紅。只是王均張嘴想要解釋一下,卻被李子元給打斷了。李子元只是淡淡的告訴王均,這件事情到此爲止,與他並沒有什麼責任,這才讓王均鬆下一口氣來。
好在當時只顧着逃命的日軍,沒有顧得上追殺四散而逃的民兵。除了幾個扭到腳,或是被流彈擦傷的倒黴蛋之外,最重的一個傷號就是一個在逃跑的時候屁股上捱了一槍,此刻正爬在擔架上,因爲擔心自己命根子,也受到牽連而哭爹喊孃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