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芙的目光從街道上收回來,有點遺憾的拿着抹布繼續擦着杜林辦公室裡的擺設。
附近有好幾個大型工地,每天都會有大量的浮塵從窗外飄進來,落在這些老舊的擺設和傢俱上。不擦的話不需要一兩個小時,就能落出一層白濛濛的浮灰。如果擦的話,每個小時都要擦一次。
其實關上窗戶就能解決這些麻煩,可問題在於這棟老舊的房子本身不帶牆體冷卻循環系統,一旦把窗戶關上房間裡熱的就像是烤箱,很快就會讓人受不了。
聽說樓下已經有人被熱暈過去,還好發現的及時,不然真的有可能要出問題。
“熱鬧看完了?”,杜林躺在破舊的沙發上,望着天花板問了一句。從剛纔德芙突然把注意力放在窗外的時候,他就知道外面肯定有熱鬧可以看。對於發生了什麼他並不關心,他現在只想要休息休息。
接連不斷的工作讓他疲憊不堪,這個時候他才明白官員們的疲勞是從什麼地方來的。不管有事沒事都必須堅守崗位,因爲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有什麼人打電話過來,更不知道打電話的這個人是大人物還是小人物,他們說的內容是重要的還是不重要的。加上在杜林來看可以說是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來請示,所以這段時間真的夠嗆。
德芙鼻腔裡擠出了“嗯”的聲音,繼續麻利的擦着杜林辦公桌右側靠牆的展列櫃。裡面其實沒有什麼好展示的東西,整整四層中除了一張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簽發的“獎狀”,表彰了奧迪斯領領主擊退了邪惡的盜賊團之外,空空如也。
“和我說說,都發生了什麼?”,杜林換了一個姿勢,側躺着,腦袋枕在胳膊上。
實際上在旁邊不遠處有一個小門,小門進去之後有一個休息室,這是在當時建造市政廳大樓時按照“標準”建造的。每一個城市的市政廳裡主要的城市管理成員辦公室裡,都會有一個小的休息室。休息室裡有一張牀,一個單獨的洗浴間,還有一個書桌和一個書架,再多就沒有了。
原來的那張牀杜林已經然讓人丟了,裡面幾乎都被蟲蛀空了,最後連蟲子都餓死了,丟出去的時候落在地上震了一下,那些乾癟的蟲子就像是曬乾的麥仁一樣從破口中流出來,把娜塔莉嚇壞了。
雖然裡面有牀,可杜林不想進去睡,他覺得睡沙發其實比睡牀舒服,可能是因爲沙發是牛皮的,比睡牀要涼快一點。
德芙一邊擦着擺設,一邊說道:“剛纔離開的切斯特先生和他的跟班在門口遇到了一點小麻煩,切斯特的跟班被人打破了腦袋,然後來了一個人拉開了他們,現在他們就在馬路斜對面的冷茶店裡。”
杜林頓時瞭然,城市公共交通永遠都是一塊大肥肉,很多公民傻乎乎的認爲市政廳會吃虧,然後咒罵那些拿到了運營權的人,其實這裡面有很多的門門道道。在伊利安這種情況好一點,伊利安是一座旅遊城市,所有和城市形象建設有關係的東西都是重中之重,所以公共交通的運營權還在市政廳的手裡。由市政廳來運營公共交通,自然捨得下成本。
但是在其他地方,包括了帝都,公共交通的運營權都被商人緊緊攥着。就像剛纔出現的切斯特先生,他提出了一個想法,如果市政廳每個月補貼兩萬塊,他們不僅願意全額返還給杜林私人,並且還願意拿出五個點和十個點的好處。前者是給杜林的,後者是給市政廳的,也算是支持奧迪斯市的城市發展。
當然,天底下沒有白癡的午餐,杜林如果願意接受這個條件,那麼至少在他離開奧迪斯市之前,公共交通運營權都必須是切斯特和他身後boss所有的。
所以說有些事情絕對沒有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杜林對這個提議沒有任何的興趣,他來這裡不是來撈錢的,而是爲以後打下堅實基礎的,所以貪污腐敗什麼的他完全不會沾邊,而且就算他願意沾邊,也沒有人能夠開得起讓他心動的價格。
切斯特隨後又提出了一個建議,那就是不要市政廳的補貼,依舊會給市政廳十個點,但是在管理和運營方面,市政廳只擁有指導和建議的權力,沒有插手實際操作的權力。
這一點杜林答應了下來,反正到時候如果切斯特和他背後的boss沒有把這件事做好,會有一些“暴怒的市民”讓他們知道得罪了市民的下場和代價。
之所以選擇切斯特作爲第一個入圍的代表,是因爲他們給的標書很認真,認真不是格式之類毫無意義的東西,而是他們的態度。
他們承諾得標之後立刻會引入二十輛全新的客車用於運營,設計四條線路,保證最多不超過十五分鐘就會有一輛班車路過上下站。而且他們會每五年淘汰一次服役中的客車,這就很有誠意了,二十輛車怎麼說也值差不多三十萬左右,五年就淘汰一批,等於自己拿刀子在自己身上割肉。
杜林喜歡這種痛快也懂事的人,所以就讓他們第一個入圍。
他仰頭朝着德芙望去的時候德芙正好彎着腰正在擦杜林的椅子,短裙包裹出的弧線讓杜林有那麼一剎那的失神,他很快就回過神來,“你也擦了一天,休息一會吧。”
德芙直起身將抹布擦乾淨之後放在了陰涼處,以現在的溫度要不了多久就會陰乾。她將污水倒掉之後,突然臉色有些羞紅的坐在了杜林的對面,微微含着下頜,這讓杜林意識到她可能有話要說,立刻就坐了起來。
“boss,我非常非常感激您給我的這份工作,而且我也很小心的儘量把工作做到的最好。”,她說話的時候一直沒有看杜林,這讓杜林心中隱隱的猜測到了什麼。
德芙其實對杜林還是有些瞭解的,畢竟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多,儘管沒有發生什麼美妙的事情,可每天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很多東西藏是藏不住的。她知道杜林不喜歡彎彎繞,所以直接就把心中的話說了出來。
“有一件事讓我很爲難,是這樣,您知道我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弟弟,哥哥現在已經有了工作,但是我的弟弟……”,她嘴角微微提起,看上去笑的有點勉強,“他現在還沒有工作,父母一直在詢問能不能讓他到這邊來工作,不重要的活就行,掃地之類的都可以,錢給的少一點都行,主要是爲了鍛鍊一下他……”
所謂的鍛鍊其實只是一個藉口,杜林很清楚人情世故這個東西在不必要的時候不會說的那麼清楚。或許在德芙家裡人看來女兒爲大富豪打工,一個月的薪水都一百二十塊了,都趕得上全家的收入了。錢這個東西大家都不會嫌棄它不好,更不可能會覺得錢多了燙手,在他們看來杜林能夠給德芙這麼高的薪水,說不定兩人之間就有什麼。
既然該丟的和不該丟的東西都已經丟掉了,那還不如爲自己家庭創造更多的價值,比如說讓她的弟弟也爲杜林做事。
姐姐能拿一百二十塊一個月,弟弟拿一半總行吧?這樣姐弟兩人加起來就是一百八十塊,在中產階級中能算是中高檔次的收入了。萬一將來女兒有那麼一絲可能成爲杜林的夫人,有弟弟在身邊幫助她也是很好的嘛。於是從德芙來奧迪斯市後開始,就一直在寫信催促她把這件事落實下來。
現在因爲電話線接通了,她昨天晚上打了一個電話回去讓他們不要每天都寫一份信寄過來,這樣難免會給人一種很奇怪的印象,沒想到她的父母告訴她,她的弟弟已經在前天就離開了,估摸着今天或明天就能夠到達奧迪斯市。
人來都來了,她不想說,或者拖着也不行了,只能硬着頭皮把話說出來。
杜林不喜歡這樣。
在他夢境中他一直“附身”的那個大佬最多的時候擁有上千億的資產,但是他的妻弟,自己的堂弟堂妹以及更多的親戚在幹什麼?
在幹倉庫管理員,而且還是那種“逗你玩”的倉庫。大佬爲了安置這些親戚專門弄了一個大型的倉庫,一共四個倉庫間,每天都會有東西拉進來,也都會有東西拉出去。
其實這些封裝嚴密的箱子裡都是沙子和石頭,這些箱子從這邊走,大概走不到一公里就會卸載在另外一個倉庫裡。
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爲了避免這些親戚利用親戚的關係對公司的事情指手劃腳,同時也照顧到了情面。按照輩分關係,最高的一個月七八千,最少的也有三四千,整天什麼事情都不用做,盯着倉庫就行。
當然在這些親戚中也的確是有想做事的人,如果做了一段時間能夠沉得下來心,他未嘗沒有給他們機會的可能。至於那些沉不下來心的,要麼繼續當倉庫管理員,要麼就滾蛋。
很簡單的一招解決了裙帶關係所帶來的弊端,杜林隨之就想到了即將到來的梅林,他覺得自己是不是也要弄一個什麼小公司給他們“玩”去,只要不搗亂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