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明雖然心中翻騰,卻維持住表情不變,只示意瘋子人格繼續。
“那麼回到你的問題。我估摸着,快遞公司即使再提高薪酬,也是招不到足夠人手的。因爲長藤鎮的氣系魔法師已經被編織進一個‘網’裡面再難脫身。那些大家族的管事,可以十分輕鬆的,通過各種曲折的手段,將壓力放在其妻兒老小身上。
我們可以簡單假設一種情況,一個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如果要整體從長藤鎮搬遷的薩丁城,整體需要付出多大的‘搬家成本’,這當然不是指僱一輛車搬些傢俱的那種,而是方方面面加和在一起,從決定搬家,到恢復原本的生活狀態與生活水平,這期間發生的一切經濟、時間、機會成本。
毫無疑問,這是相當高昂的,非迫不得已,少有人願意嘗試。這邊是一切問題的根源:無法離開現狀。
網上有個說法有印象不?勸領導千萬千萬和應屆畢業生客氣點,人家說走人就走人,甚至公然反嗆你,你也沒轍。那些房貸車貸背在身,老婆孩子養在家的油膩中年漢子,想怎麼欺負就怎麼欺負,他真是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這只是個段子而已!”焦明不以爲然道。
“你還別不信。能夠廣爲流傳的段子,都是有深刻而普遍的社會矛盾作爲基礎的。還有一個說法,便是想知道這個社會最大的問題是什麼,聽聽流傳最廣的段子笑話是什麼就好。另外相比某個被種族歧視搞得焦頭爛額的國家,你看種族歧視的段子在鍾國就翻不起波浪,居然讓地域黑冒出頭來。”
“你跑題了。”
“別那麼嚴肅嘛,閒聊而已,扯得遠一點這樣有利於更全面的思考問題。拓展思路,開闊思維你懂不懂?”
焦明冷着臉盯視對方,一言不發,卻是威脅之意明顯。
“咳咳,我們共用一個記憶,你當然懂啦。我們回到正題。如果你能將這個‘搬家成本’大幅度降低,甚至歸零。換句話說,一個基本家庭,可以輕輕鬆鬆在鱷魚領內搬遷,就可以不遵守一切城市級別的潛規則,只遵守國法就好。至此,也就只剩下錢的問題。而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那麼你覺得主要困難在哪裡?”
“嘿嘿,當然是‘狗改不了吃屎’。好逸惡勞人之本能,除去極個別的特例,餘下皆是改不掉這個毛病。你想想家鄉,用自由打破規矩的這個道理,我們的先祖就有‘流水不腐戶樞不蠹’這樣的話,那些個人精一樣的高層會不明白?卻是默許社會用工作機會、房價、信息不對稱等等因素,隱瞞抑制這種自由,卻是將勞動主義核心思想放在了哪裡?
而且那還是接受了正統勞動主義教育的一代管理層,也不過是個懶政的德行,你還指望鱷魚領這些封建餘孽翻出新花樣來。提醒你一句,想實現你的社會抱負,冰蓮那個蠢女人靠不住,鱷魚領那些老傢伙更糟糕
‘好逸惡勞’這坨屎,鱷魚領高層百分之百是‘吃了再吃’。也便是在這件事的政治態度上,與其放人自由,不如用各種手段將人‘圈養’起來,然後獲取超額利潤。沒回過味兒來的時候,或許對你的行爲不聞不問,一旦察覺問題,必然百般阻撓。”
“他們或許永遠不會察覺問題的根源。只是本能的,在不涉及核心的地方稍稍搗亂一下而已。”
“寄希望於敵人的愚蠢,可不是什麼好的制勝策略。”瘋子人格不鹹不淡的評價一句。
至此,焦明終於回過味來。“你到底想說什麼?”
“嘿嘿,黑暗正義瞭解一下?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禿鷲組織,以另一條更刺激且有效的道路推進這種自由?我給你二把手的位置。”
“你還想策反我?你覺得我會被你說服?”
“爲什麼不會呢?特別是幾年後,當你撞得頭破血流的時候。”
“我自信不會的。”焦明堅定道,心中恍惚記起沉默者人格也說過類似的話。
瘋子人格尖聲怪笑一陣,嘲諷之意十足,卻不辯駁,只是說道:“拭目以待嘍。”
焦明冷哼一聲,也懶得爭口頭義氣,思路一轉卻是想起了校園霸凌問題,似乎也可以用這個思路去解決。且打破一個學生與班級團體的自由度,似乎相當簡單。並直接提問。
瘋子人格的舊衣櫃再次發生變化,白光一閃成了個小小的粉筆盒,“既然你猜到了,瞞着也沒意思。沒錯,就是這樣。”
“具體說來聽聽。”
“五張點卡,否則你自己想去。”
“一張點卡。你覺得我想不出來?”雖然比最初提起此事的時候已經便宜許多,焦明也不想花冤枉錢。
“你是真tm摳門。行!就當甩賣了。其實辦法很簡單,不停的拆分合並班級,對那些挑事欺負人和懦弱被欺負的,甚至可以不斷轉學。新環境下,謹慎個一年半載足夠了。
另外鱷魚領的教育系統在你的主導下,全是看教育片兒而已。提高下限,免了某些人渣老師恃寵而驕誤人子弟,也降低上限,少了悉心培養的高端人才。而且如此一來,各個學校也無所謂師資力量上的差別。轉學與否,除去略走遠路之外,沒啥其他影響。不過說實話,你這一招可是絕了學區房的噱頭,給長藤鎮的房地產業的蓬勃發展帶來很大影響啊。”
“這邊可不是獨喵生喵子女,畸形的教育市場本就不會存在,而且某些毒瘤更是消失纔好。”
“市場這玩意,還是靠下面的宣傳和上面的默許,大蒜豬肉都能炒作起來。所以你放心,五六個孩子的父母即使自詡育兒經驗豐富,也躲不過‘贏在起跑線’這一刀。”
“至少會輕一些。好了,我們已經偏題太遠,說說第二個問題吧。”
“氣系魔法純技術上的東西我是懶得細看的,某些事情有些印象,某些事情過眼既忘。上次提醒你破解了那個傻嗶的要塞法陣是僥倖,你不能總指望着我。”
“那些報告或文件之中,難道沒有涉及磁性鐵片法陣的?特羅領的浮空車技術可是不簡單。”
“大家自己人,稍微有點可能忽悠住你的東西,我一定拿來換點卡的。所以說,真的沒有,至少我看到的部分沒有。”
這句話具有相當的說服力,焦明也只好相信。接着與瘋子人格說了幾句外面的情況,並討論點卡的使用,得到繼續積攢的答覆後,便退出交流。
一睜開眼睛,便看到蘿花近在咫尺,神情則全然是一個沒什麼野心的女人在溫柔靜守的樣子。焦明心中頓時暖意融融,和瘋子人格交流產生的一些負面情緒煙消雲散。且不由自主的露出溫和笑容。
“過去多久了?”
“大約四十分鐘。”蘿花立刻微笑回答。
“說心裡話,有時候我甚至覺得,能得到你這樣一個貼身女僕,便也不枉穿越一次了。”
蘿花先是一愣,然後羞紅了臉,低下頭磕磕絆絆說道:“您……您這樣說……”
焦明呵呵一笑,拉過這位美人,在其臉頰輕吻一口。“去準備些女士冬衣,我邀請艾米麗師傅過來相談。”
蘿花應一聲是,逃也似的快步出門。
至於冬衣,也不過是有備無患而已,畢竟去年冬天艾米麗第二次來的時候,便已經裝備得和一個大狐狸一樣。而這一次也不例外,艾米麗仍舊是一身臃腫的毛皮外衣,且再次抱怨這種召之即來的見面方式。
“能者多勞,能者多勞……”焦明賠笑寒暄幾句,然後進入正題,不久之前剛剛設計的一份傳送盒圖紙拿來給艾米麗過目。
“還不錯,沒什麼大問題。有幾個細節還很出彩。給我看這個幹啥?”
“那個……我是想請您再精簡一下,特別是在基本元件方面。最好能由兩到三種同樣的鐵片重複構成法陣,而不是各不相同,且尺寸也不能太大,外形圓盤最佳。”
說到這裡,焦明見對方的眼神漸漸變得不對,連忙給出解釋:“不是我閒的沒事,是技術原因。原本是放到機牀上雕刻,若能改成制金屬硬幣的衝壓之法,將可以大幅度降低製造成本。”
“道理卻也說得通,但我總覺得哪裡不對。”艾米麗卻是眉頭越皺越緊,然後拍手恍然道:“從來都是我們設計者想怎樣就怎樣,哪有考慮生產技術做出改動的道理?我告訴你,這件事兒你可不能妥協。若開了先例,被下面人拿捏住,以後更是麻煩。”
“下面沒人說話,這是我自己決定的。”焦明聳聳肩。“工業社會,一切向生產效率看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又是工業化,最近魔法師協會裡全是討論這玩意的,我可懶得再聽。既然如此,我會在閒暇時候當做休閒琢磨一下的,你寫個詳細的條件要求出來。”
“您真是個大好人。”焦明感激得不知該說些什麼,順嘴冒出這麼一句。
“咦?聽瘋子提起過,你家鄉‘好人’似乎不是個好詞兒。”
焦明趕緊解釋。“不要聽他瞎胡嘞嘞,這就和貴族吵架用語一樣,只在特定情況下表示諷刺貶義。”
艾米麗不置可否,問道:“沒別的事兒了?”
焦明想了想,忽然一拍額頭。“有個氣系魔法技術,不知道您會否感興趣。”
“說來聽聽。”
“夏末秋初,我們進攻胥琴人王國斬鱷斧要塞的時候……”焦明將克文安斯將空間拓展法陣藏在隔離小型獨立空間的事兒講了講。最後道:“可惜當時匆忙,觀察不詳細。對方投降後,這些零碎更是被克文安斯收拾得一乾二淨。所以拿不出東西給您看。這事兒秋收慶典上便想說與您聽,卻是被諸多雜事攪和忘了。”
“和我研究方向不大對路,但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兒也算不錯,省得被暗算。”艾米麗點點頭,“那麼我有三件事說。”
“您請。”
“藉由銀色圓環碎片,我已經可以突破第一層西柯頓之壁。去年委託你們在西柯頓之壁中繼艙中建立的實驗室,我準備正式啓用,至少當做一個安全屋,你張羅一下。”
“沒問題。”焦明直接寫下來。這中繼艙現在的胥琴人戰爭俘虜的囚籠,不過贖人如此順利,相信不久就可以清空。
“再有就是你的銀色圓環什麼時候能找到。我們的傳送門公司業務快被擠壓到極限了。”
“這……我儘量吧。”焦明擺出苦臉。當初自信滿滿可以通關刑虐記憶,但一年多的時間飛逝,最後一日卻始終無法捱過去。
艾米麗卻不知道尋找銀色圓環還需要經過這種‘特殊方法’,簡單催促一句便說起第三件事:“陪我做個簡單的氣系魔法實驗。”
相比於魔法師協會的人力物力,焦明一時想不到有什麼實驗是必須自己參加的,心中雖疑惑,卻還是痛快應承。“當然沒問題。大約多長時間,容我安排下。”
“小實驗而已,順利的話一個小時足夠。”
話雖如此,這師徒二人還是從晚上九點鐘左右活到後半夜大約兩點。實驗的內容則是確認借用銀色圓環施展氣系魔法,會否產生特殊的空間波動,具體過程則是二人分別拿着銀色圓環碎片不斷施展空間傳送,另一人觀察。
艾米麗之所以設計這麼一個實驗,則是最近在使用銀色圓環碎片的過程中,隱約察覺異常,卻無法從旁觀的角度驗證。在不考慮將這寶貝借給別人的情況下,也只能找焦明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