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懂你的人,可能不是你自己,而是和你同病相憐的人;
一個能躺在太平間裡說夢話的人,
一個能殺死整個陝西境內高級聽衆做成京觀的人,
一個就算是被拉入故事世界也沒被完全殺死的人,
一個最後卻又累得只想要一個體面結束的人,
種種的矛盾點,集合在一個人身上,人們常常會說,除非他瘋了,否則真的是不可思議,但是說這話時,人們往往忽略掉了自己剛剛說出的話,其實很可能就是事實。
血屍,其實早就瘋了;
荔枝離開了這個故事世界,去了另一個地方,她說她會回來,顯然,血屍也應該是去了那個地方,然後回來了,結果,卻變成了這個樣子;
蘇白可以想象出,在葉姿死後,血屍是如何一步一步一邊心思縝密地爲了復仇而前進而計劃一邊表現出一種表面上的恭順姿態,這樣子的一個人,是很可怕的,因爲他有一顆復仇的心,所以能夠在做任何事情時,都有一個極端的目標,堅定不移,而且血屍的資質,本就不差,甚至是,屬於優秀者中的優秀者。
但是他最近一系列的表現,讓蘇白都覺得,這貨,是不是一個精神病?
其餘的聽衆,那些去了西安的聽衆,都會下意識地覺得血屍是那麼的可怖,哪怕他做了一些難以理解的事情,也想當然地認爲是一種高深莫測的佈局,正如同哪怕犯錯了,普通聽衆也感覺不到一樣,因爲雙方的層次相差太多太多。
但是,或許是精神病人的心態,讓蘇白對這方面比較敏感,當然,最大的可能,也是最後的時局所迫吧,血屍最後的臨死反撲也讓蘇白有些招架不住了,所以蘇白最後乾脆兵行險招,反正蘇白一直都不缺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光棍兒氣。
再說了,
大家都是精神病,誰怕誰?
其實,血屍和蘇白兩個人身上有很多的共同點,那就是賭徒的性格,這一點,是胖子跟和尚他們這種梟雄性格的人所不具備的,他們習慣性地去運籌帷幄,這種人上了賭桌,也會習慣性地往自己靴子裡先放個50塊錢,留着萬一賭輸了可以打車回家,而蘇白跟血屍這種人,則是一上賭桌,可能真的興致來了,明明手上還有諸多籌碼可以下,卻非要拉着你賭命。
以前的血屍,應該不是這樣,他是從那個地方回來後發生了這種變化。
血光被自己鎮壓在下面,虛影凝聚出的蘇白,沒有流露出任何興奮的情緒,也沒有體會到一絲一毫作爲勝者的快感,
這種感覺,就像是那部黃飛黃電影裡描述那樣,黃飛鴻奪得了獅王稱號,但是八國聯軍卻已經打入了北京城,我們拿到了獅王稱號,卻丟掉了江山。
鎮壓下一個已經被弄得精神失常的人,真的是很難給人以太多的成就感,因爲,對方現在的結局,很有可能就是自己以後的下場,自己這時候多恣意,多嘲諷,以後,很可能就是自己被壓在另一個人身下,感受着另一個人對自己的嘲諷和恣意,一句話,出來混的,總是要還的。
畢竟,一年後的自己故意發飆,卻連的毛都沒摸到,不是麼?
擡起頭,蘇白環視四周,他有一種感覺,血屍其實就是玩壞了或者是玩膩了的一個玩具,自己,可能是下一個潛在玩具,
自己,
到底是應該竊喜還是應該無奈?
這感覺,就像是生活如同強、、奸,沒辦法反抗,就閉着眼享受吧,甚至,還得主動給對方戴個套兒,讓自己不要那麼難受。
“嘩啦啦………嘩啦啦…………”
商場裡,下起了雨,
不,
不是雨,是噴泉,
噴泉裡的水開始飛濺上了高空,然後緩緩地落了下來,水霧瀰漫,營造出了一種特殊的氛圍,很靜謐,也很悽清。
於水霧之中,周圍開始出現一個個人影,先是模糊,隨後清晰,漸漸的,各種聲音也開始出現,讓一切從霧濛濛的虛幻,逐漸開始走向了真實;
鄭月有些愕然,她不清楚爲什麼四周會發生這種變化,她沒有進入血屍的記憶之中,所以不知道血屍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因此現在有些迷茫和不解;
羽絨少女也是有些愣神,她覺得自己在這次故事世界中,一向很少說話並且自以爲聰明的自己,從頭到尾就是一直當着配角,這種感覺讓她不是很喜歡,卻也無可奈何,尤其是蘇白克隆體手指抖動,如同彈鋼琴一樣就將自己佈置下的三道結界給拆散一樣,直接削掉了她藏在心底深處的驕傲跟銳氣。
墨鏡男在地上摸索着,找到了自己的墨鏡,戴在了臉上,手指有些顫顫巍巍,顯然,之前蘇白克隆體摘下他眼鏡挖下他雙目的情景,一直到現在,都還驚嚇着他,讓他很難以自拔,並且,可以預見,這種恐懼,以後會轉嫁到現在的蘇白身上。
水霧開始褪去,然而,這座商場,則是開始活了過來。
於水霧之中,鄭月身上的傷勢開始完全復原,一道白光將其籠罩,屍毒被抹除,她恢復了正常,站起身,她冷眼看着前方的蘇白,帶着強烈的殺機,只是,站在噴泉池子邊的蘇白,根本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彷彿,她這個融合了本命武器的強者,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也是,不過是一年之後的自己,就能夠完全吊打這些所謂的本命強者,自己所需要的,僅僅是少許的時間,又有多少值得在意的呢?
被忽視,甚至是被蔑視的感覺徹底攪亂了鄭月的心境,但是她現在根本就什麼辦法都沒有,雖然不清楚爲什麼這次白光傳送要這麼久,但是在這個時候,她明白自己已經被隔絕了,很快就會離開這個故事世界,到時候雙方就是在中國的兩個位置上了。
腳下的血光於水霧之中慢慢地分解,他出來了,結果失敗了,最後的結局,就是被廣播給徹底終結。
蘇白看着漸漸被分解掉的血光,忽然問道:
“吉祥是怎麼回事?”
吉祥和血屍到底是什麼關係,是蘇白很關心的一個問題,那隻黑貓,已經跟自己的生活分不開了,蘇白已經習慣了有它守護小傢伙的生活節奏跟狀態,蘇白甚至有些不敢去想如果吉祥有問題的話,那麼小傢伙該怎麼辦?
“吉祥……”血光的聲音有些模糊,“呵呵,真的很吉祥。”
血光沒有給出最後的答案,也不知道是時間來不及還是他不願意跟蘇白去說,當光芒徹底分散之後,他也終於是徹底消失了。
人來人往的商場,恢復了熱鬧,
五樓的電影院,有很多工作人員以及更多的觀影者,遊樂場裡,也時不時地傳出孩童銀鈴般的笑聲,二三層的服裝區也是熙熙攘攘,底樓的超市裡,更是人來人往,
白光,也同樣將蘇白籠罩,同樣地,蘇白也不清楚這一次爲什麼不像以前那樣直接傳送回現實世界,反而要在這個故事世界裡多逗留這一會兒。
“下班了,累死了,你剛剛去哪裡了啊。”
這時候,在蘇白身邊,一個女收銀員穿過蘇白的身體走了過來,她正在脫去外面的工作服外套,發散着自己的頭髮,任何一個女人都是愛美的,顯然,她不願意在下班離開超市後還穿着工作服,這也算是女孩子的一點小小的虛榮。
一輛手推車被送到了門口位置,男服務員笑着走了過來,很自然地摟着女收銀員的肩膀,“好了,好了,我也交班了,走吧,我媽剛剛又催我們了,再晚回去我媽該生氣了。”
“讓她生氣唄,今天阿,我可不怕惹你媽生氣。”女收銀員笑着說道,這時候,她像是一隻驕傲的天鵝。
“咦,你今天是怎麼了?”
“哼,你生氣啦,怪我不給你媽媽面子了?放心啦,我有一個好消息今晚要告訴她,保準我們多晚回去你媽媽都不會生氣的。”
女收銀員一邊靠在男友懷裡一邊很幸福地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什麼事兒啊,先告訴我唄。”
“死樣,就不告訴你。”
看着那一男一女走出了超市大門,漸漸消失在了光與影的折線之中,蘇白忽然想到了在進入故事世界之前給的提示,
《血屍的墳墓》。
蘇白嘴角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笑容,他不知道在哪裡,但是似乎每個聽衆,無論實力高低,在說起時,總是會下意識地擡頭看看天,或許,在潛意識之中,大家都認爲的夢魘是無處不在的吧,彷彿就如同這永恆籠罩在所有人頭頂上的蒼穹一樣。
“這就是你給他的墳?”
蘇白開口道,
“還真是夠虛僞的善意,讓人作嘔。”
“心有一座墳,葬着未亡人.
淚有一座城守着未忘人.
亡人未忘,
忘人未亡。
這次的故事世界結束,謝謝大家的收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