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同花姨娘交好,月姨娘在她管着的差事範圍內,會盡量給花姨娘提供便利,送藥材送她銀子補身體不說,還介紹了一位太醫院裡出來的醫婆給她調理身體。
即使有月姨娘的幫忙,沒多久花姨娘還是因爲哮喘之症太厲害,在那位馬醫婆的建議下,不得不引掉了腹中的胎兒。
她恨上了見死不救的四貞。
月姨娘在一邊煽風點火,花姨娘就開始做準備,反正沒了孩子,她也不想活了,有了丁姨娘那件事,孫延基連她院子裡都不來,她也沒可能再懷上孩子。
她被哮喘折磨的難受,這一年的冬天越發難過,就抱着一了百了的念頭,因爲恨四貞,她就打算和四貞同歸於盡。
月姨娘自然是勸她做長久打算,說她誤會了公主等等,把她偶然出口的狠毒之語當做玩笑之語,還勸她別意氣用事,逞一時口舌之快,被公主聽見了受懲治……
花姨娘聽了只是笑笑,也不說話。
回頭,她就許了馬醫婆重利,說自己和一位姨娘爭寵,讓她幫忙想個法子,讓那嫂子容顏盡毀。
那個馬醫婆早得了月姨娘的好,就裝模作樣答應幫她尋尋法子。
那一日,花姨娘屋裡的丫鬟燕兒用沉香木的梳子,沾了沾桂花水,輕輕爲花姨娘梳那一頭青絲,直到那頭髮能夠一梳到底,如同緞子般閃着瑩潤的光澤,方纔擱下梳子輕聲道:“剛纔雙喜進來傳話,說少奶奶讓您到她那兒去一趟。”
花姨娘對着鏡子左右看看,只是嗯了一聲,並無他話。
燕兒有些奇怪地問道:“姨娘不急着過去嗎?”
“有什麼好急的?”花姨娘輕輕一笑,“我四歲就跟着大奶奶,眼看她由金家嫁到了孔家,看到她算計一個個姨娘,這些年裡,她什麼心思我不知道?無非是因爲最近少爺又娶了個姨娘,想讓我幫着算計罷了,上回丁姨娘的事,明明主使是她,可少爺就責怪我一個,她過後怎麼對我的?不過是送了兩匹衣料補償,連送給我補身體的都是移山參,還不如月姨娘那個外人可憐我呢!”
燕兒微微嘆道:“只是,海棠院畢竟是大奶奶當家,你若是不應她,奴婢只怕……”
“應我當然要應,不過她用了我這麼多年,自然要付出一些代價,我若是出了事,也不能叫她落了好去,要不是她讓我做惡在先,也不至於我去求那位,那位不肯幫我請太醫看。”花姨娘沉聲說道,“最可怕是當日大夫來摸脈,她竟然瞞下我有身孕之事,要不然,我當初也會聽她的對丁氏下手,害得自己遭了報應……”
待燕兒爲花姨娘梳好頭,她舉目對鏡,又緩緩道,“她那些個害人的伎倆,我見得還少麼?這回我仔細安排了,要查到我頭上來,她們有得查呢。沒有證據的事情,就算那位是公主,也只能懷疑,不能平白要了我的性命,除非她連名聲都不要了。”
“姨娘說的是,只是今時不同往日,咱們在公主府裡,只怕有什麼事,大奶奶推說個鞭長莫及,就把您頂了去……”燕兒話還沒說完,就見一個小丫鬟進來福禮道:“姨娘,馬醫婆說是來給您診脈。”
花姨娘笑道:“快請進來,我正等着她呢。”
待小丫鬟出去,燕兒猶豫了一會,勸阻道:“姨娘可想好了?奴婢聽說公主因爲這個冬天特別冷,還特意請了大夫來給府裡的女眷都診個平安脈,許說是入冬天寒,免得有人身體弱,好儘早調理,奴婢瞧着,她是個心善的,或許,你再求求她,把內情給她說一說,她就允了呢?”
花姨娘冷冷一笑:“如今允了有何用?我腹裡的孩子已經沒了!就算我能苟延殘喘,還不是離不了藥,每年進冬就喝那苦藥湯子,我已經喝煩了,倒不如死了乾淨。”她瞅了燕兒了一眼道:“你不是另有什麼打算吧?我說了,這事成了之後,沒那麼快被人發覺,只要你做完了,我就把賣身契給你,你拿了銀子,跑的遠遠的,隱姓埋名,自有好日子過。若是你出賣我,我就拼個魚死網破,把你也拉下水,大家都別活了。”
燕兒連忙道:“奴婢跟着姨娘這麼多年,您知道奴婢的心,斷然不敢的。”
花姨娘站起身:“那走吧,我們出去聽聽馬醫婆這回帶了什麼好消息不曾。”
八仙過海的黃梨木屏風後,梳妝完畢的花姨娘徐徐走出,對已經侯在外屋的馬醫婆展顏一笑:“馬醫婆久等了,現在就給我診脈吧。”
她伸出皎腕,遞給馬醫婆,眼睛微闔,似是眼觀鼻,鼻觀心一般入定。
全然沒有了剛纔的狠厲勁。
待燕兒帶着小丫鬟下去準備茶水點後,花姨娘方纔睜開眼睛對馬醫婆笑道:“你前些日子答應我的那事,可成了?”
“噓——”馬醫婆小心翼翼走到門前,小心地往外探出頭,看了看四周,方纔掩了門進來道:“老身近些天細細查過古書,被三色珍寶蜈蚣叮咬的話,不僅容貌會慢慢變醜,還會讓人昏迷沉睡,老身覺得這個法子,姨娘可以試一試。”
花姨娘疑惑不解:“蜈蚣?我記得蜈蚣雖然有毒,但平時並不輕易咬人,而且冬日裡更不常見,再說了,那東西怎麼不可能聽人指揮,讓它咬誰就咬誰啊?”
馬醫婆神秘一笑,“沒錯,蜈蚣並不不輕易咬人,這冬日裡更是難得一見,但那三色珍寶蜈蚣有個特性,雄的聞見了雌的味道,就會出來,若是將那雌蜈蚣液薰蒸過的香袋擱在枕上,就定會招惹那雄蜈蚣出現,自然,就會發生咬人的事情,咬了人後,蜈蚣跑掉,神不知鬼不覺,姨娘還能全身而退。”
說着,她遞了個非常精緻的香囊給花姨娘,細細講解道:“放好之後,再將這根絲線抽了,裡面的味道兩個時辰內就會散發出來,小心,可千萬別提前把這根絲線抽掉了。”
花姨娘接過去仔細瞧了瞧,問馬醫婆:“只要絲線不抽掉,這香囊沒有打開,就不會招來那三寶蜈蚣吧?”
馬醫婆點點頭道:“姨娘放心,如今這個時節,本就很難見到蜈蚣,就算是被有心之人特意尋到了,沒有那雌蜈蚣的氣味,雄蛛也不會咬人。而且,三色寶蜈蚣不喜歡桔子橙子的香味,你們平日裡,只要在屋裡放一盤桔子,縱有這香囊,也不會招惹那蜈蚣。”
看了看花姨娘的神情,馬醫婆誕笑道,“被那蜈蚣咬了,雖不至性命之憂,卻會昏迷不醒,且長久下去容貌盡毀,老身做成這東西,頗費了些手腳,姨娘給的那五百兩銀子,也就勉強夠。您看看是不是再給老身一些?”
“醫婆上回可是誇口只要我給你五百兩銀子,就能幫我尋倒合適東西的。”花姨娘不悅地說。
“沒錯啊,這東西花了五百兩銀子,可老身幫您找這東西,做得準備,還有擔得風險……”馬醫婆笑着道:“若不是明月縣主說姨娘您就跟她姐姐似的,說不管什麼要求,讓老身務必幫您,老身也不攬這樣的事情。哎,這回幫完你,老身也算把明月縣主家的恩情報答了。”
花姨娘知道馬醫婆當年受明月她姥姥的救助,方纔進了太醫院從小醫女熬到了醫婆,想了想,她取了二百兩銀子拿給馬醫婆,請她務必保密。
馬醫婆連聲答應道:“姨娘放心,我們行醫之人,口風最緊,老身我這些年,就是靠着時時時刻刻謹慎小心,才能活到今天,您只管安心。”
花姨娘思索片刻,道:“若這次我真能全身而退,還會再重身於你。今個這事,出自你口,聽於我耳,萬不可讓第三人知道。沒我的音訊之前,你再別到府裡來了,免得有人疑心。”
馬醫婆自是滿口答應,揣了銀子在懷裡,等丫鬟們進來上了茶,美美的喝了兩盞,方纔去了。
等馬醫婆一走,花姨娘就找藉口支開了小丫鬟,將香囊交給燕兒道:“好好收起來,這兩天黃昏的時候,跟我到公主那兒去求情找太醫看病,無論她允不允,你都要瞅機會把這香囊擱在她的牀頭……”
燕兒疑惑地問:“這小小香囊能有什麼作用?平日裡公主殿下雖然爲表現她禮下於人,常在屋裡見咱們,可她的臥房,也不是好進的,費了千辛萬苦就放這麼個香囊進去,何苦呢?”
“是沒什麼作用,不過叫她生場病,難受兩天罷了。”花姨娘端起茶,不動聲色道:“我剛纔想了想你說的,的確,好死不如賴活着,我不能做到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我多求公主兩回,她自個生了病,興許就難體諒我的苦楚,說不定就應了。若是不應,我就跪着多求她兩回,公主就是爲了她的名聲,也不好不答應。”
燕兒一聽自個的勸說有效了,大喜道:“姨娘這麼想就對了。您放心,這香囊奴婢一準放在公主的枕頭底下,奴婢和她院裡的藍鵲是同鄉,她前些日子見奴婢的繡工好,正說讓奴婢幫她繡幾個香囊給公主掛在牀角呢,我正好拿了這個混在其他香囊裡,幫她一道佈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