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沒有防備,四貞猝不及防,妮子手裡的匕首捅進了她的小腹,但下意識的反應,令她腹部收緊,緊接着一腳飛跑出去,踢在妮子的下巴上,將她踢翻在地,噴出一口血水。
雲雀和喜鵲反應過來,立馬一個猛踹妮子,一個抽出長劍,護在四貞身前。
四貞用手捂着小腹,冷聲道:“先別殺她。”
“殺人啦!當官的要殺人啦!鄉親們,兄弟們,這當官的連小孩子都不放過,你們還等什麼?再等下去,就是等死!”突然,旁邊傳出一聲吶喊,跟着,就從旁邊的房後衝出來十幾個人。
“對,殺啊,和他們拼了,宰了那個小娘子,就是她,不肯給咱們發更多的糧食,拼啦!”
“拼啊!殺啊!”
那些人的手裡拿着木棍、笤帚、鐵鍬之類的做爲武器,一邊喊一邊衝了上來,們一個個咬牙瞪眼,透着一股子狠絕,還有一絲視死如歸的解脫……他們一邊叫嚷着一邊撲了過來,沒有絲毫猶豫。
與此同時,兵營的門也打開了,衝進來更多拿長棍拿石頭的難民。
四貞和雲雀等人拔出了身側的劍,四貞厲喝:“你們站住,再往前衝,休怪刀劍無眼。”
然而,那些人卻是一股子悍不畏死的勁頭,儘管四貞用劍背砍倒了幾個在地上,但那些人卻仍然往上衝,即使是倒地的那幾個,也掙扎着起身,又衝了過來,就像流血丟命都毫不足俱,帶着一種拼死一博的瘋狂。
“殺啊殺啊,殺了那當官的就有糧吃了!”一個人揮舞着長棍衝了上來。
“要不是他們孔家當年降了滿清韃子,我們哪裡會這麼苦!”
“殺!殺!殺!”越來越興奮的叫喊。
一波又一波,本來有些難民還有些觀望,但被旁邊的人帶着,又見四貞身邊就雲雀和喜鵲兩個,也就跟着不顧死活的撲了上來。
雙拳難敵四手,加之四貞還喝令雲雀幾個儘量不要出人命,如此一來,漸漸被那些難民圍了起來。
看見血從四貞小腹上滴滴答答的往下落,雲雀一咬牙:“公主,他們要您的命呢,您還顧着他們,奴婢不管了,就算您以後責罰,也要殺幾個,叫他們害怕。”
她揮劍衝了上去,劍光掠起,打頭的幾個翻倒在地,血花四濺,這才阻了阻那些難民的攻勢。
但很快,就有人在難民裡喊了起來:“殺啊,鄉親們別怕,拿石頭砸她們……”
隨着那人的話音,有些手裡握着石頭的難民,就直接扔向四貞她們,儘管左擋右閃,還用劍將一些石塊撥回去砸傷幾個難民,但喜鵲的額頭還是被砸中了,歪倒在地,雲雀身上也捱了好幾下。
緊急關頭,兵營裡的女兵們從練武場趕了過來,之前,她們聽到動靜,想趕過來,結果卻發現門被鎖上了,等破門而出,又發現看管兵器庫的被人殺了,一堆難民正在那兒往外拖兵器,要不是練武場上有些兵器,她們比起難民來到底身手好的多,那些難民或許真能得手。
正規軍來了,手裡都是拿着刀槍劍棒的,難民雖然人數衆多,到底在女兵們的聯手之下被打壓了下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聞迅趕過來的孫延齡臉色異常難看,這次難民暴動不僅突然而且兇悍,不僅四貞和喜鵲、雲雀三人受了傷,女兵們還死了兩個,傷了十來個,難民們更是死傷不計其數,若是沒有人指使,不可能有計劃地搶劫兵營,就算是他們活不下去了,也應該是朝大戶人家動手,朝兵營發難,簡直是不知死活。
“我也不知道。”四貞躺在牀上,嘴脣發白,妮子畢竟年齡小,只是平日裡跟着學了些三腳貓功夫,那一刺四貞又避讓了下,刺得並不深,只是她本來懷了身孕,卻因這刺動了胎氣以至於小產,只能臥牀休息。
一想到四貞爲此滑胎,失去了他們的孩子,甚至可能再不能孕,孫延齡就氣得想殺人,但他怕四貞會爲此更難過,只能握着她的手,強壓怒氣道:“我懷疑這次的暴動,是有人在背後指使,而且,是衝着你來的。要不然,哪些人哪來的膽子,敢在兵營裡動手?”
四貞微嘆:“可惜,逮着的那些人裡,都沒有真正的高手,當時,分明有人藉着難民暴動,取我性命,有幾個都殺到我跟前了,要不是我見不對下了狠手,殺掉兩個,只怕當時就讓他們得手。這件事不管是誰,利用難民暴動,都足見其用心險惡,看今天這情形,他們是想着趁亂殺了我以後,再有兵器在手裡,弄得桂林城裡大亂嘛,然後或是有人出面鎮壓,或是朝廷派兵過來平亂……”
“不管哪種結果,桂林只要亂了,定藩就早晚會落在他們的手裡。二郎,你要小心,我怕這事還沒完!”
“我知道,你……安心養傷吧!不過,這次的事一定要嚴加處理,否則那些難民們以爲犯下這等大罪都能得到寬恕,以後保不齊還會被人利用。你先睡一會,我去看看東平他們審訊的如何了。”
四貞想說什麼,張張嘴,卻沒有說出口,但看到孫延齡就要走出去門邊,她到底沒有忍住,輕聲道:“對了,那個妮子,你……想怎麼處理?”
“還能怎麼處理?當然是殺了。”孫延齡恨恨地說,“你待她不薄,她竟然做出這等忘恩負義、豬狗不如之事,難道還留她在世上不成?”
“這個我知道,只是她也是受人蠱惑,那領頭的咱們自是不必輕饒,可是妮子……她還是個孩子啊!”
“孩子?若不是因爲她,你會受傷嗎?我們的孩子會丟嗎?”孫延齡終於忍不住了,嚷了出來,“你憐她是個孩子,可難道孩子做了錯事,就不用承擔後果嗎?若是如此,下回他們再整一幫半大孩子來殺咱們,你怎麼辦?領兵御下都要恩威並重,若不是你過於仁慈,何至於有今日大禍?”
“若不是這一次他們低估了你的實力,女兵們及時出來救援,你覺得能全身而退嗎?那些難民,從前偷雞摸狗的事情就沒少幹,若是一開始就痛下殺手,他們未必今天有膽子敢作亂,人善被人欺,馬善被騎,貞貞,這一回,你不能再心軟了,亂世要用重典,那個妮子必須得殺,而且,還要當衆殺了,以儆效尤!”
頓了頓,孫延齡又道:“不僅是那個妮子,這一次難民暴動裡,領頭鬧事的、率先動手的,還有那些個在暗中鼓動的,以訛傳訛的,待查實後,統統都要拉出來殺了!”
“官逼民反,都殺了是不是太過?”四貞知道孫延齡爲他們失去的那個孩子難過,她的心裡也如刀割一般,但想到會有那麼多的人爲此喪命還是猶豫了一下,“領頭的那些是該處置,可那些難民們,實在太苦了,若不是覺得沒有活路,受人蠱惑,這一次也不至於……那些以訛傳訛的,倒也……罪不至死吧。”
“之前,官府就說了會撥錢撥糧,雖說要等,可咱們也沒有完全不顧,連軍糧都拿給他們吃了,還要怎樣?只是私下說說下話當然不至於,但那些別有用心,甚至主動散播朝廷不會賑災,咱們不顧他們死活的,就一定要嚴懲!我知道你心善,可你看看,咱們訓練的那些兵,沒有死在戰場上,倒被那些難民給殺了,值嗎?別的州府,爲了自個的政績,很多連城都不讓那些難民進,以免影響城裡的治安,可咱們呢,收容那些難民進城不說,還千方百計湊銀施粥,爲這個,你得罪了城裡多少勳貴?”
“那些難民們苦,可他們有沒有想過,若不是咱們開城收留了他們,他們早就餓死凍死了,爲什麼他們這一路走來都不敢反抗,卻敢在桂林城裡一再鬧事,先前施粥哄搶,雞鳴狗盜也就罷了,這一次,竟然對你動上了手!”
孫延齡越說越氣:“雖說是有人在暗中唆使,可要不是他們覺得咱們軟弱可欺,也未必會有這樣的膽子。不管如何,必須要殺,殺得他們再不敢鬧事,把他們殺怕了,嚇着了,自然就能供出幕後主使。”
四貞聽着,一時沒有開口,沉吟了一陣,她方道:“我倒也不是反對殺人,那些個挑頭的,應該殺,可照你說殺的他們害怕,那得殺多少?三、五個怕是不成吧?二郎,他們是大清的子民,背井離鄉,流離失所本來就很可憐了,咱們這樣做,豈不是要逼得他們造反?此事,還要從長計議才行。”
“不行。”孫延齡斷然否決,“不殺的他們怕了,焉知不會有下一回,就是要讓他們知道厲害,再不敢作亂,要不然,以後走在街上,睡在牀上,只怕都不安全。別的不說,那個妮子,你施了銀子,幫她葬母,還給她謀了差事,可她呢?她怎麼對你的?像這樣狼心狗肺的人,就該讓她知道,我們的刀,也不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