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雖然說不會害我,但是我根本不相信。我提着大刀想要逃跑,但是有傷在身,速度根本提不起來。
那人笑了笑,嘴裡呼哨了一聲,緊接着,那隻金龜橫在了我面前。
我有些絕望的想到:“想不到我連一隻烏龜都跑不過了?”
那人說道:“小兄弟,我看你腿腳不慎靈便。就讓我送送你吧,我這一路上孤獨的很,正需要一個人作伴。”
我知道,今天恐怕是逃不過去了。於是點了點頭,順從的爬到了龜背上。
金龜轉了轉頭,開始向前面爬去,因爲它身軀巨大,所以爬動的速度,確實要比我走着快得多了。
那人似乎很高興一樣,問我:“小兄弟,今天晚上見到我,是不是嚇壞了?”
我嗯了一聲,說道:“是啊,嚇壞了。”
那人安慰道:“不用害怕,我是天上的神仙,祿星下凡,知道嗎?誰遇見我,就能爲官作宰。小兄弟,你後福不淺吶。”
我心中有些疑惑:“看他得意洋洋,一副驕傲的樣子,難道這人真是神仙?”
祿星還在洋洋自得的誇耀,自己在天上如何如何,看見紅塵之中,凡人庸庸碌碌,是如何的不屑……
我正聽得入神,忽然看見金龜的背上,刻着一溜血紅的小字,上面也寫着:有求必應。
我一看見這四個字,頓時就明白了。這位老兄吹得天花亂墜,其實根本沒有見過神仙,只是一隻小鬼罷了。
我打斷他的話,問道:“你現在要去哪裡?”
祿星淡淡的說道:“有個人想要求官。我這個人,就是心軟,所以打算髮發慈悲,送他幾十年太平宰相。”
我聽到這裡,心中好笑,忍不住拆穿他:“今晚我見到了財神,見到了月老,幾天之前,還見到了送子觀音。”
我一說這話,頓時感覺到金龜晃動了一下。然後祿星的聲音就有些慌了,他問道:“他們跟你說什麼了?”
我苦笑一聲,說道:“該說的都說了,比如邪術什麼的。比如你們不是神仙,只是被拘禁起來的小鬼……”
祿星哎呦了一聲,緊接着罵道:“這幫蠢貨,到處訴苦,害得我也被看穿了身份。”
我靜靜地聽着祿星發泄,並沒有打斷他。過了一會。祿星嘿嘿的笑了一聲,說道:“小兄弟,實話告訴你吧,我也不是什麼祿星,只不過是一隻小鬼罷了。和你之前遇見的冤鬼一樣,被囚禁在神像中,不得解脫。”
我嗯了一聲,然後問道:“需要我幫你什麼嗎?比如……將你放出來?”
祿星連忙說道:“使不得,使不得,你一旦這麼做了,八成要得罪顛道人,他可是個難纏的主。”
我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了:“顛道人是做什麼的?”
祿星說道:“顛道人行事怪異,最喜歡折磨人。有傳言說,我們落得這步田地,就是他乾的。”
我打了個哆嗦,想起來白天的傳言。有人要試探試探我,難道這個有人,指的是顛道人?
我謹慎的問祿星:“顛道人爲什麼這麼幹?如果和他無冤無仇,他應該不會隨意害人吧?”
祿星冷哼了一聲:“無冤無仇就不會害人?顛道人做事,從來不講道理。聽說他故意傳授這種邪術,給那些癡男怨女,愚夫愚婦。看見衆人在世上浮浮沉沉,苦苦掙扎,以此取樂。”
我聽到這裡,不由得毛骨悚然。於是問道:“照你這麼說,如果貿然救了你們,反而惹上禍了不成?”
祿星說道:“那也不一定,一切要看顛道人的心情了。這傢伙,從來不講善惡因緣,頭腦一熱就要來上一出。真搞不懂,他不怕死了之後閻王找他算賬嗎?”
我心裡面暗暗叫苦:這下我恐怕要糟了。顛道人顯然已經注意到我了。
祿星見我不說話,忽然來了一句:“小兄弟,你不必替我難過。我這份差事還算不錯。只要把官位送出去,我也就算是解脫了。”
這時候,我心裡面已經想明白了。呂先生就在前面,等見了他,顛道人的事就有緩和的餘地了。
想到這裡,我的心情好了一些,然後好奇地問道:“爲什麼送出去這份差事,你就解脫了?”
祿星嘿嘿笑了一聲,說道:“我和其餘的幾位不一樣。他們一旦被封在神像裡面,除非被人解救,不然的話,要生生世世困在裡面,受人驅使。我就不一樣了,我這個位子,前赴後繼,始終有人繼承。”
我更加奇怪了:“怎麼個繼承法?”
祿星說道:“當初我也是個學生。這個社會嘛,有知識不如有錢,有錢不如有權。學而優則仕嘛。只可惜啊,朝中無人難做官。恰好這時候,我聽說一個辦法,用死人心,活人血,供奉一座祿神像,可以做官。於是我就試了一番。嘿嘿,你還別說,我這一輩子,過的順風順水,當真是步步高昇。只可惜,英年早逝。哎,才四十出頭,大好的前程還在等着我呢。就這樣撒手人寰了。”
我聽見他說起話來一詠三嘆,不由得感覺很好笑:果然是文化人,說話方式都這麼講究。
祿星接着說道:“等我死了之後,我才明白。我的官位,都是用我的陽壽換來的。想要做高官,就只能做個短命鬼。我心裡想,人的生命,不在數量在質量,既然當了一輩子官,吃香的喝辣的,也算是值了,我就安心投胎算了。可是這時候卻來了一隻金龜,將我一口咬住了。”
我忍不住插嘴,問道:“我早就想問了,這隻金龜是什麼來路?”
祿星嘿嘿的笑了一聲:“金龜婿,金龜婿。指的就是這個東西。你以爲他真是烏龜嗎?他是權貴身上佩戴的龜符,代表了權力。這裡面有一個說法,人活着的時候,自以爲能夠掌握權力,所以把金龜配在腰間。等死了之後才發現,這一輩子追求官位,實際上是被權力玩弄了一生,所以啊,乾脆讓這隻烏龜叼着走算了。”
我不由得笑道:“這個說法聽起來倒是有意思。”
祿星接着說道:“我被這金龜咬在嘴裡之後才知道,用陽壽換了官位不算完,還要被迫的做這個祿星。等待着有人學得了邪術,用血求官位,這時候,我要把官印給他送去,然後等他陽壽耗盡,來接替我。”
我說道:“看來你今晚送到了官印,就解脫了?”
祿星說道:“是啊。不過還要再等幾年,等他陽壽盡了才行。”
我們兩個正說到這裡,忽然聽見前面有人喊道:“是趙莽嗎?”
我聽這聲音,似乎是呂先生。於是連忙叫道:“是我,是我,你們等一下。”
我對祿星說道:“老哥,我要找的人來了。我得走了。”
祿星聲音有些古怪:“他們就是你要找的人?”
我說道:“是啊。”
祿星笑了笑,說道:“那你就下去吧。”
然後他側了側身子,我就從龜背上滑了下來。
那隻金龜叼着祿星,迅速的爬到黑暗中去了。
而我揹着大刀,舉着手電,快步向呂先生跑過去。前面黑乎乎的,這裡早就出了鎮子的範圍,根本沒有路燈。
我舉着手電,照了一圈,發現周圍都是黑乎乎的荒野,以及空曠的馬路。根本沒有呂先生的影子。我沿着大馬路跑了兩步,喊道:“呂先生,你在哪?”
我正在呼喊,忽然感覺前面有一片白光照過來。緊接着,是一陣剎車聲。
我心中一涼,暗想:“壞了。馬路上怎麼忽然有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