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八十二章 局中局

再也沒有見過那個人。

項君若在每天的凌晨, 癡癡地等。他癡癡地等,外面露寒,風重。

到處是過年的氣息。讓他幾乎以爲自己是做了一個夢。他太過於緬懷舊日, 以至於, 他心神恍惚, 幻想出一個像娘一樣溫柔美麗的女子。

是幻想吧?不然, 在凌晨, 哪一個好女子會在幽暗中款款而來。或許只能是鬼,是妖異。

可是世界上哪來的鬼和妖異。那應該,是自己的幻覺。

只是幻覺, 爲什麼那麼真實。

她的面目,她的衣裳, 她有影子, 她有溫度。

項君若被那份相思的苦, 折磨得如火如荼。好幾次他想問問李安然,可是話到嘴邊, 又生生嚥下。

他很害怕。心中患得患失。

會不會是李安然的寵妾,好象不是,沒有聽說李安然納妾。

是他們家受了委屈的奴婢,好像也不是,她有大家閨秀的風華和氣質。

不會是傳說中的李若萱吧?她捱了她哥哥責備跑出來哭。可是, 好像李若萱應該沒有這種從骨子裡發散出的淡定和從容。

難道, 難道是楚雨燕!他是李安然的女人!一個懷了孕的女人!

還是不對!她說, 你是我們家少爺的客人。她給李安然叫做少爺。

項君若亂如麻。他直覺感知, 她很聰明。但是不快樂。

是什麼樣的人, 讓這麼好的女子,不快樂, 在冷寂無人的凌晨,跑到外面獨自愁?

她有所愛,是嗎?

項君若的心,爲愛焦灼。他坐立不安,種種胡亂地猜測,讓他心懷忐忑。他甚至想不顧一切衝出去找她。他一向安之若素的密室,一下子成爲□□他自由的樊籠。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頭困獸。睜眼閉眼,一刻不停地閃現她的身影。想她那清淨的一回眸。

她是存在的,他抓住了她的衣袖。他們並肩坐在一起,可以看得見她被風揚起的頭髮。

可是她在哪裡!她爲什麼從此再也不出現!

項君若花很大力氣讓自己冷靜。等着李安然,開門見山地問。那樣的一個女子,到底是他們家的什麼人。

無論是什麼人,哪怕是李安然的女人,他也得問。

他冷硬的線條,鼓起的勇氣,在李安然推門而進的剎那,卸掉,消退。

他的臉一向蒼白,所以李安然也沒看出來。

李安然爲他拿了很多酒菜,說今天是除夕夜。外面忙亂,一直沒來及過來。

除夕夜。項君若淡淡笑着,喝酒,吃菜。

他那天突然很想說話,於是破天荒,他問,李安然答。胡亂地扯,只是掩飾心慌。

他一句也沒問那個她。李安然答,只是以爲他突然話多,是因爲除夕夜,生髮起前塵往事的種種感慨。

他有些薄醉,李安然不再讓他喝酒。他苦笑。他是病人,李安然是大夫,李安然的話他得聽。

自己有什麼資格。項君若在黑暗的虛空中對自己說。自己有什麼資格。少了一條胳膊,被毒得半死不活。

有什麼資格,讓人家只見了他一面,就死心塌地地,愛上他。

曉蓮沒在菲虹山莊多做停留,她回家過年,年後不久,來見了李若萱一面,就走了。

李若萱已經十六歲了。從過完年開始,除了早上練功,整整一上午的時間,李安然帶着她去坐診。

菲虹山莊自己的藥鋪,李安然公開坐堂,一時間人山人海。

李若萱先摸脈,然後開方子。李安然再摸脈,看她開的方子,發現有貽誤,指出來,修改,刪補。李若萱回去好好整理,寫出心得,在晚上交給哥哥。

有李安然這樣帶着,讓所有行醫的人都是由衷羨慕。

但李若萱一開始很苦楚。她一開始根本就不敢開方子,在哥哥眼皮子底下,她緊張。

因爲緊張,經常出錯,出得錯多了,乃至就怯手,不敢給人看脈。

她出錯李安然自然訓斥,後來見她膽小怯手,便慢慢疏導鼓勵。一晃三個月,李若萱興高采烈地得到了李安然的誇獎。

從捱罵到受誇獎,李若萱完成了她行醫生涯中質的飛躍。

孩子已經六個月了。

楚雨燕的肚子幾乎是很誇張地凸顯了出來,孩子經常很淘氣地動。

楚雨燕時常一個人坐靠在藤椅上,悠悠然搖晃。美麗的初夏,天氣清明,李安然說孕婦不能喝茶,她便喝清清淡淡的酸梅湯。

胃口特別好。楚雨燕有時候一個人也會無聊。李安然上午帶着若萱出診,中午會陪着自己,下午若萱去梅菊堂學琴,他自己在書房裡翻看醫書,侍弄各種草藥。楚雨燕不去打擾,這個男人在專心致志地工作,她有時去看一看,碰巧他的兒子在腹中來一腳,楚雨燕就真的覺得心情快樂。

有時候楚雨燕撫摸着腹中的胎兒,會胡亂瞎想。如果,將來李安然另有所愛了,自己還會不會選擇,過去的那種一刀兩斷的激烈的方式。

會嗎?輕輕地問自己,回答說會,但有點緩慢有點猶疑。

因爲有孩子了。或者說,她可以不需要男人,可是孩子,需要父親。

她在一個瞬間,空前理解聶雲初。才明白聶雲初不是軟弱,她是太灑脫。

聶雲初是愛項重陽的。她生了他的孩子。

可是項重陽不再愛她。不愛她就不愛她。她用一種徹底從容的方式,來面對愛人突然的情冷。

你不愛,好,不愛了就不愛了。

不是無所謂,而是因爲,愛本來不是施捨。你不肯給,我也不強求。

師父要聶雲初迸現出鮮活的自己,讓那個男人重新迷戀。楚雨燕終於瞭解,爲什麼聶雲初不那樣做。

因爲她,無時無刻不鮮活。她從來都是如初的如斯的鮮活,只是那個男人愛上了別人的鮮活而已。

他出軌,並不是因爲她的罪。

如果一個男人愛慕外面的無邊春色,你一個人,爲了收斂他的心,搬弄出萬種風情,弄得自己人不人我不我,心力交瘁。

那樣的男人值得你那樣做嗎?何況再出色的一朵花也不可能代替無邊春色,他要走,還是走。

師父是讓她留,可是聶雲初,她留也不留。

我還是我,當年你愛上的是這個我,今天你拋棄的,還是這個我。因爲男人的善變而改變自己,聶雲初她是不屑的。

她一定是個有風骨的女人。項重陽變了,她不哭,不鬧,不仇恨,不討好。

她似乎非常明白,人世間的事,變動無常。你愛我,這很好。你不愛,其實也沒關係。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灑脫。

她像是一尊慈悲的佛,看着人間的愛愛恨恨,紛紛擾擾。

她作爲當事人,身處其間不覺苦楚。可是本可以冷眼旁觀的外人,卻深陷其中愛恨糾葛。

就她一個人太灑脫,她身邊的一切人都執迷。那項重陽很執迷,蘇笑,更執迷。

原來,總是覺得師父的理論酣暢淋漓,聶雲初柔弱蒼白得可笑。現在突然瞭解,世人皆可笑,唯有聶雲初,她不可笑。

可笑的只是,那樣一個聰慧雅潔的女子,生在這個污濁愚氓的人世,而錯亂了因果。讓人從此再也弄不懂,這世界啊,究竟什麼是因,什麼纔是果。

楚雨燕嘆了口氣。爲什麼想聶雲初呢,她與聶雲初從不相識,卻好像是熟識的知己一樣,甚至可以想象聶雲初的笑容和神態。一切直逼眼前來。

晚上埋頭在李安然的臂彎,告訴他,她一下午在想聶雲初。李安然摟着她安慰,是不是沒有人陪,就胡思亂想了。

他摸着她的肚子,孩子好像感知了父親的手,很是強壯有力地踢了一下。

李安然笑着起身,撫着她的肚子和孩子說話,一邊和聲細語地哄,一邊警告不可以欺負娘。

楚雨燕聽着他溫情愛撫的話,就長長地舒氣,感到由衷的幸福。

楚雨燕覺得自己在開滿鮮花的花園裡走,五光十色,處處馨香,李安然就在一旁牽着她的手,他們相依偎着笑着,笑着,她飛快地跑,還像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穿着輕薄的春衣,光着腳丫,散亂長長的發。

然後一個黑影,猛地拽了她腕子一把,她呀一聲尖叫,像是跌入了無底的懸崖,有人在閃電劃破夜空般,猙獰地笑。

她驚叫一聲醒來,四周黑暗,摸了一把旁邊,李安然在。

她大口喘息,將頭伏在李安然的肩上。身體輕輕地抖。

李安然好像也剛剛從噩夢中醒來。他拉着她的手,撫去她的汗,愛寵地吻她。

問她,怎麼了。

做惡夢,那個夜裡,他們夫妻一同做噩夢,李安然說,夢到他爹爹,渾身是血地向他撲過來。

他們相擁着,很久睡不着,快天亮的時候迷迷糊糊睡着了,楚雨燕又從噩夢中醒來。

一隻手拉她跌入黑洞,有人猙獰地笑。

李安然也沒睡好。不過他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了,留下楚雨燕在房間裡補覺。

楚雨燕卻是睡不着,頭有些濛濛的疼。中午李安然回來,李若萱開開心心的,她第二次被哥哥誇獎了,有一個方子開得還真是好。

一家人開開心心吃了頓飯。中午李安然也累了,陪着楚雨燕小睡了一會兒,醒來見楚雨燕睡得香,不敢打擾,輕手輕腳離開,去書房。

項君若的毒雖然被牢牢控制住,但還沒有解開,離約定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雲逸和婷婷的感情不錯,雖然偶爾還是吵。兩個人已經老大不小,雲逸離家快三年了,前一段時間雲逸寄書信回家把他和婷婷的婚事稟明瞭父母,雲家於是催着讓雲逸回家迎娶新娘。

一切都很順利,他和楚狂是雲逸的結拜兄弟,到時候會結伴去參加婚禮,帶上項君若化妝成的小廝。在雲逸婚禮畢,兄弟們會以相約遊山玩水爲名,齊聚問鼎閣。

等待着那真相大白的時刻。李安然內心也有一點緊張。雖然他說不清是因爲什麼而緊張。

拋下家裡,剛剛懂事的妹妹,一個待產的妻子。

說不出哪裡有點怪,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雖然斬鳳儀說會讓斬辛柔過來。那丫頭是他的得力干將,比李若萱不知道要強上幾百倍。

他也寫信要曉蓮回來。很多生意賬目,家裡家外的事情,交給曉蓮還是比較放心。那孩子,帶她的師父在自己面前讚不絕口,稱讚她做生意剛柔有度,聰慧敏銳,堪稱神算。

斬鳳儀對他說,這些外在條件加上菲虹山莊的奇詭建築,沒人能佔了他李安然的便宜去。讓他儘管放心。

必須要把握機會。現在面具人最柔弱,最空虛。三弟還沒有把他的生意最後最大,他新一輪的殺手還沒有完全成熟。他的傷,應該還很重。

可是李安然覺得哪裡不對勁。

雲逸離開的上午天氣晴朗清透。李安然和楚狂作別,李若萱跟楚狂去了梅菊堂,他獨自返回菲虹山莊。

不知道是爲了什麼,他停步在家門外,向裡面望。

晴空白雲下,巍峨的菲虹山莊。

突然對他產生一種壓迫。好像那巨大的建築在突然間坍塌崩毀,像一面小山,壓頂而來。

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種的預感很熟悉。很熟悉。每一次總會發生讓人非常心痛的事情。孟伯伯過世,爹爹過世,都曾經有這種感覺,

那麼這次呢?

這次不祥的感覺比任何一次都強烈,強烈得幾乎可以侵佔他的呼吸。

像是有人抓着自己的心,慢慢地揉捏,一點點撕碎。

四周是晴朗明媚的天氣,可是李安然卻如墜冰窖,他感到四周死亡的陰影在向他慢慢侵襲,侵襲。

他甚至聞到腐爛的發黴的氣息,仿似看到野草在屍體腐肉之上瘋狂的蔓延滋長,彷彿看到斷壁頹垣上幽暗的月光。

李安然閉上眼。深吸氣。靜靜地站立,努力感受現實世界的陽光,初夏晴空萬里應該有的溫度。

他清楚地明白,這是他身體對自己面臨危險的示警。雖然危險在哪兒還不知道,雖然蛛絲馬跡也找不到,但是他可以肯定,菲虹山莊現在非常危險,涉及到死亡!

或許自己要離開是錯的。或許自己的離開會帶給菲虹山莊一場滅頂之災!

他進了後花園,看見楚雨燕頂着大肚子癡癡地站在湖水旁,倚着大柳樹發呆。她穿着件繡花的衣裙,寬大,輕鬆飄逸。

他走過去,把妻子輕輕攬在懷裡,眼含笑意地問,“幹什麼呢,一個人在這裡站着。”

楚雨燕道,“五弟走了嗎?”

李安然說走了。楚雨燕嘆息道,“我也想去送,卻不想沒睡醒,你竟然也不叫我。”

李安然道,“不必了,昨天才在一起吃過晚飯,大老遠送什麼,你這幾天被噩夢折騰得睡不好吃不香,好不容易睡熟,叫什麼叫。”

楚雨燕道,“今天喝了你的安神湯,好好睡了一覺,已經好多了。”

李安然摸摸她的脈,笑道,“看脈象還不錯,回頭我再爲你煮安神湯。”

楚雨燕道,“你自己也得喝安神湯。一晚上被我驚醒好幾回,又要照顧我,看你也是神情疲憊了。”

李安然摟着楚雨燕的肚子,笑道,“我熬一大鍋,讓這小傢伙也跟着爹孃一塊喝。他娘情緒不穩定,他也跟着受折磨。”

楚雨燕撫着肚子靠在李安然肩上溫存地笑。

仔細看楚雨燕的臉色,有些蒼白。雖然脈搏心跳都是正常無異,可是李安然老覺得她的人在一天天不可抑止地瘦下去。只是他擔心也不能說,楚雨燕現在本來就疑神疑鬼,精神動不動很緊張,她擔心對寶寶不好,可是她越是緊張,對寶寶越不好。

楚雨燕的情緒有點異常,很愛激動,很愛哭。動不動就很感懷,可能是噩夢的結果,她晚上睡覺怕黑,一定要點着燈。

這樣煎熬折磨李安然她又心疼,讓李安然去別的房間睡。李安然笑着安慰她,擁抱親吻她,睡覺時在後面擁着她,爲了她不會夢魘。

一連七天,安靜無事。

李安然必須思考他懸而未決的心思。去還是不去。

如果他不去,這次行動全當廢了。面具人的老巢建築氣候都詭異,他去也面臨着難題,他不去對其他人更是別提。

最重要的是,錯過了,再也沒有這麼好的機會。

可真的去,菲虹山莊是個難題。他就是不放心。別的不說,那不祥的預感讓他不想走開。面臨危險時身體本能的反應,沒有證據證實,可是感覺有時候很神奇。他相信自己身體的感應。

李若萱對他說,她第二次夢到爹爹渾身是血撲向自己。他的心一緊,他也做過這樣的夢。

難道是,真有大的劫難,所以都會起感應?

楚雨燕每天喝安神湯,睡得勉勉強強,前天晚上又冷汗淋漓地驚醒,她又做噩夢了。從此非常依賴他,大白天也會覺得眼前有身手很快的黑影,幾乎寸步不能離他。

李安然抱着她,暗暗想,燕兒如此反常,這次絕對不能走了,一定是有事情!

下午陽光燦爛,李安然無來由的心煩,他做不下爲項君若研製解藥的事情,在花園裡亂轉。

楚雨燕喝了安神湯睡了。李安然突然很想,很強烈地想,去找楚狂喝酒。

他都走到了大門口了,轉念想着楚狂在教若萱學琴,再說燕兒一會醒了找不見他就着急,於是作罷。

喝了杯濃濃的茶,靠在花園的藤椅裡曬太陽。

傳來楚雨燕的驚叫。他飛奔過去,楚雨燕面白如紙,冷汗淋漓,披頭散髮撲在他懷裡。

他撫着她的背,柔聲安慰。

他扶着她,到陽光萬丈的花園裡,在藤椅裡坐下,陪着她,細細碎碎地聊,細細碎碎地說笑。

他們相偎在一起,一起撫摸着他們的寶寶。寶寶感知父母的愛意,似乎歡騰地伸手踢腳。

生出來一定是個可愛的小東西。好動,一定會很淘氣。

不多時候李若萱回來了。他們都很詫異,李若萱說沈姐姐身體不太舒服,好像有點中暑,四哥給了她一本琴譜,叫她回來自己練,三兩天再過去。

李若萱是個開心果,她在哥哥嫂嫂之間插科打諢一頓,逗得嫂嫂開心,哥哥快樂。

然後她很有良知地說要去練琴。楚雨燕和李安然攜手去書房,李安然忙他的,楚雨燕說在一旁看看書,累了就回去。

書房裡有一摞李安然搬出來的舊醫書。楚雨燕隨手拿起,隨意翻。

書頁泛着黃,拿在書裡有一種歲月煙塵醃漬之後的薄脆,不一會就覺得手都髒了。

她本來沒有多少看書的心思,只是覺得這樣時時刻刻纏着李安然,心裡過意不去,她來作陪的。

胡亂地翻看着,累了,用溼毛巾擦擦手。逗弄一旁放置的吊蘭。

有風。等她再有興致看書的時候,風已經吹亂了書,凌亂地展開。她隨意固定住,看。

試情草。

生於雪山絕頂的岩石,極稀少。三寸高,細葉如松針,依附於石苔之上,初生粉紅色,後轉墨綠,六月開細小白花如小米,有奇香。七月即枯黃。根、莖、葉、花皆奇毒,初入肌膚麻痹微癢,人不覺,三個時辰後頭暈,發冷,有幻覺,用石英灰伴珍珠粉服下可救治。三日後即滲入全身血脈,無以救。平日無異,男子中毒絕生育,女子中毒則在孕後一百七十二天毒發,血如流,衣裙浸染如石榴,母子不可保。故當地人俗稱“石榴裙”“薄命娘”。因毒發前對丈夫分外眷戀,毒發時七竅流血,人碰觸則必死,男子懼,則遠遠避之,女子孤苦而終,故名試情。

試情。

楚雨燕突然一下子跳起來,慘白如炮烙。

她盯着案上的書,面無人色。試情,試情,試情草,自己一定是中了試情草!

她驚怖的神情讓李安然一下子衝過來,望着案上的書,下意識地扶着楚雨燕道,“怎麼了燕兒,出什麼事?”

楚雨燕一下子掙脫他,失聲尖叫道,“試情草!我中了試情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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