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兩個人認識以來,她第二次呼喚他“陛下”。
她早些時候也聽得真真切切,他不再跟平日一般,自稱自己“我”,而是用“孤”。
既然他已經決意要分清楚,那她也只能懂分寸了。
穆景天淡淡瞥着她精緻的側臉看,低聲:“如何沒有差別?你若是尉遲悠,你便是真的質子。若你不是,極可能是混入我齊國的內殲……”他沒有再說下去,臉色很不好看。
尉遲悠微微一笑,道:“我便是尉遲悠。無論男女,只要我這張臉在,我便是北冰國的‘質子’,沒如何差別。陛下沒必要覺得我是人家送來的美人計,事實證明——我即便是男的,你也過不了我這一關。”
她話語淡淡,聽不出任何感情的起伏,說出來的話卻讓穆景天一下子黑了臉。
不錯,即便她是“男的”,他的一顆心也掛在她的身上。
她吸引自己的,不僅僅是她的俊逸皮囊,更多的是她的聰明和才情。
若她是女的,不是什麼“尉遲悠”,那可能在第二次見面時,他就直接將她養在城郊別院金屋藏嬌。
他對她的渴望,早在南煙城的那個晚上,似乎就已經存在了。
他派人不停追尋她,想的唸的便是要得到她。
她說的對,即便她是“男的”,心也會不由自主往下陷……
他撇過臉來,眸光掃過她脖子上的手印,眸光微微閃動。
“且不管你是誰,我起初認定的人是你——你爲何不跟我說明你是女子?”
尉遲悠聳了聳肩,答:“因爲我如果說了,就是把剛纔的情景提前一番,被你提早捏着脖子審問。”
“不。”他道:“你若主動說,結局也許截然不同。你爲何不說?”
他高大挺拔的身軀微微俯下,眸光定定盯着她看。
她毫無懼意,昂首對上他的眸光,道:“因爲你的心並沒有對我完全付出,全然信任。”
他沒說話,仍只是盯着她的俏臉看。
她輕輕笑了,難掩晦澀之意。
“若是全身心喜歡一個人,能不在乎身份地位,甚至超越男女之別,那你的眼裡和心裡就滿滿只有她一人。可你不是,你還想着你要三宮六院,還想要許許多多的其他女人。”
她深吸一口氣,繼續:“在你的心裡,你對我是欣賞是喜歡,可也把我當成你的附屬物。你做爲齊王的霸氣一直都在,不容挑釁。其實,你是把我當成愛寵在疼着愛着,不是真正的交心朋友。”
她輕輕摸了摸脖子上的青紫手印,眼裡閃着淚光,可她拼命忍住淚水不往下掉。
“愛侶之間最重要的是信任,可你……卻一點兒也沒有。”
正因爲沒有信任,所以當她的女子身份曝光時,他第一個反應便是懷疑自己,甚至要親手殺了自己。
他一動也沒動,就定定盯着她看,衣袖下的手緊緊捏住成拳。
時間似乎在此時停滯了,氣氛緩慢壓抑的讓人痛苦難受。
忽然,他冷冷開口:“你不也一樣嗎?”
語罷,他甩袖而去,留下一夜的寒冷和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