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白看着屍體,像是在看一個不知死活的東西,那冰冷的眼神能凍僵人,似乎他下一刻就能將這具屍體給鞭屍了。
鬱婕對鞭屍這事沒多大愛好,更不愛看別人這麼做了,當即勸阻道:“那傢伙跑了,這屍體鬼知道是誰的,總之你先埋了吧。”
浮白點頭,拖着屍體去花園埋了。
鬱婕摸了摸自己臉,猛地咳出一口血來。
她大概要不行了。
當年周王子幫她硬生生的拖延時間,怎麼可能會沒有副作用,只是鬱婕強忍着,看上去便是沒有什麼害處的。
實際上,她爲了押後與國師的會面,在不斷的減低於這個世界的聯繫時,也同周王子一樣,逐漸被這個世界所排斥。
很有可能,她大概沒辦法再活五年。
哦嚯,這下才是真的玩兒脫了。
日喲,這樣下來,就算老子生就傾國傾城無雙貌,也沒有什麼卵用了。
鬱婕發愁的想,她這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要是出去浪,別說被長孫闕綁回來,就是被浮白綁回來也是極沒面子的。
不過也沒什麼要緊,足夠了。
不夠她親手殺人,但是夠她給人添堵了。
說是這般說,鬱婕還是跟以前一樣,哪兒都不去,只是有那麼幾次,興起的給長孫闕招妾,結果被長孫闕一頓好懟,鬱婕也就斷了這個念想了。
日常被懟,多丟人啊。
鬱婕將重心漸漸的放在了戰爭上,那些舉旗的人的領土不斷擴張,互有涵蓋,爭執是必不可少的,可到底是小打小鬧,主要的還是一個城一個城的往京城進攻,穩紮穩打。
本來應該是掌握先手的長孫闕卻在等待中成了後手,平民百姓感念他,一起逐鹿的人卻說他蠢,但凡是他們任何一個人,一定會先佔了京城稱了皇再說,到時候再佔領先手的書討伐叛黨。
最開始只是別人這麼說,時間久了,謀士裡就有些不安分的人了。
這樣的聲音聽多了之後,浮白雖然心智堅定,卻也難免聽進去了兩分。
浮白站在院子裡,看着地上的泥土,道:“我時常在想,自己做對沒有,每一步我都殫精竭慮,只求做到最好。”
鬱婕伸手將花瓣上的蚊蟲碾死,漫不經心道:“事情沒到最後,就不要放棄,誰知道最後是什麼結果。”
浮白敲了敲自己鬢角,道:“有些時候,不用到最後一步都知道接下來是什麼,爲什麼非要等到最後一刻顏面盡失?”
鬱婕道:“既然知道結果然,反正也無法改變,不如好好玩耍一番,總不能你明知道自己遲早要死,現在去上吊吧。”
浮白苦笑道:“娘,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我們現在說的是如今這局面該怎麼辦。”
鬱婕道:“你能望氣觀未來,也能撒豆成兵,你就是他們的主心骨,你自己都倒了,你還能指望什麼。”
鬱婕頓了頓又道:“難道你以爲李唐舊部經過五十多年的運轉會沒有一點兒長進?我只擔心一件事。”
她裝出的愁苦樣子讓浮白失去了防範,浮白下意識問道:“什麼事。”
鬱婕道:“你想過沒有,萬一你爹並不是李唐後代呢?”
浮白擺手道:“不可能!李唐舊部有自己的認人方式,難道你覺得他們會隨便認一個人當他們的主子?還是說,我爹爲了皇位,能夠同過去斷絕關係,將長孫夫婦認作養父母。”
鬱婕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也不是不可能,換句話說,如果他在不知道的情況下被灌輸了這種思想,長大後自然會以爲自己是李唐後代。即便他有一百二十個不知道,你又怎麼能確保,他爹孃沒有這樣想這樣子做?”
“我能確定。”這是長孫闕的聲音。
鬱婕沒有動怒,事實上,他這幾天來看她都是這個時間,她故意壓好了時間,將這些話說給他聽。
他信不信都不要緊,她種下的是因,只要這麼個因埋葬着,總有一天會結出果來。
鬱婕只是笑眯眯,聲音如絲:“你確定?”
長孫闕道:“是。”
鬱婕道:“你這麼確定我也不好說什麼,外面形勢怎麼樣?”
“不容樂觀。”
“哦?”
“舉旗的人聯繫不上了。”
鬱婕幸災樂禍道:“大概李唐舊部發現了你不是他們主子。”
長孫闕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眉眼裡是溫和的深情,他道:“沒事,即便城破了,你,我還是能護住的。”
鬱婕晃了晃神,轉了一本正經的臉道:“別,我這般貌美如花,你別說護住我,只要不被我連累就算好了。”
“即便是,也沒有關係。”
“呵。”鬱婕只是輕輕一笑,不置可否。
當年,她給了他機會,他屁話不說一句。
現在,說再多也沒有用了。
她轉過身睡覺去了。
房裡有個人在等她,一等一的美人,一顰一笑都是勾人的風情,雖如同最守禮的聖女,但是看在別人眼裡,她就如同一個妖精一樣。
鬱婕看見這人,只是懶散的坐在地上等:“怎麼了,我兒子都給你了,還要怎麼樣?”
這人支着頭道:“我無聊呢,還真不愧是他兒子,一樣的嚴肅克己,實在沒趣。”
鬱婕不以爲意道:“妲己,你這話說的,總讓我覺得他以後也是個孤獨終老的命。”
妲己道:“你可真敢說,那也是你的兒子。”
鬱婕點頭道:“對啊,不然我早就不管他了,他出息的很,被你一鬨就去了。”
妲己漫不經心帶出一絲慵懶:“嘛,還好吧,勾引男人這種事,對我來說實在是簡單至極。”
鬱婕不知想到了什麼,兀的苦笑一聲:“呵,這有什麼用處,縱然能傾盡天下,也傾不了他,想來也沒什麼意思。”
妲己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總是這樣的,你我啊,這性子啊,便不會喜歡上能執手入紅塵,與卿共畫眉的男人;你與我喜歡的是那樣高高在上的人,彷彿得用盡千百種方法都不定能博他歡心的金漆神像,生世位候他,稍假詞色,仰之彌高,只要肯低一低頭,自己便歡喜莫名的低到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