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們都學會了毛姑姑出神入化的醜妝術,來了庵堂後,苦是苦了點,但日子倒也平靜。
只是這樣的平靜,只有徐盼兒樂在其中,原身和徐芸的心裡逐漸多了一層不甘心。
她們明明長得很美,爲什麼要扮醜?
她們明明可以像師姑一樣,憑藉容貌過上穿金戴銀的好日子,爲什麼要窩在後院幹最髒活最累的活吃住卻是最差的待遇,時不時還被師姑們呼來喝去不當人看?比宮女的日子都不如。
尤其是原身,得知自己的身世後,更加不甘心在尼姑庵窩一輩子。
她本是皇帝的女兒,有資格過人上人的生活。
但她又不願意像徐芸那樣,爲了保住那一頭秀髮,委身給一個腦滿腸肥、年齡大的足以當她爹的富商老闆,那會讓她覺得自己像個低賤的妓子。
她想找一個知書達理、有着天高海闊理想的青年文人,同時家境不俗、能讓她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
可時間不等人,主持發現她們醜妝下掩蓋的絕世容顏,只給她們三天時間做心理準備,三天一到,要麼像其他師姑一樣接待香客,要麼剃去秀髮,做真正的扎褲尼。
至於離開庵堂,她們從未想過。
外面的局勢不太平,像她們這樣無處可去、身無分文又容貌不俗的弱女子,於亂世間能活多久?
就在這時,徐芸聽汪老闆說,他有個留洋歸來的朋友,是羅家的四少爺,年輕英俊,爲人熱情大方,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可以介紹給她認識。
於是,在徐芸和汪老闆的撮合下,原身滿懷期待進城,結識了羅四少,做了他紅袖添香的紅粉知己。
奈何羅四少風流倜儻、瀟灑不羈,因抗議家裡給他娶了個門當戶對、但他不喜歡的妻子,跟家裡作對似的不斷往家帶女人。
除了原身,還有留洋期間先後交往過的兩任女朋友、回海城後認識的青年報女記者、歌舞廳裡看對眼的嬌媚舞女……
原身充其量排第五,成了羅四少後院的四姨太,開啓爭風吃醋、勾心鬥角的宅鬥日常。
而羅四少卻在這時候遇見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也就是原文女主,對她一見鍾情,此後不惜一切與家裡鬥爭,甚至放棄一切也要與原配離婚、解散一衆姨太太。
原身被他毫不留情地送給了當時管轄他們那一片區的黃大帥,因其年輕美貌又透着一股風塵女子所沒有的楚楚可憐,很受大帥寵愛,最後被大帥的其他幾位姨太太聯手弄死,扔進了花園的八角井,還僞造成她席捲錢財、與文人私奔的假象。
回顧完原身短暫的炮灰人生,徐茵的腦闊更疼了。
如果早穿來幾天就好了,那時候原身和徐芸還沒卸下醜妝,庵堂主持還沒發現她們倆的“價值”。
現在即使想再扮醜,主持也不會信了。
何況徐芸已經跟汪老闆好上了,對方答應今天帶着聘禮來接她進城,做他的十三姨太。
說是聘禮,其實跟贖身沒兩樣。
徐茵就算不跟着他倆走,主持也不會放過她,不是今晚,也會是明晚、後晚,遲早讓她這張臉最大利益化。
既然躲不過,乾脆掀翻了這一庵子的烏煙瘴氣!
徐茵思定後,啞着聲音開口:
“誰在外面?”
她啞着聲音開口。
“茵茵,你醒了?”徐盼兒第一個跑進來。
徐芸緊隨其後:“茵茵,你這一覺睡得可真沉,我和盼兒怎麼都喊不醒你。時候不早了,你快起來洗把臉清醒清醒,行李收拾好了嗎?汪老闆說好午時來接我們,肯定不會食言。等到了城裡,你想睡多久睡多久,想怎麼睡怎麼睡,睡飽了有丫鬟僕子給你端上飯菜……”
見徐芸又開始做不切實際的美夢,徐盼兒翻了個白眼,趕緊勸徐茵:“茵茵,外頭太亂了。我們弱女子哪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出去了也不安全,你還是留下吧!姑姑臨終前的囑咐你忘了嗎?”
“盼兒你幹什麼!茵茵早就想好了,你別動搖她的決心!你自己願意剃髮修行隨你,但別拖累我和茵茵。”
“可是……”
“我想好了!”徐茵擡手比了個“打住”的手勢,“我不走了。”
徐盼兒目露欣喜:“真的?”
徐芸擡手想摸徐茵的額頭:“茵茵你睡了個午覺發傻了?”
“沒有,我就是藉着午覺思考了一下人生,盼兒說得對,外面局勢動盪,對我們弱女子不太友好,庵裡的生活我們也適應了……”
“誰適應了?我不適應!”徐芸急急打斷她,“庵裡什麼生活?跟話本里的青樓有什麼區別?青樓女子哪個不盼着從良?汪老闆答應帶我離開,許諾我穩定的生活,我爲什麼不走?”
徐茵張嘴想解釋,被她打斷了:“茵茵,你要是真的決定不走了,那隨你,以後你和盼兒好自爲之!”
說完,她給了兩人一個華麗的背影,急匆匆地回房拿行李,去正殿迎接汪老闆,毫不留戀地跟着他進城了。
徐茵起身從牀上下來,對徐盼兒說:“盼兒,我們時間不多,現在就着手行動吧。”
“行動啥?”
“推翻壓在頭上的大山,當家做主!”
“???”
滿臉納悶的徐盼兒,跟着從容不迫的徐茵一路去了主持師姑休憩的禪房,傻眼地看着小夥伴一招制服了正在訓斥扎褲尼、讓看不順眼的扎褲尼頂着滾燙的茶水面壁思過的主持師姑,以及其他衝進來想幫架卻被打得無力還手的師姑們,才明白那句“推翻頭上大山、當家做主”的含義,合着是……造、造反呀?
徐盼兒攥緊拳頭,臉色潮紅,心潮澎湃,心情慌亂緊張又激動,這事兒要是成了,茵茵是不是就不用被逼着做抉擇了?
隨後又想起徐茵那句“外面的局勢對我們弱女子不太友好”,不禁咂了咂舌:這還叫弱女子?壯年漢都打不過她吧?
話說,茵茵什麼時候會武功了?莫非是毛姑姑暗地裡一直在派人教她拳腳工夫?畢竟她是德宗帝的女兒、大清的公主嘛。(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