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朝,福海站在大殿之上,每天都會出現的尖細嗓音在大殿中迴盪:“有本啓奏,無本退朝。”
福海的聲音剛落地,戶部尚書就出列,朝慕非止行了個禮,聲音很是大聲的道:“啓稟王上,微臣有事要啓奏。”
“準。”慕非止的脣角帶着邪魅的笑容,絲毫看不透他的情緒,他朝戶部尚書應了聲,然後就在那裡靜觀。
“啓稟王上,微臣得知,右丞相之女因陷害武生而被捉入獄,如今民間已經傳播各種謠言,說什麼爲官不仁,草菅人命,諸如此類,因此下官想請問,右相對此有什麼看法,下官該如何平息民憤?”戶部尚書很是義正言辭的說道。
慕非止懶洋洋的轉頭,看向一直淡定至極的右相,聲音中也聽不出什麼態度:“右相,此事你作何解釋?”
右相被點到名字,很是穩重的出列,然後就在衆位大臣看戲的目光中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老臣有罪!”
“哦?你有什麼罪?說來給孤王聽聽。”慕非止依舊歪着頭,看起來好像心不在焉一般。
“老臣管教不嚴,使得小女爲了一時男女之情,做出天理不容的事情。昨日老臣已經召集了季家的族長,將小女季在剔除族籍,從此,老臣就當沒有這個女兒。”右相說的很動容。只不過他的這一番話卻讓那些看戲的大臣們吃了一驚:爲了保存自己的實力,竟然將自己的女兒也不要了,急於脫離父女關係。
“這麼說,季小姐如今和丞相府是一點關係也沒有了?”慕非止看了看右相那張已經要低到土裡的臉,冷哼了一聲。
能坐到這個位置,右相自然是隻老狐狸,他一聽慕非止言語中的那句冷哼,心中一震,忙擡起頭,眼睛顯得無比真誠的道:“是,老臣沒有這種不孝女,未經我允許就去威脅我以前的老屬下,這才做出這般……哎!”右相痛心疾首的道。
“右相的一片苦心,孤王能夠體會,既然季小姐也是無心之過,那就將季小姐和劉知禮一起發配邊疆,貶爲庶民,自此以後,是生是死都和右相無關,右相,這樣的處理你可滿意?”慕非止從王座上直起身子,朝右相說道。
右相慌張的擡起頭,幾乎不敢去直視慕非止的眼睛,他根本沒有想到慕非止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他一直以爲慕非止定然會將那兩人在菜市場處決,可是爲什麼慕非止會這樣決定呢?
“右相不說話可是還有什麼意見?”慕非止見右相一直沒有說話,不由得問道。
“不不……”右相慌張至極,趕忙磕頭:“老臣謝王上不殺之恩。”
“呵,都已經沒有父女關係了,你又何必來謝?好了,衆位愛卿還有什麼意見嗎?”慕非止冷冷的一笑,眼睛如同利刃一般看着大殿上的衆人。
沒有一個人出聲。
“很好。”慕非止起身,朝福海使了個眼色,福海立即尖着嗓子道:“退朝。”
當慕非止的身影消失以後,大殿上這才又開始小聲的沸騰起來,今天的事情可真是出乎衆人的預料,一個要同女兒斷絕父女關係,一個竟然要饒了死罪,真是一出看不透的戲劇啊。
左相走到右相的身邊,笑得很是謙遜:“右相這般深明大義,真是天地可鑑,我自問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若是小滿這樣大逆不道,我這個做父親的即使是死也要擔着。”
“左相說笑了。”右相一臉皮笑肉不笑的模樣看在左相的眼中真是好看至極。
那些官位較低的大臣就跟在兩人的身後看着兩隻老狐狸脣槍舌戰,雖然沒有硝煙,但是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這戰火已經開始燃燒了起來。
……
從朝堂上下來,慕非止的步伐開始匆匆起來,他直奔太極殿而去,走到大殿裡面的時候,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沒有看到沈蘅蕪的身影。
“王后呢?”慕非止朝值班的小太監問道。
“回王上,王后說梧桐殿的藥草該長出來了,就帶着兩位姐姐去了。”小太監的聲音哆哆嗦嗦,幾乎要嚇破膽。
“福海,去梧桐殿。”慕非止心中暗歎了一聲:“這女人,大早晨露水那麼重,她又跑去那麼遠做什麼?”
……
沈蘅蕪的確是在梧桐殿,之前養傷的時候曾經在梧桐殿裡種了一些藥草,如今已經到了季節,她今天突然纔想起來,於是就帶着石榴和花容來採摘,可事實上,藥草還沒收完,有人就直奔梧桐殿來了。
圓滾滾的球球蹲在梧桐殿的門口等着主人,可是沈蘅蕪她們剛進來不久,就聽見球球在門口嗚嗚的叫着。
圓圓的腦袋,大大的眼睛,黑亮的惹人喜愛,季存一大早進宮,剛到太極殿就聽說沈蘅蕪來了梧桐殿,她這才找到了這裡。剛進去,就看見院子外守着這麼一隻肥嘟嘟的東西,而且,這隻像狗一樣的動物顯然是不想讓她進去,總是在她腳邊打轉,不能讓她移動一分。
“好狗不擋路你不知道嗎?”季存根本沒有想到這東西是沈蘅蕪心頭的最愛,被煩的不行,一腳就朝球球踹了過去。這一踹可就糟糕了。球球是個很有靈性的動物,她眼裡蘊着一抹淚,淚汪汪的就朝沈蘅蕪跑了過去,就像撒嬌的小孩子一樣要抱抱。
沈蘅蕪看到的時候,球球已經朝她跑了過來,花容在一邊睜大眼睛的看着門口愈走愈近的季存,然後就歪頭看着已經被沈蘅蕪抱進懷裡的球球,趕緊上前摸着球球的毛道:“傻瓜,她踹你你不會咬她嗎?”這季大小姐可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這隻小白狗,整個太極殿上下都拿它當寶貝一樣寵着,還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呢!
“球球,聽見了嗎?下次有人打你,你可以咬回來的,不要嫌髒。”沈蘅蕪摸着球球的毛,看着它淚汪汪的大眼,很是樂觀的說道。
“季小姐,你踹了本宮的狗,可是有哪裡看不慣本宮?”沈蘅蕪抱着球球在一邊的石凳上坐下。
“我不知道這是你的狗。”季存狡辯:“我今天來,是想求,求你一件事情。”
“你說。”沈蘅蕪答應的很痛快,她在茶杯裡倒了一杯水,然後喂到球球的面前,球球就乖乖的喝起水來。
“我想請你在王上面前說幾句話,希望王上饒過我小妹的死罪。”季存是真的很着急,他知道父親今天上朝一定會把和小妹斷絕父女關係的事情給說出來,所以她只能趁這個時間來找一下沈蘅蕪,雖然她很不想承認,可是這個女人對王上來說的確是很特別。
“首先,季小姐應該知道,後宮不得干政。再者,你妹妹殺了武生在先,你又踹了我的狗再後,於情於理,我都沒有幫你說話的必要。”沈蘅蕪笑眯眯的道。
“你……你這是公報私仇!”季存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怎麼?阿蕪,你又做了什麼事情?”一道低沉的嗓音就在這時候響起來。
沈蘅蕪一聽,嘴角的笑意更甚,她轉過頭,朝那抹玄色的身影招了招手,面上一副委屈的神色:“夫君,有人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