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微瀾立即回頭,入眼便是文三皺起的眉頭。
“怎麼?”離他最近的文一沉聲問道。
文三緊抿着脣,額頭青筋跳了跳,沉沉喝了一聲,“上去!”
長年在一起形成的默契,對彼此的瞭解,讓文一文七立即明白髮生了什麼,當即毫不遲疑地躍出水面。
文三一拍船頂邊緣,飛身而起,身形卻不似乎文一與文七那般輕鬆,在落下的一剎砰然跪倒。
雲微瀾睜大雙眸。
四處亂濺的水花,甩了她滿頭滿臉,讓她震驚的卻是文三腿上的那條尾巴亂甩的物種,似魚非魚,似鯊非鯊,身形扁寬,樣貌醜陋,尤其那滿口猙獰的利齒,正死死咬着文三的小腿,若非腿骨堅硬,那半條腿已被撕下。
文二一聲低呼,“這是什麼鬼東西!”
文七手一揮,藏於身上的小刀就要斬下。
“等等!”雲微瀾促聲阻止,“你一刀下去,他的腿可能就不保了!”
文七揮下的刀勢堪堪收住,文一的手也在此時握住了他的手腕。
確實,那魚頭部極大,佔據了整個身長的一半,大嘴一張,將文三的整條小腿都咬合在嘴裡,小刀揮下去,若不能一擊斃命,那魚勢必被激怒,文三的腿恐怕真的難保。
可一擊斃命談何容易,即使將那魚頭要害部位洞穿,這兇殘怪魚也未必會死,而文三的腿勢必也會被戳個窟窿,更難估計的是,萬一那刀刺穿了他腿上的大動脈,那便是危及性命的事。
“福來,回來!”就在這時,被這動靜驚醒的初一發出一聲短促的低喊。
雲微瀾回頭,卻見與周公大戰三百回合的福來大爺不知何時跳離了初一的懷抱,高仰頭顱,露出大團肥碩的脖子肉,嘴角的毛還可疑地留着口水的跡象,那眼神兒卻高貴得跟個什麼似的,要多輕蔑就有多輕蔑,朝文三,確切地說,是朝那怪魚,投去高傲的一瞥。
隨後,雪白的爪子輕輕一擡,優雅地往前邁出一步,再一步,姿態高雅,目標明確,朝着怪魚款款而來。
雲微瀾抽了抽嘴角,大爺,您果然是屬貓的,見着魚就騷心大動,但這麼重口的東西,您確定下得了嘴?小心被生吞了。
文二皺眉,“福來,快回去!”
引來福來一記不屑眼刀。
文二一頓,似乎平時很是忌憚它,但如今情況緊急,容不得半絲紕漏,一咬牙,就想將它抱起,福來上來就是一爪子。
文二連忙縮手。
雲微瀾心道,這肥貓果然仗勢欺人慣了,當主子的也不來管管,回頭看去,卻見文璟若有所思地望着福來,並不動作,反而緩緩收起扣在指尖的一小片梁木。
做主子的都不急,她急什麼?
雲微瀾一撇嘴角,再轉頭時,卻見剛剛還甩頭擺尾的怪魚不知怎的一動不同,如同僵了一般,而細看之下,那眼珠子竟是恐懼地盯着福來的金瞳。
對,恐懼。
她一直以爲魚的眼珠不會動,更不可能有什麼表情,但此時卻分明看到了被命名爲恐懼的神情,這感覺太他姥姥的詭異了。
食人魚怕貓?而且還是隻身量還不及它一半的貓?說出去別笑掉大牙。
可事實就是這麼的有喜感。
“咚!”剛纔還死咬不放的怪魚突然就鬆了口,三尺餘長的身子重重砸在文三身邊,隨後一個反彈,半點不帶歇的,朝着江面就要躍下。
雲微瀾摸着下巴,怎麼看都覺得這魚有種落荒而逃的架勢,彷彿見了什麼致命的剋星,晚一步就會沒命。
而就在這一刻,福來滾圓的身子猛然騰空而起,她只覺得頰邊髮絲倏忽飛揚,一道白光如流星射出,朝半空中的怪魚伸出奪命之爪。
撲鼻的腥氣漫天四溢,令她幾乎作嘔。
雲微瀾反應迅速,立即擡手遮了臉,即便如此,還是沾了一身黏黏乎乎的東西,低頭一看,滿身的紅紅綠綠,全是血肉肚腸。
如此尊貴優雅目下無塵的福來大爺,對那怪魚直接來了個開膛破肚。
要不要這麼的血腥暴力!
與福來對過幾次招的雲微瀾還不覺得怎樣,那邊文二等人卻直接掉了下巴,眼睜睜地看着福來上演了一出五馬分屍,然後一個優美絕倫的空中翻騰入水,蕩去身上血污,縱身,出水,甩幹水分,屁股一扭,連個眼角都不賞賜給衆人,邁開小貓步,目標——它家主子。
嗯!它要去邀功,它要去領賞,它要去接受主人的愛撫,這麼出色的表現,它自己都要感動了。
文三動了動嘴脣,將那一聲“謝了”咽回肚子,默默處理傷口。
人家不稀罕,乾脆省點口水。
“那是……那是福來?”文二猶不敢信。
“當然是福來。”初一年紀小,接受能力卻比他強,烏溜溜的眼睛滿是感嘆,“主子本來就說過福來有靈性,你們還不信,現在信了吧?看看剛纔那魚,好像很怕它呢。”
“天天不是吃就是睡,誰知道它還有這本事。”文二撓了撓頭,“說不定是歪打正着,趕巧了。”
初一翻了個白眼,不跟他爭,跑去跟福來玩。
福來享受着文璟的愛撫,仰起的下巴都快頂了天,跟個接受冠冕的王似的,雲微瀾看得嗤之以鼻——傲嬌的貨,裝逼!
文璟修長的手指輕撫着福來,脣角微勾,片刻,指尖一彈,彈在福來額頭。
“去,把這水裡的東西都給我趕過來,別讓它們跑了。”
福來正舒坦着,聞言脖子一梗,像是被口水給嗆着了一般,眸子微微睜開一條縫,偷偷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