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柳絮絮很擔心難民暴亂,纔不得不出此下策,假扮了蕭崢去威脅地方官。
把難民都“請”到了宗廟之後,就開始缺糧了。
“公子,怎麼辦?”許久問。
“讓狗官開倉放糧。”
“糧倉是空的。”
柳絮絮:“……”
花容在一旁涼涼解釋,“這狗官不是好東西,官糧沒有,私糧不少,葉倫他們走前悄悄劫走了大半,估計他還不知道。”
柳絮絮:“……”
雲幫原來也幹這種打家劫舍的勾當。
許是她的眼神過於驚悚,花容跟許永都堪堪撇過臉。
“公子,我們要去外縣徵糧嗎?”許永憂心忡忡地問。
“當然要。不過,我不們不能離開。”柳絮絮有嘴暴躁了。
她讓人查了這狗官的底細,此人名叫元明春,原來就是一個地痞無賴,早年無意間發了點小橫財,然後捐了個官。
這山高皇帝遠的,他此生也沒有多大的鴻願,仗着有點小聰明穩住幽都。倒是在這裡屯糧積財,作威作福宛如一隻土皇帝。
他們剛把這狗官得罪了,用迫力手段讓他收納難民,此時如果他們走了,那狗官定不會管難民生死。
柳絮絮從來沒有這麼暴躁過,她紅閣已失,玉閣又有些離心,根本沒有可用之人。
雲幫畢竟是蕭崢的勢力,她也插手不了。
如今就像是隻困獸一般,除了怒吼就是怒吼。
悶在屋裡是想不出好辦法的,她帶着花容、許永二人,冒着雨出去轉了一圈。
這一轉,還真讓她想出法了。
“你們身上有多少銀子?”柳絮絮突然問。
“只有些碎銀。”花容與許永對望一眼,同時把手摸向銀袋。
柳絮絮抿脣不語,視線卻掃向宗廟的方向。
花容突然就激靈一下,“幽都有云幫勢力,公子若是急用銀子,還是能籌到一些。”
緊抿的脣頓時一鬆,柳絮絮眉眼彎了彎,“你們讓人去大量收購土豆。”
“土豆?”花容跟許永面面相覷,那是什麼東西?
這個……柳絮絮頭皮麻了麻,她怎麼解釋呢?
土豆還有另外兩個名字,洋芋跟馬鈴薯。可是這裡叫什麼她還真不知道,也不知道有沒有。
“就是長在土裡的,能吃的那種,大概這麼大。”柳絮絮拿手比劃了一陣。
花容便給許永使了個眼色,許永正色道:“屬下這就去辦。”
柳絮絮跟花容撐着傘在雨裡又走了一陣,本想去宗廟那邊看看,豈料半路上被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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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明春正兒八緊地穿着官服,帶着一襲從後面追來,當頭一句便是,“夫人,蕭將軍呢?”
“放肆,夫人豈是你們可以衝撞的!”
花容杏眼一瞪,加上她訓練有素的冷殺手的氣勢,頓時讓元明春等一滯。
果然不敢放肆了。
柳絮絮目光這才悠悠掃過去,“元大人這一大清早的,不是處理災民的事情,攔着我做甚?”
細雨濛濛,雨勢不大,卻能瞬間潤溼萬物。
她的話問得不輕不重,可是她身上那股子高冷寒冽卻人渾不由哆嗦。
柳絮絮可是
一個連皇帝都敢脅威的人,區區一個地方官,她還不放在眼裡。
元明春的額頭溼了一片,也不知道沾的細雨,還是冒出來的細汗。
“夫人,下官並非有意冒犯,只是昨晚蕭將軍突然造訪,下官失了禮,下官想拜見蕭將軍。”
昨晚元明春莫明其妙捱了幾腳,心有惶恐,可是他在此地當土皇帝當慣了,哪裡是個輕易吃虧的主。
當時是懵了,把難民也都處理好了。
回過神來一想,蕭將軍不是在郡疾麼,什麼時候來幽都了?
一大早就派人去探消息,柳絮絮住的客棧裡,哪裡有蕭崢的影子。
“你說蕭崢?你見過他?他來幽都了?我怎麼不知道?”
柳絮絮一連串好幾個問題砸下來,直接把元明春給砸啥了。
一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下官昨夜的確見到蕭崢了。”
“元大人眼花了。”柳絮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夫君忙得腳不沾地,哪裡有空去你府上閒逛。”
這話就說得譏諷了。
她明擺着就諷刺元明春災情嚴重,他卻閒得蛋疼,沒事找事。
這話說完,柳絮絮便不理他,轉身就走了。
元明春還傻傻地站在雨裡,一雙眼滿滿陰沉。
他吃了幾腳,鼻子都踹傷了,血流了一地怎能做假。
這個高傲無理的女人,竟然這麼囂張!
可是昨夜見到蕭崢的人除了他,就只有他的愛妾,又沒有個旁證,柳絮絮不承認,他還真沒有辦法。
“大人?”後面的侍從適時叫了一聲
元明春很快回神,心中卻在冷笑,那麼多難民進城,糧倉又無存貨,他到要看看這個女人有何本事。
等到難民受不住飢寒,開始暴亂,她的死期就到了!
“去查查蕭崢的行蹤。”
元明春還是有點小聰明的,他很快想到辦法,那就是按兵不動。
“公子,那狗官走了。”花容回頭看了一眼,眼裡一片清冷。
“他到是聰明,沒有鬧起來。”柳絮絮冷笑道。
開放宗廟安置災民的確有些不妥,可是匆忙之間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難不成要她睜睜睜看着那些百姓在街頭凍死餓死病死?
柳絮絮向來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宗廟在幽都或者比狗官的府邸還重,可是在她來看就是個諷刺。
“他那點聰明算什麼!”花容不屑一顧,“公子借他的手開放宗廟,才迫使他不得不管,那些難民若真的出事,他也脫不了干係!”
“就你聰明。”柳絮絮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花容一哂,“哪有公子聰明。”
“這人陰沉得很,你們行事小心些。”
“公子怕他背地裡下黑手?”
柳絮絮點頭,“本就是地痞流氓,你還以指望他有多高雅?”
花容就捂嘴笑了,“那倒是。”
許永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看到他用牛車拉回來的土豆跟紅薯,她真恨不能撲上給他一個熱情的擁抱。
“找個地方或煮或烤都弄熟了。”這是她這幾天來,第一次這麼歡快。
許永二話不說,直接讓人把車上的東西都卸下來,並搬到了客
棧後院。
這客棧的主人也是個熱心人,一開始並不知道他們的身份,見他們都是爲難民所求,更是覺得該義不容辭。
最後,弄熟了的東西是柳絮絮親自帶着人送到宗廟的,難民飢餓難忍一堆衝過來,差點還真引發了暴亂。
不過許永帶來的人,也不是什麼善類,以暴制暴很快就讓場面變得有次序。
柳絮絮清清嗓子,“東西不多,大家不許爭不許搶,是人都有命,誰也不能輕賤了誰。一個一個排隊來領,先墊一墊,回頭再一起想辦法。”
“你們都是大隅的子民,蕭將軍已經在郡疾治水了,拯救你們的家園,這種事情大家就該同心同力,不能自亂陣腳。”
那些災難看到食物的東西,有着明顯的求生意志。哪怕被迫背井離鄉,也能想掙扎着活下去。
死亡,是恐懼的。
“夫人,我們能得重新回到家鄉嗎?”難民堆裡不知誰問了一句。
柳絮絮立即把視線移過去,她清晰地回答:“水災無情,但人有情。一旦水勢退下去,蕭將軍必會帶領大家重建家園。”
腿上突然一緊,一個小孩不知打哪裡衝過來的,緊抱着她的腿不放,一雙眼紅腫得不行。
“誰家的孩子?”柳絮絮沒動,任由他抱着腿。
“志兒快過來。”一個婦人急急跑過來,慌慌張張把小孩往懷裡拉。
“餓!”小孩可憐巴巴抱着柳絮絮不撒手。
柳絮絮看到他們身上穿得衣服已經是灰土,婦人的慌張,還有小孩眼裡的渴望。
她頓了頓,又開口:“帶小孩的,可以多領一份。大家放心,難關一定會度過去的。”
她本還有些話想說,想了想又沒說出口。
深明大義正義凜然的話她也說不出口,唯有拿出實際行動來。
在宗廟站了一會兒,也請了幽都的大夫來給他們看了看,有部分人因爲長途跋涉患了些小病,但好在沒有發現瘟疫。
幽都都已經有難民了,情況也這麼嚴重了,那郡疾就更不用說了。
柳絮絮的心情越發沉重。
回到客棧後就開始坐立不安,也不知道蕭崢那邊的情況如何了,他纔是最有壓力的那個人。
正如柳絮絮所想,蕭崢的確遇到了大事。
“岳父,災民如何了?”
柳志揉着眉心剛進帳,就被蕭崢攔住了。
他沉沉地說:“情況不太好,與黎縣的情況一樣,是瘟疫。”
蕭崢的心一點一點沉下心,“來人。”
“將軍。”地方官戰戰兢兢在一旁侯命。
“去搭營,將惹了病的難民隔離起來,水源一定要處理,命令大家不許喝生水。”
“是是,下官這就去辦。”
柳志嘆了口氣,“黎縣那邊雖然有所控制,可是難民亂跑也不是辦法。”
“岳父有辦法?”蕭崢問。
“命令封道吧,發現難民一定要集中帶回來!”
蕭崢點頭,他也是這麼想的。難民到處亂跑,已經有不少人跑出郡疾躲難過了。
比起水患,這些難民纔是更頭疼的。
他甚至擔心,柳絮絮會在途中遇到難民暴亂,那後果不堪設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