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帶着幾個婆子、府衛衝進來,氣勢驚人。她滿面怒容地走向主桌,眼眸迸射出悲憤的光,“明懷言,你對得起我!”
“夫人,你先回去,晚點我回府跟你解釋。”明懷言站起身,試圖緩解她的怒氣。
“我可不敢勞煩太尉大人。”徐氏重重地推開他,把柳紅拽起來,“你這個賤蹄子,膽敢搶我的夫,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夫人,你做什麼?”他怒問。
“姐姐,我沒有搶老爺……”柳紅柔弱地解釋。
“老爺是你叫的嗎?姐姐也是你叫的嗎?”
徐氏厲聲呵斥,話音剛落,就揚起手甩了她三巴掌。
啪啪啪,乾脆利落,清脆響亮。
衆賓客驚愕,這位徐夫人當真是兇悍的母老虎,不禁同情起明太尉。
明懷言連忙把柳紅拉到身後,護着她,“你怎麼能打人?不要胡鬧,回去!”
柳紅捂着臉,白皙嬌豔的小臉浮現清晰的五指印,紅紅的。
徐氏咬牙切齒道:“你答應過我什麼?你說這輩子只對我一人好,只有我一個妻子,現在呢?你十年前就藏了人、生了孽種,你欺我、瞞我,還要讓這孽種認祖歸宗?我告訴你,沒門!”
這話說到後面,那個傷心欲絕啊,令人同情,令人痛恨起明懷言這個薄情郎。
明懷言啞口無言,當年,他的確對她許了這樣的諾。
徐氏上前,拽出柳紅,聲色俱厲地罵道:“你這個娼婦,別以爲我不知你以前是千人枕、萬人騎的歌姬,你勾引我家老爺,還生下孽種,今日我就把你綁起來送到京兆府,治你一個淫罪。”
在燕國,女人犯了淫罪,是極爲嚴重的罪行,下場非常慘,不死也去了半條命,那半條命還是殘的。
聞言,衆賓客唏噓,這徐夫人還真是手段毒辣。
柳紅懼怕地畏縮着,淚珠盈睫,梨花帶雨的可憐模樣,當真是我見猶憐。
“你鬧夠了沒?”明懷言怒吼。
巨大的吼聲幾乎掀翻屋頂,就連在屋頂偷窺的冰無極和明詩約也受到波及,不由自主地一震。
衆賓客呆住,面面相覷。
俗話說得好,家醜不外揚,徐氏公然大鬧,有什麼好處?缺根筋呀。
徐氏愣了半瞬,一身傲氣撐起她的怒火,“我今日就是要鬧個夠!要鬧得滿城風雨!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個薄情寡義、失信於人的薄情郎!這個淫娃娼婦,我絕不會讓她進門!這個孽種,我更不會讓他認祖歸宗!”
“我是一家之主,這些事,不是你了算!”明懷言氣得鬍子發顫,血壓飆得老高,臉紅紅的。
“下作的娼婦,我告訴你,想進明家的門,想讓兒子認祖歸宗,下輩子吧!”
徐氏撂下一句狠毒的話,再從趙嬤嬤手裡拿過馬鞭,“咻”的一聲,抽在圓桌上。頓時,碗碟蹦跳,有的掉在地上,一地狼藉。
爾後,她率衆人揚長而去。
生辰宴,就這麼毀了。
賓客嘆氣,紛紛請辭,片刻之間走光了。
明懷言坐下來,怒火未消,氣得
心肝兒疼。
“老爺,你怎樣?先喝口茶水吧。”柳紅倒了一杯茶,遞給他。
“小紅,今日讓你受委屈了。”他滿目歉意。
“妾身不覺得什麼,妾身沒事。”她微微一笑,溫柔而又委屈。
他輕觸她的臉,憐惜地問:“疼嗎?”
她搖頭,“不疼。夫人正在氣頭上,老爺不如先回去,和夫人好好說,或許她會氣消一點呢。”
明懷言把她摟入懷中,“還是你善解人意。”
這生日宴,撤了,他交代幾句就離去。
柳紅吩咐下人清理大堂,讓侍婢帶兒子去用膳,自己則回寢房歇會兒。
打開門,她看見房裡坐着一男一女,驚詫不已,“是你!”
正是明詩約和冰無極。
他的冰綃廣袂瀟灑地一揮,房門立即關上。
柳紅面露驚愕,這男子武藝高強,且天生異相,碧眸銀髮,一張冰冷而邪魅的俊臉顛倒衆生,讓所有女人自慚形穢。
“無需理會他,當他是空氣便可。”
明詩約最討厭這樣的情形,每次見陌生人,人家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紅果果地搶了她所有鋒芒。古今中外,都是看臉的時代呀,她的存在感就這麼低嗎?
柳紅回神,尷尬不已,“我失態了。”
冰無極無辜地眨着碧眸,“與你無關。每個人第一次見到我,都是你這樣的表情,我習慣了。誰讓我長這麼帥呢?帥到沒朋友,是很孤獨寂寞的,你們可曾理解體會我估孤獨寂寞的心?約兒,今夜你必須安慰、安慰我這顆孤獨寂寞的心。”
嘔……
幸好午膳還沒吃,不然明詩約就吐出來了。
柳紅掩嘴輕笑,爾後正色道:“四小姐,我照你的意思做了,接下來我應該怎麼做?”
冰無極吃驚,原來,這場戲的幕後主導是明詩約。
“明太尉回府後,徐氏還會大鬧一場。”明詩約清冷道,“徐氏無論如何是不會讓你進府的,不過經此一鬧,明太尉對這個夫人會很反感。你要做的很簡單,就是保持你這十年來善解人意、溫婉賢淑、與世無爭的性情,讓明太尉更憐惜你。”
“我記住了。”柳紅細聲細語道“我所求的也只是武兒認祖歸宗,我們母子倆住在這裡,過簡單、清靜的日子便好。”
“人,無欲則剛。”冰無極尋思道,“徐氏不會讓她兒子認祖歸宗的,莫非你有辦法?”
“當徐氏和明太尉鬧得不開開交,夫妻情裂,這時,不想父母恩斷義絕的人大有人在,比如,明婉然。”明詩約好似洞悉了一切,“明婉然不會讓徐氏鬧下去,因爲她不會讓這個家四分五裂。”
說的更明白些,明婉然不願因爲徐氏而影響到她在明太尉心中的地位,因此,她會勸徐氏。
冰無極笑道:“我明白了,明婉然會讓明軒武認祖歸宗,以退爲進。”
柳紅誠摯道:“若武兒能認祖歸宗,四小姐便是武兒的親姐。四小姐的大恩大德,我和武兒沒齒難忘,日後必定爲你效犬馬之勞。”
明詩約冷淡道:“我幫你就是幫自
己,我看不慣徐氏掌管整個太尉府,看不慣她耀武揚威。她被氣得半死不活,我就最開心了。”
柳紅頷首,“我會照你的意思做的。”
從桃花巷出來,冰無極不解地問:“你爲什麼幫她?”
明詩約冷冷嗤笑,“我在幫她嗎?我只是利用她氣氣徐氏而已。”
“原來如此。你利用柳紅轉移徐氏對你的仇恨,順便把太尉府弄得雞飛狗跳,如此一來,你就可以清靜了。我猜得對嗎?”
“還差一點點。”
“唔……你想弄死徐氏?”
“我可不想髒了手。”
“我知道了,你想借刀殺人。”
她悶聲往前走,當年娘不知受了多少徐氏的氣,徐氏仗着有明太尉的寵愛,耀武揚威,橫行霸道,讓娘成爲棄婦。現在,是徐氏受氣的時候了。就看徐氏能忍到什麼時候,如若她受不住,那就活該活活氣死。
冰無極化身問題寶寶,又問:“你如何知道明太尉金屋藏嬌十年,還有個私生子?”
明詩約莞爾,“這要歸功於鳳朝凰酒樓了。”
她吩咐夥計機靈點兒,趁機打探消息,尤其是那些當官的。若打探到一個消息,且證實是真的,有豐厚的賞銀。這麼一個獎賞制度執行下去,那些夥計還不賣力打探消息嗎?
“你真的要把那個柳紅弄進太尉府?我覺得吧,她在風塵裡打滾多年,並非沒有野心,也並非沒有心機,你能掌控她嗎?”他看着那個柳紅美豔溫婉、與世無爭,但人心難測,而且她裝得再溫良無辜,他還是一眼就看透她的本質:她不是個省油的燈。
“即使她有野心,想當太尉夫人,那又如何?她沒有孃家當靠山,又沒有武功傍身,依仗的不過是男人的憐愛,想翻出我的五指山,難!”明詩約知道柳紅並非善類,不過自信能掌控她。
冰無極心想,縱然柳紅再厲害,也厲害不過自己,有他在約兒身邊保護,約兒怎麼會有事?
她冷涼道:“她能不能進太尉府,博得一個妾室的名分,就看她的造化了。”
他感慨道:“沒見過像徐氏這麼蠢笨的人,這麼個鬧法有啥意思?不僅家醜外揚,而且把夫越推越遠,鬧得夫妻情裂。”
明詩約道:“人在盛怒之下總會做一些無腦的衝動事,不然人人都無敵了。不過,徐氏的智商比不上她兩個女兒,不然,她早就弄死我娘了。”
冰無極嘀咕,你娘又不是普通的婦人,怎麼可能那麼容易被人弄死?
……
果不其然,明懷言回府之後,徐氏又大鬧一場,先控訴他欺瞞她十年,失信於她,背叛了他們的夫妻之情,再義正詞嚴地撂下話:要讓他們進府,除非她死了!
明懷言說盡好話,她根本聽不進去,結果可想而知,不歡而散。
翌日一早,徐氏奔回孃家。
不多時,她的兄長徐有康來太尉府,在書房和明懷言談了一個時辰纔回去。
不過這日,徐氏並沒有回來。
明詩約悠閒地看書,連翹問道:“徐氏爲何不回來?是不是等老爺去接她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