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情魔身負九河之託,又自愧對不起她,便以忠心保護好九河的女兒爲己任。
他在六界穿梭躲避,居無定所,孩子在九河的光繭中慢慢成長。情魔也漸漸進入父親的角色,竟也漸漸學會能照顧的極好。
雪夕是王母,軒轅無痕成爲天帝,然而帝位並不是軒轅無痕最想要的。不能得到的人事,便越顯珍貴,他心心念唸的一直都是那不可能擁有的。然,九河的對他的無視,讓他的情感絕望至瘋狂。
通天鑑只有歷代天帝和王母才能開啓,因此,軒轅無痕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情魔的藏身之所。九河的光繭對於已擁有與她控制靈力相同的天帝軒轅無痕而言,破解只是彈指的瞬間。
他沒有驚動情魔,以一個普通的女嬰換掉九河的女兒,帶回九霄殿,只對雪夕說是路過某地,遇見覺得可憐抱了回來。雪夕身上有九河轉嫁的靈力,和九河是神息相通的,所以只一眼,就知道這孩子是誰。
於是以喜歡孩子爲由,硬是要了來,又怕軒轅無痕反悔,她不顧自身安危,極快命剛成爲仙子的清婉帶着孩子逃離。爲了不被軒轅無痕太快發現孩子的下落,雪夕摘下瑤池裡的天命白蓮,施法把嬰兒放入,以天命蓮花的仙氣掩蓋屬於純血神族那獨特的神息,等孩子長到一定程度,自然會破蓮而生。
然而,凡人的嬰兒只一眼就被情魔識破。失去孩子的情魔狂性大發,以爲是凡間的人換了孩子,於是帶上那個孩子,血洗所經過的地方,寸草不留……
雪夕所受到的轉嫁命星軌跡並不是永恆的,九河本說好每過千年來爲她續命一次,卻不曾想如今一切皆非。逆天的懲罰,不僅僅只是九河要承受。雪夕一樣逃不過,不到千年,她患了神族竭心症。此症無病痛困擾,但也無藥可醫,神族一旦得了此病,便只有等着寂滅的份了。
而,軒轅無痕關心的是如何得到紫夜,自從知道紫夜在青丘開始,他每一刻都在等待紫夜長大,長大到他需要的年齡……
通天鑑一陣震動,餘下的文字便關乎天機,不能再繼續觀看。
紫夜早已泣不成聲。
金虹長風緊擁着她,球球亦無言守護。
暗雅掩去美目裡的神色,眺望遠方雲海。有些事,不是你不想做就可以不用去做的;正如她,身在其位,不得不謀其政……
“看,人間怨氣沖天,情魔殺戮深重,”暗雅忽地指着遠方雲海,聲色俱厲:“長風,你身爲暫代天帝,卻爲兒女情長罔顧天下蒼生,你,你讓我太失望了!”
不待長風答話,她倩影一閃,手指向下界,一把抓起紫夜的手,儘管紫夜此時皮糙肉厚,仍能感覺到她力道重的甚至有些顫抖,“紫夜妹妹,你自己看看,你,忍心置蒼生與水火之中,讓萬民處修羅地獄之地麼?”
紫夜順着暗雅的手指方向,惶然望去
。
情魔紅衣如幟,在他身邊,幼童安安靜靜地擺成兩列,個個神情木然,眼神呆滯嘴角流着黃色粘稠的唾液。
馭屍術!是早已滅絕的伊洛族異術。
在他們周圍,是黑壓壓的人羣,均是提着刀劍穿着兵服的官兵,把情魔和那些孩子層層圍在了當中。劍氣如虹,刺向孩子的身軀,血從毫無抵抗力的幼童身上傾瀉而出,滿地都是,血泊中,情魔無動於衷。
被劍割斷變成幾截的孩子,抽搐着掙扎着,那些斷裂的肢體宛若有了生命般,緩緩向頭顱靠攏凝聚成形。不一會兒,又站起來重新漠然排列,仿若在迎接又一次的刺殺。流在地上的血開出紅色的花!發芽,成長,含苞,盛開於須臾之間,快得讓人以爲是在夢中。
有膽子大點的劍客持劍向着那細細的花莖劃去。
莖斷的那個瞬間,花心深處有個細小的的東西彈到劍客的身上,迅速沒入他的肉中。前一刻還持劍相向的劍客,忽然面色慘白,宛若血液在那一個瞬間流乾,表情呆滯,眼球灰白,拿劍刺向原本是同伴的人。
後面的眼看不對勁,想逃,卻已是晚了。情魔眼黑無瞳,雙手微動,半空一個光雷罩下,地面上血花四濺,宛如天上下起血雨,淋在了每一個人的身上。
在場無一人逃脫,到處都是面色慘白的人四處晃盪,遇見一個略有生息的人,便齊齊圍攻,分食其肉喝其血……片刻前還是雄心壯志地想消滅妖魔的俠士,不過眨眼之間,自己便也成了妖。
忍住胸口涌上的噁心和恐懼,紫夜擡眸看向金虹長風。
他抱着她的手不自覺地收緊,渾身冷 的像浸在冰窟裡,薄如劍的脣緊抿成線,臉上神色雖一如往常,但那顫動的長睫,根根如針。
“暗雅姐姐,”紫夜反手握住暗雅微微顫抖的手臂,“我,去下界!”她雖沒很高的覺悟,會爲了蒼生犧牲什麼。但是,情魔是她母親的坐騎,不論從哪個方面看,紫夜都不能讓他成爲殺人工具。
“我們走!”金虹長風不待暗雅答話,自顧擁着紫夜飛身從瑤殿那人界通道一躍而下,球球和暗雅也隨後躍下。
情魔彷彿早已預知到他們會來。
他面色微變,左手平舉,那些四處遊蕩的人影忽地僵住,而他身前面容呆滯的幼童,身影晃動,圍在了他身後。
這片天空一下子就被黑暗籠罩,無邊無際的黑,讓人作嘔的糜爛腐屍味從那些孩子的身上傳出來。
嚓!一聲整齊聲響,每一個孩子手中都燃起一道微弱的光,而他們的手指就是蠟燭,一張張目無表情的臉在光中搖曳,黑暗裡的燭光給那些孩子慘白的臉抹上一層淺紅,然而那些投下的濃深陰影卻讓那些面容更加扭曲詭異可怖,
不知何處傳來一縷笛音,那些散落僵硬的殭屍彷彿聽到了指令,悄無聲息地聚攏過來,簇擁在情魔背後,宛若一羣乖巧聽話的寵物
。
紫夜踏前一步,卻被金虹長風拉回護在身後。
情魔擡頭看見紫夜,似乎微微一震。
陰風吹透,地上血漬竟完全沒有幹竭的模樣,孩子手中的燭火在風中搖擺不定,情魔的豔紅長衣鬆鬆垮垮搭在身上,蒼白的心口肌膚上有一道小小的血口。
那樣詭異的情形,即便是冷漠如金虹長風,也有剎那間的恍惚。
然而,他只是愣了一下,掌心蓄起一團金光,正欲像情魔而去。紫夜忽然搶身而出攔在他身前。
“奇,你看看我是誰?”紫夜大聲喚着情魔的名字,試圖喚醒他的靈識,“你記得我的,對不對?奇。”
看着伸手擋在衆人面前似是想要上前的紫夜,情魔充滿黑霧的眼眸忽然泌出兩行水漬,手一動,身邊的兩個持劍的殭屍一步跨出,橫劍面無表情地攔截住紫夜。
“女娃子,你聽好了。”短暫的沉默,情魔似乎在猶豫着什麼,少頃,嘶啞難聽的聲音響起,“看在你母親的情分上,現在你立即轉身,離開這兒。”
這樣的話,讓紫夜怔了怔,冷笑起來,“你是不想回頭了!”馭屍術,青丘醫書上有詳細記載。
凡馭屍者,必被屍蟲反噬!阻擋住金虹長風的腳步,紫夜左臂花燈握在手中,緩緩高舉。
看到她的起手式,情魔蒼白的臉上突地涌上一抹欣慰,那詭異的笛音催魂般響起,他身軀劇烈一震,眼中的暗黑色愈加濃稠,他的牙齒把下脣咬出了血,定定地看着紫夜。
他身後的殭屍在聽到笛音的那一剎那,發出恐怖的嘶喊,迅速地向紫夜他們逼了過來,團團把他們圍在當中,竟是想要把他們撕咬成片。
只有那些幼童沒有背笛音影響,他們細小指尖的火光似乎是在燃燒着他們的生命,他們的身體隨着指間燃燒的火光,漸漸乾癟枯竭下去,,那燭光竟是以他們的生命作爲燃料。
紫夜一心想救那些孩子,竟不顧殭屍阻擾,花燈連揮,光電頻頻發出,拼命往情魔身邊衝,,只要再接近一點,她就有辦法。
金虹長風跟着她,在她身周旋起一道護身光罩,硬生生把那層層疊疊的殭屍逼退出光罩之外。然而那些殭屍毫無意識,只是一波波地衝撞着光罩,一個個的哀嚎着倒下去,又一個個地往上擠壓着想衝破光罩。
球球把手放在金虹長風的背上,爲他續借靈力,,金虹長風內息極爲不穩,顯然是此前受了重傷。
近了,近了……近到紫夜能看到情魔臉上表情的那個瞬間,紫夜執着花燈的手一顫,徒然明白了情魔那欣慰笑容的含義,,他根本就不想反抗,他是想死了……想死在紫夜的手中。
千年前,他背叛的九河,讓她承受不生不死的恆久刑罰
。千年後,他想死在九河的女兒,,紫夜手中,挽回他忠主之心。
光罩外,殭屍無知無畏的衝撞還在繼續,力道數量卻明顯弱了許多,這一場混戰,從一開始便已註定了結局。
紫夜看着那不做絲毫反抗的臉,看着那安心等死的笑容,微微閉上了眼眸,,手中花燈舉起,瞄準情魔的眉心,宛若在吸取營養一般,花燈從最初的靜止不動到慢慢轉動,再到轉的飛快看不清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