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咵、咵、咵------”
嵌有鐵掌的軍*靴和堅硬的石板地面所撞擊的堅實腳步聲,像傳說中的阿修羅魔咒一樣,讓東倒西歪在城關上,疲憊不堪的北方集團軍們努力的挺起了孱弱虛弱的身體。
儘管士兵們敬禮的手臂因飢餓乏力而抖動不停,儘管將軍們破裂的衣甲上滿滿都血跡和傷痕,但沒有人會質疑這些北方集團軍將兵們臉上堅如磐石一般的驕傲神情,以及對他們的最高統帥“多聞天王”毗沙門的赤膽忠心。
白髮蒼蒼的老帥,一絲不苟的向每一名跟隨轉戰千里、經歷過生死考驗的敬禮士兵還禮致意。毗沙門,“修羅帝國”資望最老的軍界前輩,“阿修羅”皇家軍事學院院長,爲帝國武裝部隊穩定的輸送着大量優秀中級軍事指揮官,大帝的岳父國丈,壯年時輔佐女婿修羅大帝征伐四方,立功無數,端的是赫赫威名,國之基石。
年前,屬國“風翼王國”告亡,修羅國直接面對滄浪人的戰刀,四大護國天王中,有皇族血統的東天王多羅吒與西天王留博叉爲儲位互相鬥法,南天王毗琉璃消極避戰,國難當頭,本應頤養天年,弄孫而樂的北天王毗沙門老帥挺身而出,再度重新披上戰甲,爲國效力出征。
爲打擊毗沙門老帥長女大妃的宮中勢力,負責後勤支援的西天王留博叉故意延遲糧餉不發,以致前方軍大敗,與王國殘衆一路退守至“狼都”,纔算站穩腳跟。
這一年來,三十餘萬北方集團軍戰士和三萬多風翼國殘部,加上狼都六十萬左右的各族居民,幾乎吃光了城裡每一個可以吃的東西,樹皮、野草、老鼠-----甚至到了最後,居民們開始易子烹食,挖館煮屍,滿城餓殍,慘不忍睹。
“老師,有沒有發現最近滄浪狗們有些不對頭?”瞭望崗上身影綽約、美麗動人的集團軍總參謀長安縭生姑娘,裂開乾裂的嘴脣,有些遲疑的道。
安縭生和南天王毗琉璃,同是毗沙門老帥歷屆學生中出類拔萃的人物,有很多大陸戰史研究學者把他們二位與薩滿教廷首相納蘭若初的兩大門生竺洛和公子明相提並論。
“嗯,是那些神秘黑衣騎士又來了,已經連續五天早上了。”毗沙門老帥將目光遠眺,只見又是那隊身着己方從未見過的黑色軍服的騎士,極近距離的觀察着城防。
毗沙門老帥從未見過這種樣式的黑色軍服,卻能肯定不是死對手“滄浪帝國”軍隊的新式軍服。對於海上稱雄的滄浪人來說,海洋的藍色幾乎溶解到他們的血液中去,不可改變。
“在滄浪軍的陣營中會有其他助戰的國家,也不是多新鮮稀奇的事情。”老帥不屑一顧的冷笑剛剛響起,一支帶着一封書信狼牙利箭,由城樓下黑衣騎士羣中心那名瘦弱的年輕人身邊、一個帶着青銅面具高大騎士射進城樓,直直釘在城垛上,入石三分!
“如此遠的距離,這麼高的射程,竟然有如此強大的臂力!那假面騎士真神力也!”集團軍總參謀長安縭生望着絕塵而去的騎影,失口讚道。
毗沙門老帥展開書信,默讀道:
“尊敬的北天王毗沙門閣下鈞鑒:今夜子時,東野將單騎入城拜會尊駕,有密事相商,敵友全在閣下一念之間,望各以國家爲念,事關機密,謹記,謹記。
————薩滿教廷徵東大將軍安東野、天依商盟盟主安天依,敬上。”
毗沙門老帥與愛將安縭生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同時慎重而又緊張的點了點頭。
——就在“滄浪帝國”武藏富士王子殿下統率百萬帝國大軍,帶着對軍功的渴望和贏得不世武勳的夢想,快速向東北大陸“修羅帝國”境內推進的時候,任誰也不會想到,一張由狼羣和“天依商盟”並修羅北方軍三方,一同編織的一張巨型大網,正在消無聲息中無形的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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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人?!”夜色裡,幽東暴喝才起,“天依商盟”傭兵團指揮官冷若霜一張風霜落寞的美麗臉龐,已映入安東野大將軍的眸子。
在兩位將軍的共同示意下,狼羣和商盟的的衛兵同時退到一旁。沉默了一會兒,冷若霜苦笑道:
“情況和天依小姐預計的差不多,其他九位商盟傭兵團團長我已經分別接觸過了,其中有半數金牙先生的人認爲商盟大勢已去,應向武藏皇室靠攏,有兩人處於無所謂的中立態度,只有我本人與另外兩名傭兵團長決意效忠盟主小姐。看來,事情要比我們設想的還要糟糕。”
“這種牆頭草,不及時剷除,後患無窮。”安東野殺機陡現地道:“那五個人的名單帶來了嗎?”
“嗯。”冷若霜將一張寫着五個名字的紙片,遞將過去。
接過名單的安東野大將軍看也不看,就隨手將紙片扔給身後攬鏡自照的“亡靈邪帥”下雨石,冷聲道:“一個人頭二百金幣,處理的儘量正常一點。”
“好嘞,非常願意效勞。”
隨着某石一聲慵懶的迴應,屋子裡已經消失了他的身影,他所率領的亡靈騎士團,將會用最正常不過的死因,在極短的時間內爲這五名有異心的商盟傭兵團團長,劃上生命的休止符。
——傭兵團長甲在吃夜宵的時候,被魚刺卡到,當場氣絕身亡;
——傭兵團長乙半夜如廁,掉進糞坑裡,搶救不及時,被糞湯嗆死;
——傭兵團長丙洗澡時不小心跌進浴缸,呼救無人,淹死水中;
——傭兵團長丁騎馬巡營,坐騎馬失前蹄,跌入陰溝摔死;
——傭兵團長戊擦拭心愛*時,不意觸動扳機,將自己的腦袋打爆。
不到半個時辰,五名威赫一時的傭兵團長,都莫名奇妙,毫無徵兆的死在了亡靈地獄騎士怪異的手法之下,而“亡靈邪帥”下雨石則溜溜達達回到了狼王身邊,沒事人似的繼續修指甲。
“你可以安排接替這些死人位置的心腹人選了,若霜。以最快的速度!”安東野心疼割肉似的掏出一千銀票砸向一臉奸商表情的某石後,沉聲道:“開始啓動‘斬首計劃’下一步行動。”
蹄聲嘚嘚,兩匹快馬載着安東野和冷若霜,消失在霜寒露重的夜靄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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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縭生,客人還沒有按時到達嗎?”
從窗口轉過身軀的毗沙門老帥的詢問,得到學生失望的確認。
“繼續等,直到安東野出現爲止。”毗沙門老帥斬釘截鐵的聲音,迴盪在房間裡。
“老師,子時已過,學生認爲那個薩滿人不可能會來了;背叛盟軍,私通敵國,這可是抄家滅九族的死罪,他安東野難道對方不怕薩滿教皇的懲罰嗎?”安縭生參謀長的見解得到了房間裡大多數北方軍軍官的認同。
“不!安東野一定會來的!這個人是個做大事的人,自從他一出現,就不斷的創造着奇蹟。”毗沙門老帥堅持己見的道。
當衆人將目光再次聚集在門口時,衛兵的報告適時響起:“天王,‘天依商盟’代表冷若霜姑娘在外求見。”
毗沙門老帥微一錯愕,示意請進來,只見走入房間的兩中爲首一人,正是冷豔落寞的商盟美女冷若霜姑娘,身後一個斗篷罩面的黑衣青年,正當北方軍軍官們誤以爲他是冷若霜姑娘的隨從時,那黑衣青年已不等毗沙門老帥從座位上起身招呼,便即跛着腳步迎上前道:“天王閣下,您好,晚輩狼羣安東野。”
隨着黑色斗篷披風掀下,一襲精緻合體的黑色銀邊軍服出現在北方軍軍官們的眼前。迎着打量的目光,身穿這身軍服的青年仰着一張過份羸弱白皙的面容,直視他面前的毗沙門老帥。
北天王毗沙門老帥在深吸一口氣後恢復平靜,揮手屏退除安縭生之外的屬下軍官,才道:“說說您的計劃吧,安東野大將軍。”
對一個後生晚輩使用敬語,毗沙門老帥當然希望聽到的不是什麼虛言假語。好在安東野大將軍也不是虛僞客套的性格,直接開門見山地道:“天王,時間緊急,東野就不廢話了,我方有意爲貴軍放開一條生路,不知老大人意下如何?”
安縭生以震驚的眼神看着微笑的狼羣大將軍,過多的驚奇已使這位修羅高參失去了語言的能力。恢復過來的毗沙門老帥,在欣喜之餘也不無懷疑,不無懷疑的道:“我憑什麼要相信你的話?”
“你沒有時間懷疑了,天王閣下。貴國已發生了了內亂,‘羅剎城’現在已經不在您的女婿修羅大帝掌握中了。”安東野冷然道。
“你胡說!”安縭生憤然斥道。
毗沙門老帥聲音蒼老的道:“不,縭生,讓他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