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並轡江湖

這人頭戴道帽,身穿灰色道袍,腰背微弓,頦下留着一把山羊鬍子,雙目奕奕有神,他不是自己的恩師還有誰來?師父也會在這裡出現?南振嶽心頭又驚又喜,慌忙撲的拜了下去,口中喊道:“師父!”

龍學文聽得一怔,在他心目中,托塔天王名震武林,金塔信符所到之處,江湖上黑、白兩道,莫不肅然起敬,想來該是多了不起的人物?那知眼前這個瞧來並不起眼的灰衣道士,竟然就是南兄的師父!灰衣道士飄然行來,點點頭,藹然笑道:“孩子,起來!”

南振嶽依言站起,忽然心頭掠過一絲疑雲,師父說話的聲音,似乎比以往顯得低沉,尤其因爲師父的腰背微弓,看來身軀也似乎低了一些!他擡頭端詳着面前的道士,目光底下,那雙神光奕奕的眼睛,那滿臉慈祥的笑容,一切都是那麼熟悉,那會有假Y灰衣道士看他神色,似乎已經知道他心中想着什麼,微微一笑,道:“孩子,你可是覺得奇怪,爲師怎麼突然在這裡出現?”

南振嶽聽到他出聲叫自己“孩子”,心頭突然狂跳起來,暗叫一聲:“不對!師父雖然也偶而叫自己‘孩子’,但那只是在談話中叫起,平日都是叫自己‘振兒’的!”

他一時當真難以確定此人是真是假?灰衣道士淡淡一笑,道:“爲師要你遠來雲南,實是另有深意,你辦妥了嗎?”

南振嶽心中一動,暗想:“自己遠來雲南之事,除了師父,母親、和舅父之外,再也沒有人知道了,那麼師父果然不假!”

他想到自己對師父如此懷疑,豈非不敬?臉上不由一紅,躬身道:“振兒已經辦妥了。”

灰衣道士藹然點頭,柔聲道:“這就是了,唉,真難爲了你!爲師自你走後,總是放不下心,你小小年紀,又從沒在江湖上走動焉知人心險惡?不過爲師差可放心的,你已盡得爲師傳授,諒來不致有什麼差池……”

南振嶽聽得大受感動,擡頭叫了聲:“師父!”

灰衣道士續道:“後來聽到江湖傳說,黑風婆快要重出江湖,九大門派中就有不少人趕來,她昔年所作所爲,雖多惡行,但這二十年來,總算守我誓約。九大門派中人,不知底蘊,找上門來,必引起軒然大波,爲師不得不親自趕來,不想你卻趕在爲師之前,替她解了糾紛,實是難得。”

南振嶽自然知道師父的爲人,聽到這裡,早已疑慮盡消,跪地說道:“弟子正有一事,要向你老人家請罪,方纔弟子無意傷了武當玉靈子……”

灰衣道士沒待他說完,袍袖微揚,發出一股柔和潛力,把南振嶽身子託了起來,一面捋須笑道:“你起來,此事爲師已經知道,錯不在你,說實在,玉真子平日也太縱容這位小師弟了。”

南振嶽眼看師父並無責怪之意,心頭稍安,一面躬身又道:“弟子還有事,要向師父稟告,方纔……”

灰衣老道藹然道:“你是說三眼老妖,取走爲師信符?”

南振嶽垂手應了聲“是”。

灰衣道士微微莞爾笑道:“這老妖已經找了爲師多年,爲師一直不願和他見面,不過他既然取走爲師信符,又訂下日期,爲師倒不能不去,這樣也好,一月之後,你可去岳陽樓等候,爲師另有吩咐。”

話聲一落,身形微動,人已飄飛出去!南振嶽心頭一急,連忙叫道:“師父,振兒還有……”

灰衣老道回頭道:“此刻爲師尚有事他去,一月之後,到岳陽樓見我可也屍灰影騰空而起,眨眼間,已自飛出老遠。

但就在此時,猛聽身後忽然響起了一聲淒厲慘呼!聲音低沉,似是從洞穴中傳出!龍學文站在邊上,他原想上前叩拜,但因灰衣道士和南振嶽一問一答,始終插不上口來。

此時灰衣道士堪堪飛走,突聽洞窟中傳出慘叫,心頭猛然一緊,失色道:“那是師傅的聲音,師傅怎麼了?”

他情急之下,一把拉着南振嶽,急急朝裡衝去,口中說道:“南兄,我們快進去瞧瞧!”

南振嶽身不由己的被龍學文拉着就走,在嵯峨林立的石筍叢中,轉了幾轉,盡頭處果然有一座藤蔓低垂的石窟。

但此時不容他多看,龍學文身子一弓,當先鑽了進去,南振嶽只好也跟着鑽進石窟。

這座石窟,因外面是天生的石筍林,不但幽秘,而且甚是陰暗,跨入裡面,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正待運目瞧去!龍學文已經鬆開拉着的手腕,一下晃亮火摺子,縱身朝北首一張石榻上撲去,口中大叫一聲:“師父,你老人家……啊師父……師父……你老人家死得好苦……”

南振嶽聽出龍學文聲音有異,目光瞥處,只見石榻上倒臥着一個滿頭白髮身形瘦小的黑衣老嫗!胸口端端正正插着—支尺許長的黑翎短箭。還有五六寸露在外面,敢情業已透胸射穿,鮮血泊泊地從創口流出!這黑衣老嫗,不用說正是黑風婆了!南振嶽心頭不覺大奇,這石窟十分隱蔽,而且只有一條出路,自己和龍學文都擋在石筍入口,不見一絲徵兆,這箭是從那裡射來的呢?黑風婆運功既在緊要關頭,而且左夫人也早已趕來了,從她們的佈置看來,似乎早有準備。

照說洞外已經張掛了恩師信符,又有自己替她們擋住來犯敵人,左夫人應該守在這裡,替他護法纔對。

他回目四顧,這洞窟地方不大,除了正中一張石榻之外,什麼也沒有。

是了,是黑風婆走火入魔,爲了修復玄功,敢情不能有人驚動,必須到今夜子時,才能啓關。

此刻業已快近子時,看來她定是昔年作惡多端,數由定,到了最後一刻,還是功虧一簣,喪在仇家箭下!他站在邊上,眼看龍學文抱着他師父遺體,放聲大哭,頭也不禁側然,一時不知如何解勸纔好?緩緩走到龍學文身邊,低聲說道:“龍兄,令師不幸遭暗算,人死不能復生,你還是節哀順變要緊……”

龍學文淚眼模糊,驀地擡起頭來,大聲道:“南兄,這賊把師父害死了,可憐師父前功盡棄……”

話還沒說完,急急以袖掩面,拭着眼淚。

南振嶽目光何等犀利,忽然發現龍學文在說話之時,嘴微翹,似是隱含笑意,心中不禁微微一凜!暗想:他在師父初喪之時,面上絲毫不見悲慼之容,此人生性好不涼薄?心念方動,突覺身後微風颯然,左夫人聲音,說道:孩子,敵人業已遠去,時間也到了!”

南振嶽急忙回頭瞧去,只見左夫人面罩黑紗,停在自身後不遠!虎婆子手捧短拐,當門而立,春花秋月兩婢,也各自着單刀,分立兩側,如臨大敵,緊守洞門。

龍學文很快直起身子,從黑風婆胸中起下短箭,迎着道:“姨媽,你快瞧瞧這支箭來的好不古怪?”

他剎那之間,好像已把師父慘死之事,丟到九霄雲外了!南振嶽愈看愈覺事有蹊蹺,但一時實在想不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左夫人接過短箭,身軀似乎微微一震,兩道寒光似的目光,從黑紗中進射而出,吃驚的道:“天絕箭,會是天絕箭!唉!難怪連老身也會絲毫不覺……”

“喋喋喋喋!”

突然一陣刺耳尖笑,打斷了左夫人的話聲!這笑聲滿洞繚繞,既似發自地底,也好像來自洞頂,陰森刺耳,難聽已極!南振嶽心頭一凜,他聽出這發笑的人內功已達上乘境界,一時不知又來了什麼強敵,立即凝神戒備!笑聲一歇,接着只聽一個破竹似的尖嗓說道:“師妹,你請南相公一起裡面來吧!”

南振嶽這會聽清楚了,這話聲,竟然是從北首石壁裡傳出採的,心中不禁又是一怔!龍學文突然喜得跳了起來,叫道:“好了,師傅功力圓滿了!”

南振嶽在驚疑之間,石壁上已經起了一陣隆隆輕震,石壁中間裂開一道門戶,緩緩向兩邊推去!原來裡面還有一間石室,因爲地形比外面要高,壁下石榻,正好當作石階一般,供人踏腳。

石壁開處,從裡面射出柔和光亮,照得如同白晝:左夫人朝南振嶽微微頷首,說道:

“師姐已經啓關了,南相公請到裡面奉茶。”

說完,當前朝榻上跨去,南振嶽跟着跨上石榻,龍學文一手挾起黑衣老嫗的屍體,跟在身後,朝裡洞走來。

南振嶽舉目打量,只見這間石室略星方形,四壁色呈淡黃,四角嵌了四顆明珠,鍾乳纓絡,掩映生輝!石室北首,放着一張晶瑩如玉的淡黃石榻,兩邊陳設四把椅幾!石榻上,赫然趺坐着一個滿頭白髮,身形瘦小的黑衣老嫗,這人生得圓臉尖頦,皮色白嫩,一雙夜貓眼,開闔之閃着綠陰陰,的光芒,這臉型,看去活像一隻貓頭鷹!南振嶽瞧得心頭驀然一凜,這老嫗和前洞中箭的老嫗,然一模一樣,分毫不差!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左夫人走近榻前,含笑道:“恭喜師姐,功行圓滿。”

黑風婆尖聲笑道:“多謝師妹趕來護法。”

龍學文隨手把黑衣老嫗的屍體,向地上一扔,縱身朝上撲去,口中叫道:“恭喜你老人家。”

這一扔,黑衣老嫗的屍體,落到地上,發出撲的一聲響,南振嶽不禁恍然大悟,這原來只是一個皮人,裝成風婆模樣,用來誘敵,其實並非真人!黑風婆摟着龍學文肩頭,尖笑道:“癡兒,真難爲你,坐到邊上去,別叫南相公瞧了笑話!”

說話之時,—雙綠眼,只是朝南振嶽不住的打量,含笑點頭:“南相公天王高弟,果然不凡,今晚多承賜助,婆子感激不盡。”

南振嶽連忙跨前——步,拱手道:“前輩過獎,在下實無勞可言。”

黑風婆喋喋尖笑道:“老婆子雖有令師留賜信符,今晚非南相公挺身而出,少林武當的和尚道士,豈肯輕易退去?南相公師徒兩代,都是我老婆子的恩人中”

龍學文又插口道:“師父,南兄的令師托塔天王王老前輩,方纔也趕來了呢?”黑風婆雙目圓睜,吃驚道:“什麼,你說王大俠今晚也在咱們龍峒嶺現身?”

左夫人淡淡的道:“不錯,王大俠方纔確實在百日朝天現過身,但很快就走了。”

南振嶽聽她口氣冷淡,心中方覺奇怪!龍學文搶着又道:“師父,王大俠那面信符,被三眼老妖取走了。”

黑風婆坐着的身子,陡然一震,回頭朝左夫人道:“三眼老妖?這老妖精還沒有死?老婆子自問和他並無過節,他幹麼要取走王大俠的信符?”

左夫人平靜的道:“他好像是衝着王大俠來的,唔,師姐可認識此箭?”

龍學文把箭送到他師父面前,黑風婆才一接到手中,鳩臉倏變,驚道:“天絕箭!這是昔年人稱‘萬劫不復’的天絕箭,師妹從那裡弄來的?”

左夫人微笑道:“不錯,天絕一箭,萬劫不復,師姐要不是早有準備,今晚當真難逃穿心之厄!”

南振嶽暗暗覺得奇怪,她們似乎把此箭看得十分厲害!黑風婆聞言點頭道:“師妹可曾見過發箭之人?”

左夫人道:“此事確實是我疏忽之處!”

她轉過頭來,瞧了南振嶽一眼,才道:“南相公不可急,令師今晚無端在百日朝天現身,不容老身無疑。”

南振嶽心頭一震,暗想:原來她對師父也起了懷疑!只聽,左夫人繼續說道:“我就因爲分神注意到令師,才略了這支天絕箭的來處,唉!其實縱使發現,誰也阻擋這種無堅不摧,不傷人不止的利器。不過據我推測,此人可能……就在王大俠離去的同時,有人躲在暗處發射,從前穿透三支石筍,又射中師姐預設的皮人胸口,不談天絕箭本身威力,此人功力之深,計算之確,也足以驚世駭俗了!”

龍學文不信道:“姨媽,你老人家好像把天絕箭說得天下無敵了?”

黑風婆道:“孩子,你知道麼,這天絕箭,據說出於百年前鑄劍名家公治子長之手,他化了數十年心力,採練西方精鐵,一生只鑄了一劍一刀,和三支短箭,但這幾件兵器,都成了江湖上無人能擋的絕代兇物……這三支天絕箭,只在七十年前,武當派紫陽真人,以本身無上神功運用太極慧劍,削斷了一支,武林中無人能破,遂有‘天絕一箭,萬劫不復’之言。”

龍學文擡頭道:“師父,還有那一劍一刀呢?”

黑風婆道:“劍名天演,刀名天刑,江湖上只有傳說,不知流落何處?”

龍學文低低的道:“真可惜!”

南振嶽聽她們提起刀劍,忽然想起左夫人贈劍之事,連忙從身邊解下巨闕劍,雙手送到左夫人面前,說道:“在下今午不及告辭,匆匆離谷,夫人不見責,反而命人惠賜寶劍,這等神物利器,古代名劍,夫人縱然見賜,在下如何能受……”

左夫人端坐不動,擡目道:“老身因南相公精擅劍術,遂以此劍相贈,南相公不肯收受,莫非對老身慢客之處,還耿耿於懷嗎?”

南振嶽給她說得一時答不上話來,俊臉一紅,道:“夫人言重,在下決無此心,只是夫人這等厚賜,在下如何能受?”

左夫人冷冷說道:“老身不擅劍術,留着不但無用,而且也辱沒了此劍,才把此劍奉賜相公,並不因爲南相公是托塔天王的高足,有什高攀之意。”

南振嶽聽到“高攀”兩字,想起早晨自己拒婚之事,不禁玉臉更紅,嚅嚅的道:“夫人這般說法,在下……”

黑風婆喋喋尖笑道:“南相公快別推辭了,我師妹是個爽快的人,既然拿出來了,那有再收回之理?”

龍學文接口道:“是啊,以南兄這等身手,纔不致辱沒了巨闕劍,南兄不可再客氣了。”

南振嶽雙手託着寶劍,尷尬的道:“夫人厚賜,那麼在下只好拜領了。”

左夫人面垂黑紗,看不到她臉色,但聲音顯然溫和下來,徐徐說道:“南相公毋須道謝,神兵利器,惟有德者居之,南相公名門高足,只要好自爲之,毋負此劍就好。”

南振嶽肅然道:“敬謝夫人指教,—在下自當謹記。”

說着就把巨闕劍佩到腰間,重新落坐。

龍學文嘴角含笑,偷偷的瞧了左夫人一眼。

黑風婆看在眼裡,也微微一笑接着問道:“南相公離此後,行止如何?”

南振嶽道:“在下目前並無一定去處,家師囑在下一月之後,前去岳陽,也許另有差遣。”

黑風婆點點頭道:“老婆子有一不情之託,不知相公可否答應?”

南振嶽聽得暗暗皺眉心想:又來了,這魔頭不知又有什麼難題,動到了自己頭上?一面說道:“前輩有何見教,但請明說,在下如果能力所及,當效綿薄……。

黑風婆沒待他說完,烏爪似的手掌,連搖幾搖,呷呷怪笑道:“南相公今晚幫了老婆子一個大忙,老婆子已經感激不盡,本身也沒有再麻煩南相公之處了,老婆子只是爲了這個孩子……。”

她用手指指龍學文,接着又道:“老婆子走火入魔之軀,雖已勉強修復,但仍須有一段時間,閉關靜修,這孩子隨我多年,一身所學,也小有成就,年輕人總不能老跟着師父一輩子,也該到江湖上歷練歷練。南相公的人品武功,足可做他師父,若以年齡來說,也足可做他兄長,南相公如不嫌棄他出身旁門,老婆子頗想拜託南相公,今後多加照顧,也替老婆婆管教管教。”

南振嶽還當她有什麼請託,原來只是爲了龍學文之事,連忙抱拳道:“前輩好說,龍兄文武兼資,一身所學,已得前輩真傳,江湖患難扶持,乃是朋友應盡之義怎敢當得管教兩字?”

黑風婆喜形於色,道:“南相公這是答應了,哈哈,龍兒,你去收拾收拾,和南相公一起下山去!”

南振嶽聽得一愕,道:“前輩要龍兄和在下一起下山?”

黑風婆尖笑道:“老婆子閉關在即,就是以此子相托,你不是已經答應了嗎?”

南振嶽面有難色,道:“在下和龍兄一見如故,何況再有前輩吩咐,結伴同行,江湖上有個照應,自是再好不過,只是……在下不敢隱瞞,實因身懷血仇,前途難料……”

黑風婆接口道:“江湖上到處都有風險,老婆子就是要他前去歷練歷練,不怕見怪的話,南相公初走江湖經驗不足,這方面,咱們龍兄,還懂得一點,對南相公多少有些幫助。”

左夫人點頭道:“師姐說得不錯,龍兒早該到江湖上歷練去了,有南相公這樣的人照顧,師姐也可放心了。”

南振嶽見她們這般說法,不好再推,只好拱拱手道:“在下初走江湖,其實還要龍兄多多指教?”

龍學文輕笑道:“南兄肯聽小弟的話嗎?”

黑風婆尖聲叱道:“你就是爲師把你縱容慣了,記着,南相公比你大兩三歲,你要以兄長事之!”

龍學文吐吐舌頭,笑道:“弟子遵命。”

左夫人緩緩轉過頭來,朝南振嶽道:“南相公岳陽樓之行,諸宜小心!”

南振嶽因方纔三眼老妖現身之時,左夫人曾兩次以“傳音入密”提出警告,只當她指此而釋,忙道:“在下自當謹記。”

左夫人瞧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接着說道:“令師精擅易容之術,江湖上見過令師真面目的,據說寥若晨星,南相公自然也精於此道,只是江湖險惡,南相公如能處處留神,仔細觀察,鬼蜮伎倆,也就不難發現,總之,行走江湖,只要做到四個字——膽大心細,天下雖大,都可去得了!”

渡過烏江,一青一黃兩匹馬,又在並轡馳驅了,得得馬蹄,踢起滾滾黃塵!快到新場附近r突然,道旁一片樹林中,傳出一聲低弱的呻吟!黃驃馬倏地一停,青鬃馬也同時勒停了!馬上,白衣少年擡目問道:“大哥,你可是發現了什麼呢?”

黃驃馬上的藍衣少年點點頭道:“樹林裡面,好像有人受了重傷。”白衣少年似乎有些不信,目光一掠,道:“就在這林子裡?我們快去瞧瞧!”

說着一躍下馬,藍衣少年跟着躍落地上!林中人又響起低弱的呻吟!白衣少年道:“大哥,真有人負了傷!”

急步掠入林中,果見不遠處,有一個人影僕在地上,一動不動!藍衣少年俯身察看了一下,立即默運內功,伸出手去按在那人背心之上,徐徐度入真氣!那人得到藍衣少年用真氣催動心脈,身子蠕動一下,緩緩睜開眼來,當他一眼瞧到藍衣少年,目中流露出一絲希冀之色,似想張口說話。

藍衣少年忙道:“兄臺快提聚真氣,此時不宜說話。”

那人只微微點了點頭,依然啓動口齒,微弱的道:“你是托塔天王王大俠的高足南……

南少俠……”

話聲未落,突然起了一陣急喘,無法說得下去。

白衣少年訝異的俯下身去,問道:“你如何認識大哥的?”

那人喘息道:“在下曾在龍峒嶺看到過南少俠……”

白衣少年臉色微變,瞧了藍衣少年一眼。

藍衣少年道:“兄弟正是南振嶽,兄臺可有什麼事嗎?”

那人點頭道:“在下傷勢,只怕不行了,能遇上南少俠,就好……”

他轉頭噴出一口鮮血,喘着氣續道:“在下有一件重要之事,但望南少俠……”

原來白衣少年正是龍學文,眼看此人已然無望,連忙問道:“你有什麼事,快說吧!”

那人目光只是盯着南振嶽,說道:“務懇南少俠……面告……幫主……身邊……

有……。”

雙眼一凸,張了兩下口,用手指指胸口,突然死去!南振嶽緩緩放下按在他後心的手掌,嘆息道:“他傷勢雖重,本來還不至於死,只是爲了要我傳話給幫主,以致最後一口元氣,也因此耗散,但他要說的話,依然沒有說出來。”

龍學文道:“他不是已經說出來了呢?”

南振嶽奇道:“他說了什麼?”

龍學文道:“他不是託你面告幫主,‘身邊……有’這三個字。”

南振嶽道:“這三個字,有什麼用?”

龍學文道:“他寧可不顧生命,說出這三個字顯見這三個字重過他的生死,我們雖然不知道這三個字的意義,也許是他們幫中機密,幫主聽了,就會明白。”

南振嶽瞿然道:“龍兄弟,你說的極是,不知他說的幫主,是不是龍門幫,公孫幫主?”

他想起那晚曾聽石筍後面,兩人說話,一個聲音蒼老,一個年紀較輕,他們曾提到幫主要他們來看看老妖婆動向之言,此人可能就是年輕聲音的那個。

龍學文道:“大哥,他方纔不是手指胸口,也許他懷中放着什麼重要東西?”

南振嶽暗暗叫了聲慚愧,自己怎會沒有想到?當下伸手一掏,果然從那人胸口,摸出一面黃色三角小旗,中間繡着一隻背生雙翅的猛獸,口中噴着火焰!龍學文道:“是了,龍門幫正副幫主之下,共分東南西北五壇,這面旗令,用黃綢做的,想必是他們中央壇主之物了。”

南振嶽沉吟道:“莫非他方纔說的‘身邊有‘,是指他身邊有這面旗令?”

龍學文笑着問道:“大哥是否替他送這個信去?”

南振嶽想起舅父曾經說過,龍門幫臥虎藏龍,什麼樣的人都有,江湖上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們,要自己不妨投效到龍門幫去,也許能夠查探出仇人蹤跡。想到這裡,不由擡頭道:“此人不惜生命,以此相托,自然要替他把話傳到。”

龍學文笑道:“小弟早就猜到大哥非去不可廣南振嶽道:“咱們原也順路。”

龍學文道:“那麼大哥快把旗令收好,沒有這面旗令,只怕難以見到公孫敖的面,同時大哥也只要把他說的這三個字,親口告訴公孫敖就好了。”

南振嶽收起旗令,吁了口氣,道:“咱們把他埋了!”

說着,抽出長劍,在樹下挖了個土坑,把屍體埋好,走出樹林!龍學文叫道:“大哥,且慢!”

南振嶽回頭道:“還有什麼事嗎?”

龍學文道:“小弟在想,此人既然認出大哥,旁人自然也會認識,大哥的令師,在江湖上名頭甚響,行走江湖,可能會給咱們引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這就是令師從來不以真面目示人的道理了。小弟聽姨媽說,大哥也精於易容之術,小弟之意,咱們不如易了容再走。”

南振嶽道:“龍兄弟此話不錯,家師精於易容,倒是事實,我從小蒙他老人家扶養,每天除了督促讀書,練功,但並沒傳我易容之術。直到臨行那天,才交給我三張人皮面具,曾說僅此三張,已經夠我用了,而且用法十分方便,龍兄弟,咱們這就戴起來好了。”

從懷中取出三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說道:“龍兄弟卜你挑一張吧!”

龍學文見他取出的三張面罩,一張白中透青,一張黝黑如墨,一張色呈紫醬,他生性愛俏,取了一張白中透青,同時也替南振嶽挑了一張紫紅的,一面笑道:“小弟就是這一張好了,大哥,你用紫紅的好不?戴起來就更顯得英雄氣慨呢!”

南振嶽笑了笑,把另外一張收好,然後戴上紫紅的一張,龍學文也把面罩戴到臉上。

這一瞬間,兩人都好像換了一個人,南振嶽變成紫醬臉的中年漢子,龍學文成了瘦削臉,白中透骨,略帶病容,兩人不覺相視而笑!龍學文喜得不迭稱好,說這面罩戴在臉上,不但沒有絲毫不舒服的感覺,而且一點也看不出來。

正待上馬,突聽“嗖”“嗖”兩聲,從樹上飛落兩個黑衣勁裝漢子!這兩人手上各執一柄銅叉,看去身手甚是矯健,他們才一落地,其中一個目光電轉,朝兩個問道:“你們看到廣個受傷漢子,打這裡逃走嗎?”

龍學文瞧他們一副盛氣凌人模樣,不禁心中有氣,仰臉道:“你在問誰?”

那漢子兇眼一轉,粗聲道:“老子自然問你了,……”

龍學文聽得大怒,叱道:“瞎了眼的東西!”

一抖手,繮繩劈面朝他打去。

那漢子要待躲避,已是不及,拍的一聲,擊中右肩,一個身子,直向斜裡撞出!他腳下蹌蹌踉踉的才一站停,怒吼道:“好小,……”

“子”字還沒出口,龍學文怒叱道:“你還敢出口傷人?”

回手繮繩一記,呼的一聲,抽在他膝蓋上,只聽那人殺豬似的大叫一聲,撲的跌坐下去!另外一個漢子知道遇上了硬點子,刁二自禁後退一步,道:“朋友怎可出手傷人!”

龍學文冷笑道:“誰叫他不長眼睛,口出穢言?”

南振嶽勸道:“龍兄弟,算了,告訴他們沒有看到什麼負傷的人,也就是了。”

先前那個漢子從地上爬起,橫眉瞪眼,瞧着龍學文,色厲內荏,兀自不敢開口,過於半晌,才忿忿地嘿道:“好!朋友,咱們前面路上再見,赫老五,走!”

說完,回身急奔而去!龍學文大笑道:“很好,咱們正嫌路上寂寞呢!”

兩人躍上馬匹,繼續前行,;剛過烏雞司,只見沿山腳黃泥路上,盤居着一條赤黑相間的大蛇!那蛇盤在地上,好大一堆,昂起一顆三角形的蛇頭,紅信吞吐,正好擋住去路,兩隻蛇眼緊盯在兩匹馬上,閃爍着惡毒,妖異的光芒!南振嶽勒住馬頭,皺皺眉道:“這蛇定然極毒,咱們把它除去了吧!”

話聲未落,突然微風漸嘶,一點黑影,從路旁一顆大樹枝幹上,垂直落下,迎面飛來!

南振嶽目光何等靈異,聽到風聲,身子向後一仰,坐下馬匹,立即後退了一尺,舉目瞧去!

只見一隻拳頭大的蜘蛛,毛爪如鉤,從樹幹上直掛下來,那條蜘蛛,粗如鐵線,在夕陽斜照之下,閃着五彩顏色!龍學文冷笑一聲,道:“大哥,咱們不用走了!”

南振嶽奇道:“爲什麼?”

龍學文道:“他們已經來了!”

南振嶽舉目四顧,奇道:“你說誰已經來了?”

龍學文伸手一指,道:“徭山五毒呀,你沒瞧到五毒已經到了二毒啦!”

南振嶽從沒聽說過徭山五毒,心頭方自一怔!驀聽一聲厲笑,兩條人影,宛如浮矢掠空,從七八丈外踏着樹枝,疾飛而來,瞬息已到眼前!南振嶽瞧他們身法,看出來人武功,大非弱手,暗想:這大概就是徭山五毒的二毒了!這兩人才一落到地上,接連嗖嗖嗖嗖,躍落四個黑衣勁裝漢子。

後來四人,行動傈悍,手上也各自執一柄鋼叉,比前面兩人,要長得多。

但他們的地位,卻敢情比兩人要低,落地之後,立即四散開去,把南振嶽,龍學文兩人,遠遠圍了起來。

南振嶽認出方纔吃了虧退走的兩個大漢,也在其中。

龍學文紋風不動坐在馬土,回頭朝南振嶽輕笑道:“大哥,你不認識徭山五毒使者吧?”

馬鞭一指,接着說道:“左首這位獨角赤練任長苗,右首這位是飛天蜘蛛常得功了。”

徭山二毒見龍學文一口叫出自己兩人來歷,居然還敢坐在馬上,馬鞭指指點點的,似是絲毫沒把徭山五毒放在眼裡,一時倒也吃不準對方路數。

兩人對望了一眼,獨角赤練任長苗開口道:“朋友的眼力倒是不錯,認得出徭山五毒使者,想必也有些來路,你們從那裡來,到那裡去?只要和咱們的事無關,今天就網開一面,放你們過去。”

龍學文冷冷一笑,仰臉道:“這個,你管不着,我只想問你們攔着我們去路,意欲何爲?”

飛天蜘蛛滿臉橫肉的臉上,飛過一絲獰笑,陰聲道:“不知死活的東西,徭山五毒,見者喪生,看來真還沒有漏網之人!”

龍學文坐在馬上,格格笑道:“說得對極了,我們兄弟,平日裡除惡務盡,今天正好心腸軟了些,只想問問清楚,就此放過,沒想到惡貫滿盈的人,你就是饒他不死,他都非死不可。”

獨角赤練突然從肩頭撤下鋼叉,厲聲喝道:“小輩,你是找死!”

龍學文冷冷說道:“找死的不知是誰呢?”

雙肩一晃,不知他使了一個什麼身法,人已飄然從馬背上飛起,落在馬前了南振嶽還沒見過他的武功,看得暗暗喝采,心想:憑他這式身法,果然已得了黑風婆門真傳!啷!飛天蜘蛛也從肩頭撤出兵器!南振嶽正待跟着下馬,龍學文忽然回過頭來,揮手道:“大哥,你用不着下來,憑他們這些不成氣候的東西,小弟一人,已足夠打發了……”

話聲未了,只聽啷啷一響,兩柄鋼叉,業已到了他的胸口!南振嶽瞥得大吃一驚,因爲龍學文腰間雖然佩着一柄單刀,但此刻還未出鞘!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突聽龍學文朗笑一聲:“來得好!”

銀光一閃,他手上登時多了—柄狹長銀刀!不!銀刀出鞘,一片刀光,隨着暴漲,好像一桶清水,閃電向徭山二毒身前潑去!南振嶽瞧得一凜,幾乎失聲叫出:“龍兄弟好快的刀法!”

那徭山二毒只覺眼前大亮,寒鋒逼人,連瞧都沒有瞧清,驚呼一聲,各自暴退出七八尺遠!“叮”,“叮”,“叮”!人影乍分之際,突然響起一陣急驟的金鐵交鳴!徭山二毒手上兩柄黝黑銅叉,突然脫手朝斜刺裡飛起“啊,”龍學文同時尖叫一聲,狹長銀刀化作一道銀虹,同樣斜飛出去!好個龍學文,雙腳一頓,施展“流星追月”身法,一條白影,跟在刀光之後,急起直追,在半空中一把撈住刀柄,翻了一個筋斗,飄落地上!這情形,連坐在馬上的南振嶽都瞧得莫名奇妙!三個人一招交尹,明明已經分開,三人的兵器,怎會同時脫手?當然,徭山二毒更是驚駭,先前他們還只當是龍學文刀上的後勁,但瞧到對方的刀,也脫了手,那麼莫非是馬上的紫面漢子,出手阻止?正當雙方各自驚愕之際,只聽頭頂上飄下一聲銀鈴般的聲音,叫着:“住手!”

這聲音有如出谷黃鶯,嬌脆已極!在場之人,莫不聞聲一驚,同時舉頭瞧去!這一瞧,大家頓覺眼睛一亮!原來臨近的一株大樹枝幹上,俏俏地站着一個年約十八九歲的黃衣少女!這少女長髮披肩,眉目如畫,在夕陽斜照,流霞襯托之下,簡直美麗得如瑤池玉女,洛水神仙般,令人不可逼視!徭山二毒先前還當來了什麼絕世高手,人還未見,就把自己兩人兵刃震飛,如今看到只是一個年輕小妞,不覺心中大怒!這時,他們手下的黑衣大漢,已把兩柄鋼叉撿起,恭恭敬敬的送了過去,獨角赤練接過兵器,雙目兇光暴射,盯着黃衣少女,厲聲喝道:“小丫頭,你敢暗算太爺,是你的死期到了!”

黃衣少女粉臉一沉,輕哼道:“你們徭山五毒,好大的膽子,敢在這裡逞兇……”

飛天蜘蛛吹着口哨,陰笑道:“小丫頭,你乖乖替太爺下來!”,他吹口哨敢情就是指揮蜘蛛的暗號?這一瞬之間,那隻黑色蜘蛛,突然口吐蛛絲,飛快的凌空一蕩,朝黃衣少女撲了過去!南振嶽瞧得清楚,不禁心頭—一急,脫口叫道:“姑娘小喊聲未落,黃衣少女已經回過頭去,纖纖玉手,屈指輕彈。

只聽“吱”的一聲,那隻黑色蜘蛛應指飛出,直向地上跌落,縮做一團,一動不動,敢情已經死了!飛天蜘蛛常得功這下兇性怒發,厲聲喝道:“丫頭拿命來!”

人影倏然飛起,手中鋼叉啷啷有聲l猛向黃衣少女直撲過去!黃衣少女嬌喝一聲:“下去!”

飛天蜘蛛只覺得自己在半空中被人家推了一把,不由自主的直跌下去,“砰”的一聲,屁股着地,跌坐地上!·—他整個人,竟像是被鐵釘釘在地上一般,一時連想要打個虎跳,跳起身來,都辦不到!獨角赤練雖是殺人如草的兇人,這下也看得呆了,翻着兇睛,問道:

“老五,你怎麼了?”

飛天蜘蛛嘶聲道:“我……我岔了氣……那……丫頭……”

黃衣少女這一手,連南振嶽也沒看得清楚,心頭不禁大感驚駭!只聽黃衣少女冷冷笑道:“誰叫你自己發橫找死i像慷這樣的兇人,我不要你命,已經很客氣了,回去休養百日,自可無事。”

飛天蜘蛛咬牙切齒的道:“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黃衣少女咬着下脣,輕嗤道:“回去問問你們師傅,這是什麼地方?豈能容你們撒野逞兇?”

獨角赤練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他橫肉的臉上一陣扭曲,驚呼道:“梵淨山,梵淨山百里之內,禁止江湖人殘殺……”

黃衣少女道:“你知道就好,還不快走?”

獨角赤練沒有作聲,一揮手,兩個黑衣大漢,慌忙架起飛天蜘蛛,幾個人飛也似的奔去!黃衣少女朝南振嶽,龍學文兩人嫣然一笑,道:“兩位也可以去了!”

話音才了,嬌軀騰空掠起,瞬息之間,已在山林間消失不見!南振嶽被她絕世容貌和一身武功,驚奇得楞在當地!他不知梵淨山百里之內,何以禁止江湖人殘殺?何以獨角赤練一提到梵淨山,會有如此害怕?這黃衣少女一身功夫,似乎還遠在自己之上,不知是何來歷?

龍學文早巳收刀入鞘,一躍上馬,回頭道:“大哥,我們走吧!”

南振嶽帶動繮繩,一面說道:“龍兄弟,方纔你出手刀法,快得無以復加,只此一招,已可看出賢弟刀上造詣,不同凡俗!”

龍學文道:“你還說呢,我連刀都給人家震飛脫手了。”

南振嶽知他被黃衣少女震飛單刀,心中不無怏怏,這就改變話題,問道:“哦,龍兄弟,你可知道梵淨山百里之內,爲什麼禁止江湖上人殘殺嗎?”

龍學文負氣的道:“人家師父名氣大咯,說出來的話,誰敢不遵?”

南振嶽奇道:“她師父是誰?”

龍學文忽然笑道:“大哥可是想知道她的來歷?她叫黃衫玉女,她師父就是神尼伽因。”

“神尼伽因!”

南振嶽自然聽師傅說過,神尼伽因,是當今空門中第一高手,她的武功,據說全從佛經上參悟來的……得,得,得,得,一陣蹄聲,打斷他的思維,擡頭一看,龍學文已經獨自馳出去老遠!南振嶽心知這位龍兄弟,敢情對黃衫玉女震飛單刀之事,餘怒未消,不由微微一笑,一夾馬腹,追了上去。

趕到孟溪,已是上燈時候,龍學文繼續策馬前行,南振嶽不由叫道:“龍兄弟,今晚我們要到那裡打尖?”·他因這一路上,龍學文較爲熟悉,是以行止都由龍學文安排的。

龍學文回頭笑道:“這裡只是黔湘交界的一個小鎮,沒有宿頭,前面不遠,有一所山神廟,我們不如到那裡權宿一宵了。”

走了七八里路,果然在一處山坳間找到山神廟,那是一所孤廟,總共只有一個神龕。

龍學文跳下馬背,歉然笑道:“大哥,今晚只好委屈你了,都是徭山二毒害人,不然,我們還來得及趕到鬆桃。”

南振嶽笑道:“我們練武的人,趕不上宿頭,露宿一宵,都不在乎,龍兄弟何必介意!”

龍學文輕笑道:“好,那麼大哥請在這裡歇息,小弟去弄點吃的東西來。”

南振嶽道:“你到那裡去買?”

龍學文道:“自然是小鎮上呀!”

南振嶽道:“早知道如此,方纔何不順便就買了來!”龍學文俏皮的道:“現在去買也不遲呀!”

說着縱身上馬,疾馳而去!南振嶽瞧着他背影,搖搖頭,把馬匹拴在廟前,跨進廟門,等了一會,還不見龍學文回採,心中不覺動疑!正在眺望之際,只見龍學文一人一騎,急馳而來,奔近廟前,跳下馬背,雙手捧着一包熱騰騰的饅頭,口中說道:“累大哥久等了。”

南振嶽瞧他騎去的青鬃馬,回來時忽然換了一匹普通的黃騾馬,正想訊問!龍學文已經開口道:“不瞞大哥說,小弟那匹青鬃馬,江湖上也許有人認得出來,明日一進湖南,就是龍門幫的勢力範圍,正好孟溪住着一個昔年家師手下之人,此人已有多年不在江湖走動,不願人知,小弟把青鬃馬寄在他那裡,順便換了一坐騎回來,免得路上引人注意。”

南振嶽道:“原來如此。”

進入廟中,龍學文打開紙包裡面是兩斤幹切牛肉,和—十幾個漫頭,兩人就在拜臺上坐下,吃了起來。

南振嶽道:“龍兄弟,今天咱們無意之中,遇上龍門幫的人,託我去傳話,如若見到公孫幫主,我倒有意投效他們幫中……”

龍學文驀地一怔,目光左右轉動了一下,輕哦道:“那天小弟聽大哥說過身懷血仇,莫非大哥的仇人就是公孫敖嗎?”

南振嶽瞧他左右盼顧,聲音忽然低了下來,不由暗暗點頭,這位龍兄弟爲人果然機警,一面搖頭道:“不是。”

龍學文雙目凝注,道:“這多天來,大哥想必已知小弟爲人,不知大哥認爲和小弟還能交嗎?”

南振嶽道:“龍兄弟天資聰明,爲人爽直,得友如此,已是難能可貴了。”

龍學文臉上飛過一絲喜色,說道:“大哥說得我太好了,小弟早就想問,只怕交淺言深,大哥既然把小弟當作朋友,大哥的仇人命自然也是小弟的仇人,大哥可否把身世見告?”

南振嶽見他一臉誠摯,心頭甚是感動,但卻面露難色,帶着愧歉r—期期的道:“龍兄弟,你對我推心置腹,小兄極是感激,只是我……實有難言之隱,甚至連仇人是誰,目前都一無所知……”

龍學文淡淡一笑道:“大哥既有難言之隱,那就不用說了。”

南振嶽道:“不,我可以告訴龍兄弟的只有一點,那就是我……並不叫南振嶽……”——

清心居掃校

第二十六章 獨鬥五毒第八章 香堂大典第四章 蘭陵七劍第二十七章 十招之約第二十一章 弄假成真第二十九章 事出離奇第二十三章 敵友難辨第三章 十死之谷第二十三章 敵友難辨第二十三章 敵友難辨第十一章 意外奇遇第七章 龍門三關第十章 山雨欲來第二十五章 調虎離山第二十六章 獨鬥五毒第二十四章 三分天下第八章 香堂大典第二十四章 三分天下第十三章 深山問津第十八章 七劍威揚第三十一章 安排奇計第二十六章 獨鬥五毒第二十九章 事出離奇第八章 香堂大典第二十三章 敵友難辨第十八章 七劍威揚第十六章 古桃花源第三十四章 伏牛雙兇第二十三章 敵友難辨第二章 引人入峒第二十一章 弄假成真第十五章 唬人一招第三十五章 南中七劍第十九章 托塔天王第二十一章 弄假成真第十五章 唬人一招第二十五章 調虎離山第十章 山雨欲來第二十六章 獨鬥五毒第三十一章 安排奇計第三十二章 膽顫心驚第二十章天羅地網第三十一章 安排奇計第四章 蘭陵七劍第十九章 托塔天王第三章 十死之谷第十二章 毒如蛇蠍第二十二章 長途多變第七章 龍門三關第二十七章 十招之約第十三章 深山問津第三十四章 伏牛雙兇第八章 香堂大典第二十七章 十招之約第十六章 古桃花源第三十五章 南中七劍第一章 千里求方第二十一章 弄假成真第二十六章 獨鬥五毒第三十五章 南中七劍第二十一章 弄假成真第十八章 七劍威揚第三十六章 殭屍借道第二十五章 調虎離山第三十六章 殭屍借道第三十章 太陰宮主第十六章 古桃花源第四章 蘭陵七劍第二十章天羅地網第四章 蘭陵七劍第十九章 托塔天王第十八章 七劍威揚第二十七章 十招之約第十九章 托塔天王第十五章 唬人一招第十一章 意外奇遇第十八章 七劍威揚第十四章 將計就計第三十五章 南中七劍第二十九章 事出離奇第十四章 將計就計第十九章 托塔天王第十一章 意外奇遇第二十四章 三分天下第三十六章 殭屍借道第十章 山雨欲來第二十九章 事出離奇第十一章 意外奇遇第二十三章 敵友難辨第二十四章 三分天下第三十三章 嶽城風雲第二十八章 離奇症候第十九章 托塔天王第十一章 意外奇遇第八章 香堂大典第十二章 毒如蛇蠍第二十六章 獨鬥五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