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持

堅持

十二堅持

忘記

是爲了更好地活下去

可是

當忘記成了一種逃避

誰又能瀟灑地轉身

“媽?”我驚訝地看着坐在沙發上的母親,揉揉眼,再揉揉眼。

“怎麼了?”母親溫柔地朝我笑笑。

我撲到母親懷裡,嗅着熟悉的氣味,滿腔的激動化做淚水 “媽,真的是你!我好想你!好想你!真的又見到你了!”

“乖女兒。”母親溫柔地撫摸着我的頭“我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如果可以,我想我們一起生活,可是——這個地方你不該來。”

“什麼?”我擡起頭,猛然發現周圍的環境變了,不再是我的小屋,而是一片漆黑!而母親也沒了蹤影!

“媽——”我大叫。

“曉萌!曉萌!曉萌!”

一個急切的聲音連續呼喊着我的名字。

讓我昏昏沉沉地恢復了知覺,我微弱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醫院蒼白的天花板和冰冷的日光燈。

“你終於醒了!”蘇妮焦急的臉進入了我的視野。

“我……怎麼會在這兒?”

“曉萌,你不會什麼都不記得了吧?你再好好想想!”蘇妮急得不得了

“……對了,被酒瓶砸了。我記得我是躺在家裡的,怎麼到醫院了?”

“謝天謝地!你腦袋還正常!”蘇妮在確認我沒事以後,滔滔不絕地演說起來:“你還說!我去你家找你,結果一推門我差點沒暈死過去!偶的神呀!就見你渾身是血地躺在玄關,你這一睡就是兩天沒知覺!姑奶奶,我真的拜託你!再這樣我都要去心臟科報到了!”

聽完蘇妮的抱怨,我盯着天花板說:“我見到我媽了。”

“啊?”蘇妮愣了一下,擡手摸了摸我的頭,輕輕地說“一定是阿姨在天上保佑你呢。要不然你這個傢伙還能麻煩我這麼久”

“哈,我也這麼覺得。”我扯了扯乾裂的嘴角,眼淚卻止不住流了下來“幸好受傷了,不然我還見不到她呢!”

“纔怪!”蘇妮在我手上不痛不癢地掐了一把“唉!我真不知道上輩子欠了你幾兩銀子,害得我這輩子不得安寧!”

我聽了,促狹地說:“蘇大媽的再造之恩,小女子銘記於心!”

“你只管貧!等你好了看我怎麼收拾你!”蘇妮咬着牙笑

在醫院又躺了一天,就逼着蘇妮給我辦了出院。我實在不喜歡醫院那種鬼地方,更何況我只是有點兒失血和輕微腦震盪。

“你這廝給我聽着!你的小命也確實不值錢,可我的命可精貴着吶!”蘇妮又開始下旨“回家給我老實地呆着!我不在的時候絕對禁止出門!”

“你這是圈禁我呢吧!” 我瞪大眼,雖有滿心的不服,可也不敢當面抗旨。

“喂!”蘇妮突然說“一個叫孫飛的人託我轉告你。”

我一個激靈,瞪大眼看向蘇妮。

“她找到了。”蘇妮說完走了。

我呆呆地盯着門,半天才跌坐在沙發上,身體沉甸甸地,心裡卻輕鬆了很多。

摸着這張夢裡母親坐過的沙發,我突然強烈地想去看看她。

第二天一早,我就登上了回家鄉的汽車。

我的家鄉是一個坐落在縣城邊兒上的一個小村子。那裡高大的垂柳和碧綠的池塘深深地刻印在我童年的記憶裡。

如果,不是因爲那件事,我想我是很喜歡那個地方的。

看着窗外急速後退的風景,我的記憶也隨着倒流,抖落一地塵土,腐朽的往事撲面而來。

我們家在村裡一直是人人稱羨的。至少,在我十八歲之前的記憶裡,都是一個和睦的家庭。老爸早出晚歸,辛勤工作;老媽辛辛苦苦,操勞持家。日子平淡而平靜。

可這一切都因爲一個女人的出現,在瞬間崩塌。

雖然我沒有親見,但我知道老爸時常會毆打母親,有時候僅僅是因爲受了氣或喝了酒。我也曾親耳聽到,母親壓抑着哭泣的聲音,還有老爸輕描淡寫地說“只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當時,父母房間門口地磚的刺骨的冰涼,我到現在仍能感受得到。

母親的身體一直都很弱,這件事對她的打擊很大。她在人們嘲笑的眼光裡一天一天地衰弱下去。在一個萬物復甦的初春時節,母親被永遠地埋在了黑暗裡,那一捧黃土也埋掉了她所有的悲傷和淚水。母親走的時候,沒有表現出任何怨恨,我想是我把它們都繼承了下來。

當我發瘋般地踢開那個女人的家門的時候,我看到她正驚慌失措地把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藏進身後的搖籃裡。

見到我,她一個勁兒地猛磕頭:“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們,對不起……”

我看着她,只覺得天旋地轉。跌坐在地上,我嘴裡木然地念着:“對不起?爲什麼?不,你沒有對不起我,沒有……”

從此,我三天兩頭跟人打架,那時在我的眼裡,滿世界都是嘲笑我母親的混蛋。我恨所有的人,更恨我的父親。我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醉生夢死。只要我覺得自己稍微開始清醒了,就拼命地抽菸,灌酒。

父親那時根本不敢管我,也沒空管我。

如果不是蘇妮找人撬了我的房門,把我一頓K醒,我只怕早走上不歸路了。

有了蘇妮的支持,我才漸漸恢復了過來,不過,性格變得冷漠避世,以致於這麼多年來,我也只有蘇妮這麼一個朋友。

至於蘭蘭,我不能不說是命運。

想到這裡,我連忙掏出手機,打開了電源。我這次偷跑出來,不給蘇妮報個平安的話,非被她給生吞了不可。

“你還記得怎麼開機啊!”蘇妮的火氣老遠傳了過來。

“對不起,我剛剛纔發現手機沒開,對不起哦。”我心虛地說。

“你現在在哪兒?”蘇妮聲音放低了些。

“我家。”我平靜地說“我想去看看我媽。”

蘇妮那頭安靜了幾秒,突然說:“那你呆那兒別跑。”

“啊?”我一頭迷霧。

“反正你在那別亂跑就是了!記住了。”突然頓了一下,我以爲她還想說什麼的時候,電話就斷掉了。

我莫名其妙地收了線,走下車去。

久違的泥土和着青草的香氣直鑽入鼻腔,刺激地我每個毛細孔都猛地收縮了一下。

我買了一大捧母親喜歡的大波斯菊,慢慢地朝墓園走去。冬寒看樣子還沒有褪去,泥土仍然硬邦邦的。

清晨淡淡的霧氣,將墓園輕柔地籠着,母親正沉睡其間。

母親的墓被人細心地打掃過,很乾淨,很整潔。母親溫柔的目光前,放着一束凍乾的波斯菊。

我呆看了一會,才把手中的花放在了枯花旁邊,坐了下來。

我知道是誰在照顧着母親。

與其現在這麼細心,生前爲什麼不對她好一點?不過,再想想我自己,把母親一扔就是兩年,連一根草都沒有替母親拔過。誰錯誰對,真的很難說清楚。

“媽,我回來了。”我將頭靠在碑上,淚水順着臉頰滑進石頭縫隙裡。閉上眼,耳畔似乎聽見母親的聲音:“乖女兒,你回來了。”

我仍然在堅持着,但我又在堅持着什麼?我突然無法回答我自己了.

我現在還擁有着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有了.

不是我太貪心呵,擁有的不懂得去珍惜.而是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而自己想要的卻又是不能要的.

這個死結,誰能替我解開?這樣的堅持,是對還是錯?

我腦中一片混沌,心也暗了下來。呼吸沉重地想讓我停止活動。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了起來.

某樹報到.^^

看了這章,應該知道前面的 兩年 了,HO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