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五章

顛簸的馬兒踏在細石堆砌的地面上, 發出“嗒嗒”的聲響,兩旁枝葉重生的梧桐或者銀杏都在飛速地後退,一排排地掃過眼角, 偶爾擦過臉頰手臂, 帶起輕微的刺痛感。好似在御風飛翔。

祿齡第一次坐在馬上奔馳, 內心裡卻未有任何的恐懼與新奇, 皆因了身後坐着的那個人——他在他生命裡出現的次數着實不多, 然而他的每一個顰眉笑靨都如有仙力般攪擾着他,或讓他心安,或讓他感傷。

那樣濃烈的情感, 竟是抵消了所有。

有溫熱的呼吸吹在耳邊,一陣陣地如和風輕拂。祿齡的臉突然就紅了起來, 腦子開始裡不受控制似的一遍遍地回味他的那句話:我們晚上就成親晚上就成親。

……成親?

“呲啦”, 火苗兒躥了上來, 將他整張臉燃成了大個染缸,祿齡想也不想將這個詞語甩了出去:“成親?!”

“咦?”顏如玉聞聲彎起嘴角, 臉上逐漸露出一個盛亮的笑容:“齡兒同意了?!”

剛纔那話分明用的是反問語氣,卻硬是被顏如玉扭成了陳述。

祿齡臉上越發紅得不像樣子,他明白這說的是什麼意思,所以立刻羞赧不已,不住地用手指搓揉着小饅頭的腦袋, 弄得它一直“嗚嗚”地叫喚。

顏如玉笑得更是開心:“你不回答, 我便真的當你同意了。”

祿齡依舊緊閉着嘴巴沒有說話, 手指一捏緊, 那白胖胖的小傢伙終於忍受不了, 抖了抖毛在祿齡的懷裡翻了個身做成了挺屍狀。

“……”

“哈哈……”顏如玉笑得好不得意。

**

吳邪最近實在有些倒黴,不但走路撞樹, 喝水塞牙,電路跳閘,就連去個超市都能遇上……槍戰?

事實上是這樣的。

那天,吳邪去家樓下的小超市準備買點東西,正推着小推車在生活用品架前轉了一圈,突然聽見自超市門口傳來一聲恐懼的尖叫。

不明情況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東西朝發聲源張望。

超市門口,一幫裝束詭異的黑衣男子正手持槍械往超市裡來。

不會吧,這光天化日的居然有人搶劫?

超市裡頓時炸開了鍋,好多人開始騷動,慌亂地丟開手中的東西四逃竄。

吳邪當時的第一反應也是離開這裡,然而之後發生的事讓他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小超市原本不大,出口只有一個,不少人正試圖從那裡離開,卻忘記了這一切事情的危險源頭就在那唯一的一條生路上。

望着眼前混亂的場景和幾個朝自己這邊跑來的人,爲首黑衣人皺了皺眉頭,隨手拽過一個路人往裡一推,同時踏前幾步,單手撐住收銀臺側身躍進超市,舉槍對準了頭頂上方的玻璃燈。

“砰”地一聲巨強,黑衣人頭頂的玻璃燈應聲被打碎,玻璃渣子落了一地。伴隨着“嗡嗡”的餘音,隨即而來的是一陣詭異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嚇愣住了。

吳邪也被眼下的場面震懾到,慌忙找了個隱蔽的貨架蹲下來。

“安靜!”那個開槍的黑衣人大聲地道,“都不許動,雙手抱頭蹲下,誰要是不聽話,就別怪我不客氣……喂,那邊那個,你在幹什麼?!”

門口的角落裡,還有個不聽話的人正哆哆嗦嗦地妄圖趁他們不注意溜出去。

黑衣人毫不猶豫地擡手瞄準了他。

“砰”地一聲槍響,對方後腦勺瞬間爆出一個血孔,仰面倒地,微微抽搐幾下不動了。

殺人了?他殺人了!

尖叫聲此起彼伏地乍響起來,很快又被第二盞玻璃燈碎裂的聲音給鎮壓下去。

“安靜!蹲下!”黑衣人大聲地吼道,“我的話你們聽不懂嗎!”

在場的人都不敢再發聲,也不敢亂跑,紛紛抱頭蹲下來。

這幫人顯然是有備而來。

情勢已被控制,幾個黑衣人對視一眼,四散開來往超市裡走。他們一邊四處環顧,一邊不斷推倒身前擺放物品的貨架,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有些人開始按捺不住地瑟瑟發抖,更有年幼的孩子張開嘴大哭起來,又被一旁的家長飛快地捂住嘴巴。蹲在吳邪左前側的那個中年男人,腳下甚至緩緩流出一灘詭異的黃水,顯然是嚇尿了。

吳邪:“……”

吳邪觀察了下四面情況,往貨架後面的陰暗處躲了躲,小心翼翼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還沒動手,手機屏幕忽然被一隻白皙的手按住。

“不要報警,沒有用的。”

吳邪嚇了一跳,猛然轉過頭去,卻看見自己的身邊站着一個年輕男人,那人穿着一件普通的深藍色衛衣,短髮,黑眸。

吳邪張了張嘴,還來不及開口,那人在他的身邊蹲了下來。

這時,超市裡所有人都抱着頭蹲在各自的角落,抑制不住的害怕都寫在各人的臉上,而與此形成強烈的對比的,是身邊那個男人,他只是平靜地蹲在那裡,峻冷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深色的眼眸也是一樣的平淡無波,從某個角度看來,竟然還帶着一絲看透一切的漠然。

吳邪警覺地低聲問他:“你是什麼人?”

對方沒有理他,淡定地從身邊的貨架上取下了一包……衛生巾。

吳邪:“……”

難道這人是一個變態色魔,打算趁亂搜刮點女性用品回家意淫?

很快吳邪便發現自己多想了,對方的腰腹處有一大片紅色的血跡,他用一雙纖長的手將衛生巾拆開來捂在了自己的腰上,顯然是想用這玩意兒來止血——他受傷了,而且看情況,這傷口還不小,行動間已經有一兩滴血落到了地上。

吳邪好奇地又朝他臉上瞥了幾眼,那人面無表情地捏着這女性用品,臉上沒有任何羞澀,也毫無一絲痛楚之感,彷彿做着這件事的和受了傷的人都不是他自己一樣。

他不疼嗎?

“喂,”吳邪又忍不住問他,“你剛纔爲什麼阻止我報警,他們在找的人是不是你?”

沒有答話。

這人就像個悶油瓶似的,頂着一張欠揍的臉,特討厭。吳邪在心裡評價着,決定不再理他。

四周仍舊一片寂靜。

太過壓抑的安靜是滋生恐慌的催化劑。

果然,沒過多久,不遠處的過道里傳來了一陣哭喊:“求求你們,求求你們……”

吳邪探頭去看,那是一個母親,正摟着一個差不多三歲大的孩子,那孩子面色青紫緊閉雙眼,顯然是昏過去了。母親跪倒在地上,膝行着朝一個向他走來的黑衣人迎上去:“求求你,我的孩子發病了,我必須帶他去醫院……”

“那孩子怎麼了?”吳邪低聲地道,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故意在說給什麼人聽。

當然,沒有人理他。

黑衣人走至近前,一臉不耐地舉起手中的槍,“咯啦”打開保險栓,對準了女人的腦門。

“操!”

與生俱來的正義感讓吳邪微微一動,正要上前阻止,忽然肩膀被人狠狠一壓。

情勢改變就在一瞬間,身邊的人忽然跳了起來,毫無預兆地一腳踏上吳邪的背,藉着彈力猛然拔高,在空中虛踏幾步,側身一個飛踢將那黑衣人踹到在地。

這招雖然漂亮,那一腳卻似有千斤重力,吳邪被踩得脊背一沉眼前一黑幾欲吐血。

然而沒有給吳邪更多的罵娘時間,那邊打鬥聲和槍擊聲已經乍然響起,吳邪擡頭看去,那悶油瓶居然孤身一人和那幫黑衣人纏鬥在一起。

子彈射擊聲與拳腳空擊聲齊飛,一片亂鬥中,悶油瓶居然也沒見落下風。

更令人吃驚的是,他擡手在虛空中一抓,竟然不知從哪兒抽出一把刀來。那把刀刀身古樸,通體烏黑,光源不近,不知道歷經了多少年吸收了多少煞氣,顯然是個不可多得的寶物。

身爲古董店小老闆的吳邪慧眼識真金,立刻心癢難耐,可惜現在不是對着一把刀流口水的時候。

那邊還在激烈交搏着,冷兵器對戰槍械,簡直像在拍黑客帝國。

吳邪這下可算開了眼。

很多人趁着他們打鬥時注意力轉移,都開始紛紛地向門外跑。吳邪着捂着還在震盪中的胸口咳喘一聲,剛纔的那一腳還沒緩過勁來,心裡早已將那悶油瓶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踩他的背也就算了,居然還這麼不懂禮貌,也不知道事先通知一聲,他奶奶的。罵歸罵,卻也知道逃命要緊,他矮下身子,一邊躲避着四射的流彈,一邊往超市門口奔逃。

可惜很多時候,逃命並非是那麼順利的。

正當吳邪快要溜到超市門口時,一陣小孩兒的啼哭聲傳進吳邪的耳朵裡。

時遠時近,斷斷續續。

理智告訴他應該快走。吳邪忍了又忍,終究還是沒辦法視而不見。

他四下尋找,終於在嬰兒用品區的角落裡看見一個正坐在地上嚶嚶哭泣的小孩,身邊是七倒八歪的貨架,而就在他的不遠處,黑衣人還在不停地持槍射擊。

那小孩的父母不知去了那裡,子彈不長眼睛,如果不帶他離開那裡……

吳邪閉眼一咬牙,彎下腰朝嬰兒用品區衝了回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幫人的注意力已經被吸引,倒是沒有人注意到他,吳邪來到小孩兒跟前,一抄手將他抱起,回身又往超市門口衝。

眼見勝利就在眼前,耳邊忽然傳來呼嘯風聲。吳邪還沒搞清發生了什麼便被人一把推倒,懷中抱着的小孩差點跟着甩出去,接着便聽見一聲吃痛的悶哼。

吳邪忙回頭一看,那悶油瓶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肩膀上竟多了一個傷口。

他爲了救我中槍了?

不等吳邪做出反應,那悶油瓶捂着肩上傷口頭也不回地道:“快走!”

吳邪醒過神,抱着大哭的孩子爬起來,又回頭深深看了他一眼,飛快地跑了。

奔出超市的那一刻,陽光照映在吳邪的臉上,給人的感覺就彷彿逃出了昇天。很快小孩的父母便找了過來,淚流滿面地朝吳邪連連道謝,吳邪擺着手說不用,並將小孩交給他們。

這時,遠處傳來了“嗚嗚”的警笛聲,看來還是有人偷偷地報警了。

可是……那悶油瓶怎麼辦?隨即又搖了搖頭,這不是他吳邪能關心的事吧?能撿回條小命就已經很不錯了。

警笛聲越來越近,老吳家世代做的都是地下生意,看到警察就本能地發怵。吳邪不想多惹麻煩,拍了拍褲腿,還是決定走人。

第2章 chapter 2

幾天後的正午。

吳邪以一個別扭的姿勢趴在解家醫診所的小牀上,背上密密排滿了燈泡似的火罐,而他的面前,正胡亂癱放着各色各樣當天的報紙。

吳邪抓狂地對着那一堆報紙翻來翻去,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這不科學!”

“你的意思是說……”小花的聲音隔着一旁幕簾傳過來,“那天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到了今天,媒體居然連一個新聞報道都沒有登出來?”

“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找了半天,吳邪終於還是放棄了,鬱悶地丟開了手中的《都市快報》。

自從那天的“槍械鬥毆”事件發生以後,吳邪原以爲會在電視報紙上看見鋪天蓋地的報道,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這麼多天過去了,不管是報紙也好電視也好,新聞媒體方面竟連一個屁都沒放。

要是放在以往,這種事情第二天就會掛上報紙的頭版頭條了,就算那幫黑衣人攜帶了槍(河蟹)支,政府怕引起民衆恐慌而刻意隱瞞,也總應該會有打了馬賽克的報道登出來。可是現在,別說街坊領居了,就連網絡論壇上都沒有人議論過這件事情,就好像那天發生的事情是吳邪的一場幻覺。

可這怎麼說的通呢?且不說當時那麼多目擊者,他背上被悶油瓶踩的那隻腳印還火辣辣地疼着呢!

“你說,”吳邪思索着,“他們該不會是什麼政府的黑手黨,正在執行秘密的任務,所以一切事情都不能對外曝光……”

外面的人發出一聲非常明顯的嗤笑:“吳邪,有些時候我真不知道你的腦袋裡整天都在想些什麼。”

“可是……”

吳邪還要再話,簾外傳來一陣細微腳步聲,解家的大夫老劉掀簾進來,看了看吳邪的情況,對他道:“感覺怎麼樣?”

吳邪咧了咧嘴:“已經好多了。”

老劉點點頭,將吳邪背上的火罐一個個啓開,又囑咐了幾句“這幾天不要做激烈運動”之類,便說好了。

吳邪點頭道了聲謝,坐起來穿衣服。

老劉將牀邊的簾子拉開,對倚在外面太師椅上的解雨臣道:“九爺,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

解雨臣點點頭站了起來,目送老劉告辭離去。

吳邪穿好衣服站起來,走到外間,擡眼將解雨臣上下打量一番,忍不住唏噓:“九爺,我真是不明白,你已經夠騷包的了,爲什麼每天還要把自己打扮得更加騷包。”

解雨臣揚了揚眉毛,表示隨你怎麼說,我沒有意見。

他今天其實也不過穿了件慣常穿的黑色西裝,裡面一件頗休閒的粉色襯衣,卻襯得臉上的皮膚比女人還白。

解雨臣是吳邪的發小,跟吳邪不同,是個不折不扣的富二代。本着“有困難,找小花”的原則,吳邪簡直把解雨臣當做了自己的後備儲存櫃,有什麼事第一個找的都是他,比如借車啊拔牙啊蹭飯啊之類,反正他家有的是錢。

因爲從小跟着長沙名旦二月紅學戲,解雨臣還有個藝名叫解語花,於是吳邪就一直叫他小花。

說來可笑,小時候因爲學戲,小花一天到晚扎個辮子還穿着花裙子,吳邪至上小學前都一直以爲他是個女孩子,還跟吳媽媽說長大了要娶小花當老婆。現在想來,那都些是不堪回首的童年啊!

吳邪扭了扭脖子抻了抻胳膊,終於感覺困擾了他幾天的腰背疼痛已經離他遠去,不禁感嘆:“小花,你們家醫生的醫術真是沒話說,不然我這老胳膊老腿的,被人踩了一腳幾天都好不了,回家又該被老媽唸叨了。”

小花瞥了他一眼,沒有回話,他將手插進褲兜裡,邁步走向門口,走了幾步,又回頭:“話說你這是打算呆在我家醫診室裡不走了嗎?”

吳邪回過神來,連忙跟了上去:“走啊爲什麼不走!”

晚飯在小花家的飯店裡狠狠挫了一頓,吳邪心滿意足,正考慮漫漫長夜如何虛度,兜裡的手機忽然傳來了短信提示音。

吳邪掏出來一看,內容是:雞眼黃沙,龍脊背,速來。

這是他三叔發來的,短信的內容是他們約定好的暗語,意思是:快來我家,有好東西到了!

吳邪心裡一喜。

他們賣古董這一行,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吳邪那家破古董店,都快幾年沒生意了,店裡的小夥計王盟整天沒事幹就知道對着吳邪唉聲嘆氣,說什麼老闆你要再不漲工資,我就討不到媳婦了之類。念得吳邪煩不甚煩,每天看見他都有衝動把他捂起來揍一頓。現在有了好貨,吳邪自然興奮,忙和小花招呼了一聲,匆匆驅車前去。

說起來,吳邪的三叔吳三省年輕的時候也算是一名狠角色。

當年老長沙權富排行榜上有九門,解雨臣他們家也攙和了一腳,排行第九,而老吳家靠倒賣古董發家,儼然搶在解家前頭,排行第五。只是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不同於解家那樣的家大業大,當年老吳家的江山是吳邪的爺爺吳老狗一手打下來的,到了現在,吳家老大不務正業,跑到大西北去搞什麼地質勘探,吳老二更是去過他的神仙日子去了,只有吳三省一個人繼承了吳老狗的衣鉢,這樣一來,老吳家的產業才勉強算是後繼有人。

到了三叔家樓下,吳邪心裡盤算着不知道這次三叔又要給我什麼好東西,一將車停好就忙不迭往樓上奔。

誰知剛到樓梯口,就看到一個年輕人從樓上走下來。

那人穿着件黑色的兜帽衫,帽子戴在頭上,又將頭埋得低低。

樓梯間燈光昏暗,吳邪看不清他的臉,卻直覺這人有點眼熟。

愣愣地站在那兒看了他好久,直到那人行至吳邪身邊,在狹窄的過道里冷冷地說了一句:“借過。”

爲什麼連聲音都聽起來那麼耳熟?

對方見他仍沒反應,從帽衫下露出一雙眼睛。

悶悶悶……悶油瓶?!

吳邪瞬間傻了,伸手指他:“你!!!”

對方皺皺眉頭,自己側身繞過他走了。

吳邪回過神來,忙喊他:“等一下!”

然而對方腳程很快,轉瞬變已消失了蹤影。

吳邪“哎”了一聲,眨眨眼,想起三叔還在等他,只能先不管其他,三兩步跑上了樓。

“三叔!三叔!”

吳邪一邊大喊一邊推門進去。

那老傢伙正悠悠然地坐在桌邊練茶功,一見吳邪進來,穩穩地張嘴道:“坐。”

吳邪大大咧咧坐了,看見他剛泡好一杯茶,二話不說撈過來仰頭灌下。

吳三省立刻氣得跳腳:“你這臭小子,老子泡的這可是極品好茶,居然讓你這麼牛飲!”可見他剛纔的仙風道骨全是裝的,這纔是他的真面目。

喝完茶,吳邪滿意地抹抹嘴巴,這才道:“三叔,剛纔來的那個人是誰啊?”

吳三省:“你碰見他了?”

吳邪:“是啊,在樓道上,拽了吧唧的。”他沒敢貿貿然跟三叔說那天在超市裡碰上的那些事兒,怕三叔說他發癔症,畢竟現在什麼消息也沒傳出來。

“認識倒不至於,今天這龍脊背,就是他賣給我的。”吳三省說着回頭,將身後一個用布包着的長條物件拿了出來。

吳邪下意識擡手去接,被吳三省提醒:“小心,它很重!”

話才說完,吳邪便覺得手腕一沉,那東西毛估可能比金子還要多出一倍的分量,一隻手根本拿不住,吳邪差點脫手被它砸中腳背。

“毛頭小子,莽莽撞撞,”吳三省一把將東西奪了回來,有些心疼地摸了摸,“摔壞了可得要你陪!”

“這……這是什麼呀?”雖然嘴上這麼問,但吳邪心中隱隱已經猜到,這是……

“這是一把黑金古刀。”果然,吳三省如是回答。

“……”

眼見吳邪的臉色漸漸凝重起來,吳三省道:“怎麼了?”

吳邪嚴肅地道:“三叔,不管你信不信,我要跟你說一件事。”說完便將那天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吳三省果然不信:“大侄子,你不會是發癔症了吧?”

吳邪:“……”

“我說的都是真的,”吳邪抓狂道,“你仔細看那小哥,他那天受了槍傷,就在肩膀上,腰上也有,他的行爲動作肯定會和正常人有區別。”

吳三省沉思道:“你這麼一說,我確實發現他有一隻手行動不太方便。”

吳邪:“所以我真的沒騙你!”

吳三省:“你的意思是說,這個小哥不是普通人?”

吳邪點點頭。

吳三省終於將信將疑地道:“看來這把刀還真是個寶貝啊!”他說摸了摸刀身,又道,“不過,這種事情,大侄子你還是少插手,畢竟這跟你沒什麼關係,”說着嘆了口氣,“你啊,其他什麼都好,就是好奇心太強,心腸又軟,這樣下去早晚的要吃虧,什麼時候我要去你家看看我那大哥和大嫂,順便讓他們給你物色個賢惠媳婦,也省得你整天……”

話還沒說完,便被吳邪嚷嚷着打斷:“三叔,咱們還是說說這龍脊背吧,你開多少價錢?”

幾天後的傍晚,吳邪正坐在自己家的小古董店裡打瞌睡,忽然兜裡的電話響了起來,

他掏出來一看,竟是一個陌生電話。

是誰打來的電話?

吳邪疑惑着按下了接聽鍵:“喂。”

一個結結巴巴的聲音從聽筒那邊傳來:“老、老吳,是我啊!”

這個聲音既陌生又熟悉,吳邪一下子就認了出來,在他的記憶裡,只有一個人說話能夠如此費勁。

吳邪驚喜地道:“老癢!你回國了?!”

“早、早回國了。”

“回國了怎麼不告訴我啊!”

老癢和小花一樣,也是吳邪的發小,全名解子揚。兩個人讀書時就在一個班,交情好得可以同穿一條褲子。

老癢和解雨臣也算有些沾親帶故的血親關係,但他又和小花有所不同,如果說小花是含着金湯匙出身的太子爺,那老癢就實打實地是個普通人家的孩子,他自小父母離異,被母親一把手拉扯長大。不過即使是這樣,也不妨礙吳邪和他從小培養起來的友誼。

嚴格說起來,吳邪和老癢的交情比他和小花還要親密。像小花這樣的家庭背景註定他不能和吳邪一塊兒搗蛋撒野,但是老癢就可以,於是兩個人幾乎是湊在一塊度過了坑悶拐騙的學生時代。

高三畢業的時候,由於家裡窮,老癢瞞着自己的母親放棄了讀大學的機會,準備去社會上找份工作養家,誰知卻因爲經驗不足被人給騙了,莫名其妙地被人抓去頂罪,在班房裡蹲了一年多。

老癢的媽媽一直對自己的兒子寄予厚望,知道這個消息後傷心欲絕,等老癢從班房裡出來,她便將自己攥了大半輩子的錢拿出來送他出國唸書,希望他能夠好好學習的同時,也能以此走出這件事情的陰影,洗清案底重新再來。

也就是自此之後,吳邪與他沒再聯繫。

時隔多年,再次聽見老癢的聲音,吳邪心緒萬千,覺得有許多話要對他講,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得道:“你現在在哪兒呢,改天出來一起吃飯啊。”

“吃飯的事往後再說,老、老吳,你來幫我個忙,我在這邊沒什麼朋友,能想到的人就、就只有你了。”

吳邪這才聽出老癢的聲音不大對勁,忙斂起笑容道:“你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電話裡不方便說,你先過來,我在以前我們常去的那家咖啡廳等你。”

吳邪忙跟王盟打了聲招呼說自己要出去,要他好好看店,接着便出門開車。

到了那邊,老癢早就已經等在那裡了。幾年沒見,老癢倒是成熟了不少,只是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吳邪坐下來將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便開口問道:“說罷,到底什麼事情?”

老癢神情緊張地張望了一下四周,湊過來低聲對吳邪道:“老吳,我、我被人跟蹤了。”

“什麼?!”吳邪差點驚呼起來。

這一喊把老癢嚇得臉色大變,連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你、你小聲點!”

吳邪忙點頭示意自己會小聲,等他鬆開手,便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情,你是怎麼發現的?”

“上個月回國的時候,出了就機場發現有個人鬼鬼祟祟地跟在我後面。我本來想回家的,但是怕我回了家後他們會害我媽,就一直住在外面不敢回去,也不敢往人少的地方跑。一開始他們跟的非常明顯,到後來他們大概是發現我有所察覺,就沒怎麼露面,但是我能感覺得到,每、每天,都好像有一雙眼睛正在背後盯着我……我……我覺得很害怕……”

這番話聽得吳邪脊背發涼,他實在無法想象這麼些天老癢都是怎麼過下來的:“你報警了嗎?”

老癢的神色一黯:“還、還沒有,老吳,你是知道我的,自從那件事情以後,我是打死也不想再跟警察扯上任何關係了。”

吳邪對這件事頗爲感慨,嘆了口氣,突然想到一點:“你說……跟蹤你的會不會是之前害你進監獄的那幫人……”

“這點我也想到了,但是我之前去打聽過,那幫人早在三年前就因爲犯了大案被槍斃了。”

“那會是什麼人?”

老癢神色緊張:“我不知道,我想不出來我在這邊還有什麼仇家。”

“你看到他們的樣子了嗎?”

“沒有,”老癢搖了搖頭,“我只知道一開始跟着我的人,穿着一身黑衣。”

黑衣?又是黑衣。

吳邪心中一動:這會不會和他那天在超市碰到的持槍黑衣人有所關係?

“老吳,我這次回來,是想讓我媽過上好日子的,我已經很對不起她了,”老癢顯得十分無措,說着說着便用雙手捂住了臉,簡直就快要哭起來,(替換章節替換章節替換章節替換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