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肅坐在車子裡,盯着掛飾想東想西,走了將近半小時的神。
還是裴礪開門打斷的她。
程肅立刻繃緊身子,餘光注意着裴礪開門上車,天氣沒前陣子那麼冷了,裴礪一進來就帶來一股寒風,程肅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裴礪迅速扣好安全帶,說,“我心情不好,別說話。”
程肅壓低聲音道,“那就讓我下去,讓你眼睛耳朵都清淨。”
裴礪聞言轉身朝程肅壓過去。
程肅連忙往門邊縮,模樣就像抵抗裴礪的侵犯,事實上裴礪只是替她把安全帶扣好。
裴礪的語氣很重,“放你下去,讓你接着跟別人騷?”
程肅沒來得及生氣,裴礪一腳踩上油門,車子飈了出去。
他開車開得極快,玩命似的,程肅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抓着扶手眼睛都不敢睜開。
直到裴礪發泄完了,車速才慢慢降下來,程肅清楚的聽到裴礪深呼吸一口氣,然後腦袋砰的一下砸在椅子上。
車子最後停下來,裴礪把車窗搖下,點燃一支菸。
程肅偷偷看了他一眼,心裡莫名很爽。
她猜得到裴礪生氣不完全是因爲自己,裴礪吃醋不是這樣的,應該還發生了更大的事。
程肅沉默着坐在副駕駛,即使裴礪扭頭看着窗外,也能感應到她的幸災樂禍。
裴礪將煙扔掉,目光陰森森的扭過頭來。
程肅也沒有掩飾,對他笑了笑。
裴礪只覺得把笑容刺眼睛,臉上壓抑着怒氣,直勾勾的看着她。
程肅說,“沒事就放我走。”
裴礪沒有表態,電話響了。
聲音來自程肅的包內,程肅慢條斯理的拿出來,是一個陌生號碼。
“餵你好。”
щщщ ⊕ttκΛ n ⊕C○ “是程肅嗎?哦我是在酒吧和你交換號碼的……”
程肅笑了一聲打斷他道,“是你啊,有事嗎?”
“我想問問,你明天有空嗎?我約你吃個飯。”
程肅撐着頭想了想,然後說,“好啊。”
交談愉快結束,程肅掛了電話,對裴礪說,“我明天還有事,得早點回去。”
裴礪表情已經恢復了平常,沒有動作,淡淡道,“你不用費盡心思刺激我。”
程肅笑容一頓,突然就生氣了。
“是,我刺激你,那你被刺激到了嗎裴先生?”
她聲音很大,表情就像豎起毛髮要決鬥的哈士奇。
裴礪就跟沒聽見一樣,眼睛看着前方一動不動。
程肅一點也沉不住氣,胸口劇烈起伏,嘲諷道,“我真是蠢得可以,被男人邀去開房我還想着你。”
裴礪不爲所動。
程肅閉了閉眼睛,努力調整要爆發的情緒,一股絕望從心起,她問,“裴礪,要是我真的跟別人上牀,你會不會難受?”
裴礪毫不猶豫道,“不會。”
“那這算什麼?我跟別人親暱你爲什麼要阻止我?”
程肅說着說着就哽咽了起來,她急喘幾口氣,暗罵自己沒出息,然後說,“我是放不下你,可是你能不能,別來打擾我,讓我安安靜靜忘了你行嗎?”
裴礪眼底沒有波瀾,甚至都沒看程肅一眼,解了鎖,對她說,“下車。”
程肅咬緊牙關,開門下車就走。
裴礪沒有立即開車,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他不心痛嗎?不吃醋嗎?
要是她跟別人上牀他不難受嗎?
他連想都不敢想,要是真的有那一天,除非他死了。
他死了也不會讓別人碰她。
可是程肅,現在很多事我不能跟你說明白,因爲我知道你非我不可,你太愛我,表現得太明顯,就成了別人威脅我的致命武器。
對不起。
很快就好了。
程肅狂奔出去,跑了好遠,她擦乾淨臉上的淚水,突然又轉身跑回去。
裴礪看見了她,握緊方向盤看着她越來越近。
程肅停在離車子咫尺之近的地方,狠狠的踹了一腳,裴礪都能感受到車子被襲擊的震動。
程肅吼道,“裴礪,我他媽不愛你了!永遠都不會愛你了!”
她吼得很絕望,眼淚嘩嘩的流。
那臉上的表情,那瞬間裴礪差點真的信了程肅不會再愛他。
沉默了良久,裴礪聲音嘶啞道,“隨便你,記住以後離於川延遠一點。”
他見不得程肅傷心的樣子,說完就把車窗搖了上來,眼睛因爲心痛變得通紅。
程肅仰着頭,眼淚止不住往下掉,她發誓,這是最後一次爲他哭了。
……
任景三天前就到了程肅老家a市,裴礪沒催他,也沒空催,每天忙得一紮進辦公室就是一天。
忙沒關係,但是要吃飯啊。
他的每頓飯都是秘書親自送過來的,但都是放得涼了他才吃幾口,幾口就飽了,繼續抱着公事廢寢忘食。
他們彷彿又看到了初次創業時的老闆,也是這樣讓人心疼又無奈。
這次秘書進來時憂心忡忡,裴礪正在接電話,看見有人進來轉了轉椅子,說了幾句很快就掛了。
秘書把午餐放下,說,“市長今天打進來一個電話,說讓我跟你說一聲,晚上回去吃個飯。”
裴礪跟沒聽見一樣,問他,“中午做的什麼?”
秘書只好報了菜名,報完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裴礪的臉色,“其實市長已經打了五六個電話了,裴總你看……”
裴礪顯然還是對中午的飯不感興趣,道,“讓他繼續打,你就說我沒空,他不敢對你怎麼樣。”
等的就是這句話,秘書頓時滿滿的安全感,開始關心起主子的胃了,“這菜不合您口味麼?”
裴礪揉了揉眉心,將一沓身份資料放在桌子上,電話突然響了。
手機屏幕顯示的是任景。
裴礪突然打起精神,吐出一個字,“說。”
也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麼,秘書眼睜睜看着裴礪的臉色由白轉黑,暴戾的氣息瞬間充斥整個辦公室。
“我知道了。”裴礪握着手機站起來,大步往外走。
秘書看了看餐盒,在後面喊道,“裴總,您的飯……”
追到門口,裴礪的身影已經不在了。
裴礪開車回了老宅。
老遠都能聽見裴青鋒訓斥下人的聲音。
“我讓你買這麼多菜了麼?誰告訴你那混賬要回來的?全部給我扔了!”
下人委屈得很,唯唯諾諾的退出來,撞到從外面進來的裴礪。
下人臉色一白,恭敬的喊了一聲,“少爺好。”
裴礪直接越過下人,啪嗒一聲扔下車鑰匙,差點砸在裴青鋒身上。
裴青鋒全當他賭氣,臉色很臭的哼了一聲,但心裡高興,至少他打個電話還能把他叫回來。
裴礪沉聲問,“我媽呢?”
裴青鋒哼道,“你還知道你有媽?”
裴礪黑着臉,“有些事在這裡說不方便,你要覺得你臉皮厚,可以在這裡說。”
裴青鋒不明所以,裴礪已經轉身去了書房。
自己親生兒子自己瞭解,裴礪這麼凝重肯定有什麼事,裴青鋒再不情願,還是跟了上去。
裴礪問,“林澈的驗屍報告是你給程肅的?”
裴青鋒沒想到他兒子還惦記那個女人,不在意道,“怎麼了?”
“怎麼了?”裴礪冷冽道,“你一個五十幾歲的市長,用這種手段你臉上有光麼?”
裴青鋒一聽臉就陰了,“什麼叫手段?你自己想想這事誰幹的,你不也是故意瞞着她麼?我就隨便提個醒我就是大惡人了?”
裴礪怒火攻心硬是把髒話憋了回去,道,“我還得謝謝您是吧?”
裴青鋒不耐煩道,“你別給我扯這些沒用的,你就說你什麼時候和周陵兒結婚。”
“那就等着吧!等到死!”
裴青鋒臉都氣綠了。
“我這是爲了誰?你個沒出息的東西,要是你好好的結婚生子我會瞎管這些閒事嗎?”
裴礪單手撐着桌子,眼裡很痛苦,他問,“是於川延啜躥你這麼做的?”
裴青鋒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裴礪怒不可遏吼道,“你別忘了你當初對他爸做了什麼!”
儘管過去了十幾年,那件事是裴青鋒的心病,不能擦邊,一擦邊就炸毛。
果然,裴青鋒臉色鉅變,“你知道什麼就瞎說。”
“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問問你自己的良心,當初你爲什麼殺死他爸!”
“那是他販毒,我就地槍決理所應當!”裴青鋒面紅耳赤,氣勢和裴礪不相上下。
“你真當我傻是不是?以爲我不知道你打死他是因爲他喜歡你老婆?!”
裴青鋒瞳孔欲裂,看着裴礪半天說不出話來,他沒想到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會被自己兒子知道,並且當着自己的面譴責自己。
裴礪繼續說,“你爲了我媽可以對你的好兄弟下毒手,你憑什麼就覺得對我的女人使手段我就不會心痛?那可是我心尖上的女人!”
裴礪這麼暴躁,不單單是因爲裴青鋒當年做的缺德事,而是任景在電話裡說過年的時候,程肅的爸爸去世了。
難怪會瘦得那麼厲害,變化那麼大,是因爲失去了摯愛的親人。
而他還變本加厲的施加傷害。
她該有多難受,最愛的兩個男人都不要她了,該多傷心。
裴礪背對着裴青鋒,眼底一片通紅,噙着淚水。
如今深藏多年的秘密被翻出來,裴礪一併發泄,非但沒有輕鬆,反而更加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