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術館溜達了一圈, 不得不說,平時流裡流氣的王洛萌騷起來有模有樣的,可以看得出來, 他對武術的確有一套, 擺出的動作也不是花架子, 至少一打五不是問題。
晚上王洛萌邀請我和小妹吃飯, 我婉拒了, 因爲驀然下課了我要去接他。王洛萌表示,讓他私人司機去接驀然,大家一起吃晚飯。他這份殷勤着實讓我受寵若驚, 他丫什麼時候這麼大方過?想當初一起去酒吧耍,都是套路我付酒錢!
我和小妹婉拒了王洛萌的盛情邀請, 開着小車去了驀然的興趣輔導班。
驀然並沒有像以往一樣, 看到我們很雀躍的樣子。一個人默默地坐在圖書角, 看起來神色憂傷。小小年紀的他,氣場如同大人, 讓我這位做姐姐的,時常感到慌張,對於驀然的教育,是不是有些揠苗助長了?
“驀然姐姐,你來了啊?”我剛進門, 興趣輔導班的小劉老師迎面走來, 和我分外熱情的打起招呼。
我禮貌性地對小劉老師笑了笑, 說道:“劉老師您好, 我來接驀然回去了, 今天驀然沒給你們添麻煩吧?”
小劉老師對我比個“請”的手勢,示意我借一步說話。
身爲幼兒園老師的我, 怎麼說也是有點社會經驗的,多年的職業素養給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驀然惹禍了。
果不出所料,劉老師看了一眼驀然,悄悄地關上了教室門,站在門外對我說:“驀然姐姐,今天有些話我想對你講,你們家驀然啊,的確很優秀,聰明乖巧,比同齡孩子懂得多,有時讓我這位老師也自愧不如。只是,驀然姐姐,我提個建議啊,要不要加強一下驀然的情商培養?他今天又和臨桌的小魏同學吵架了,甚至動手打了人家,把人家打到流鼻血。孩子都是父母心頭肉,哪有父母見着孩子受傷不心疼的?今天小魏爸媽說,務必要我將這件事轉達給您。因爲這事兒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上次驀然也和小魏發生了爭執,直接將小魏懟哭了,當時情況沒那麼嚴重,我們就沒說太多。”
小劉老師這一番話,顯然是說我對驀然的教育出現了問題,只顧着提升孩子的智商和能力,卻忽略了情商和素質的培養。她把驀然定位成一個頭腦聰明卻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的男孩子。這一點,我不服!我們驀然雖然性格直了一點,但總體還說還是非常乖巧,非常懂事的。
於是我說:“劉老師,你說的我都能理解。只是我想問問,驀然對其他同學也那麼粗魯嗎?”
小劉老師愣了會兒,回答道:“這倒沒有。”
我說:“今日回去,我會和驀然好好談談的。驀然和小魏這件事上,我承認驀然有一定的責任,只是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我相信我們驀然絕對不會做出無理取鬧,傷及無辜的事。也希望劉老師您將這些話轉告給小魏父母,我們驀然本性不壞,回去後我們會加強他的情商教育,只是同時也希望小魏父母能提高對自己孩子的常識以及素質教育。”
小劉老師被我的一番話說愣住了,只回答:“好的,我會轉告的。”
我剛推開教室門,迎面看到驀然,胖乎乎的他,圓溜溜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規規矩距的站在那兒,瞅着我。想必人小鬼精的他,剛剛定是躲在門後偷聽了。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腦袋,溫柔道:“驀然,咱們回家吧。”
回去路上,我什麼都沒說,通過後視鏡瞄到驀然,他坐立不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終於,他按耐不住了,小聲呢喃道:“姐姐。”
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問道:“怎麼了?晚上想吃什麼嗎?”
“姐姐,我……是小魏先動手打得我,他說我天天看書像個書呆子,他說小孩子只要玩耍就好了,不需要學習。他還嘲笑我胖,嘲笑了很多人,他還說朵朵的小虎牙不好看,朵朵都被他說哭了!”弟弟義憤填膺,小臉蛋氣得紅彤彤的。
同坐在後座的小妹,噗嗤笑出聲來,捏着驀然的小肉臉說:“敢情你是爲了愛而戰啊!厲害了,小老弟!”
弟弟的臉漲得更紅了。
我故作驚訝道:“哎呀,想不到小魏同學小小年紀還挺有想法的啊!沒事兒,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乖的孩子大家都喜歡他,不乖的大家會漸漸的發現他們的缺點,然後不喜歡他。其他人不管,只要我們驀然乖乖的就好了。朵朵一定也不喜歡粗魯沒禮貌的男孩子。”
“嗯,驀然以後會乖的~”弟弟長皺的眉頭終於舒展開,露出剛冒尖尖的門牙。
“叮咚叮咚!”不知是誰的纖纖玉手,優雅地按住了王洛萌家的門鈴。
穿着大褲衩,半.裸上身的王洛萌,多半沒有意識到是我們仨,開門的一剎那,驚慌失措了半秒,瞬間關上了門。五秒過後,穿戴整齊的他再次露臉,滿臉端莊笑,笑眯眯地開了門。
“王叔叔!”弟弟歡快地叫道。
王洛萌摸了摸弟弟的小腦袋,看了我一眼,深情地盯着小妹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小妹沒有搭理王洛萌,自顧自的轉悠,觀賞起櫥櫃上的一堆獎盃。
我說:“今個兒出來的匆忙,不小心忘帶鑰匙了。這麼晚開鎖的也都下班了,所以來你這兒借宿一晚。兄弟,我們仨兒,今晚拜託了!”
王洛萌爽朗道:“哈哈,可以啊,當然沒問題!你們就把這兒當成自己家一樣,不用客氣。吃晚飯了嗎?要不要我給你們做點?”
我驚訝道:“你還會做飯?簡直叫人不敢相信,還以爲你是外賣男孩呢。”
“瞧你這話說的,分明是寶藏男孩好嗎?”王洛萌毫不謙虛道:“你們在這兒坐會兒,吃點水果墊墊肚子,看電視玩遊戲都行。如果累了,可以去房間休息,臥室在二樓,你們隨便選。我去做飯了。”
“好,麻煩您了!”我不客氣道。
“謝謝王叔叔!”弟弟開心道。
“謝謝。”小妹微笑道。
王洛萌家挺大的,目測單單一個客廳就有100平米,視野非常開闊,簡約暗系酷黑風,明亮的玻璃窗配以綠植,暗黑又不失生機。我和弟弟在客廳裡一邊吃零食,一邊看動畫片。小妹在樓下櫥櫃處,欣賞了王洛萌琳琅滿目的獎盃和錦旗後,默默上了樓。
瞅着王洛萌在廚房裡,我心裡想着要去幫忙,但身體只躺在沙發上,半天不動彈。逛了一條街,我累了。
“姐姐,吃飯啦~”弟弟將我搖醒,我擦了下嘴角流下的哈喇子,茫然道:“小妹呢?”
“可能在樓上休息吧,我去叫她,你們先去吃吧,都是些家常菜,味道不好不要見怪。”王洛萌說。
我和弟弟像離開了豬圈的豬,撒了歡兒的奔向飯桌。一桌子的菜,松鼠桂魚、紅燒獅子頭、麻辣龍蝦、糖醋排骨、咖喱雞塊……想不到王洛萌這麼厲害,菜做得真不賴,賣相好,口味也很贊!弟弟滿嘴油,不停地念叨着“好好吃”!
我和弟弟已經吃了一些了,也不見王洛萌和小妹下來。於是我對弟弟說:“驀然,去樓上看看,你王叔和欣妍姐幹嘛呢!這麼磨蹭!”
弟弟依依不捨的放下手裡的龍蝦,嘟着嘴,可憐兮兮的說:“姐姐,你別都吃完了,給我留點。”
我一邊滋啦滋啦的吸着龍蝦的汁,一邊揮手說:“去吧去吧,給你留着呢。”
沒一會兒,弟弟、小妹和王洛萌都下來了,大家臉色看起來有些不大正常,弟弟亮亮的眼珠滴溜溜的轉,古靈精怪的;小妹和王洛萌都有些黯然神傷的樣子。我也不好過問太多,只誇讚道:“老王,你這菜做的絕對啊!”
王洛萌開朗笑道:“還行吧,喬妹,請坐~”
晚上睡覺前,弟弟悄悄在我耳邊小聲道:“姐姐,我看到王叔叔給睡着的欣妍姐姐擦眼淚了,動作可溫柔了。”
我意外道:“呦呵,你還知道‘溫柔’啊?”
弟弟說:“哼,我怎麼不知道了!溫柔就是爸爸餵食小哈的樣子;溫柔就是去買菜時,顏朗哥哥牽着姐姐手的樣子;溫柔就是姐姐每次摸着我腦袋說我乖的樣子……”
“驀然長大了呢。”我摸着弟弟腦袋,倍感欣慰。
由於在王洛萌家,我不能像在自己家一樣肆無忌憚,睡到太陽曬屁股纔起來,說什麼也得收斂一點。自覺自知是一個老實人必備的修養。於是,我給自己定了鬧鐘,第二日七點的鬧鐘。
然而,我大概又一次高估了自己。一到週末就習慣睡懶覺的我,怎麼可能因爲某次定了鬧鐘就起牀了。週末的鬧鐘形同虛設,即便它響了,我也會像拍蚊子似的,毫不猶豫的將它拍死。別說什麼修養了,睏意襲來時,其他都是浮雲,哪還顧得上自己在哪兒。每次立過Flag,總在下一刻就被自己啪啪打臉,想來,我臉大,大概就是Flag立多了,天上的某位神仙給我的教訓。
睡懶覺也沒人叫我,等我一臉茫然的走出房間時,弟弟,小妹和王洛萌已經在樓下玩起了鬥地主,好不熱鬧。
“姐姐,你醒啦!”驀然歡快道。
“不是我說,老鐵,你這也太能睡了吧?”王洛萌嘲笑道。
“總比失眠的好吧?能睡是福,說明咱心寬體胖,沒煩惱。”剛說完,哈氣又來了。
王洛萌的家好看又摩登,透明的玻璃牆將屋內的一切毫無保留的暴露出去。自打我今晚醒來,去客廳露了個面,就發現時常有些老女人圍着屋子轉,犀利的眼光直勾勾的盯着屋裡麪人的一舉一動。
儘管我臉皮夠厚,和王洛萌關係也非常好,但是我不能拖家帶口的在王洛萌家常住,這樣影響不好,會讓鄰里說閒話的。衆所周知,每個小區,每個村,每個山溝溝裡,都有一羣巧舌如簧、愛八卦的上了年紀的女人們。通常我們熱情地叫這些女人們“長舌婦”、“八婆”。她們是一羣神奇般的存在,家家戶戶只要有一丁點兒小事,不到一天,將會人盡皆知。
其他地方災難有多嚴重我不清楚,就拿我們小區舉例,我們家對面那棟三樓有戶人家,男主人搞銷售的,長得五大三粗個也高,是位俊俏漢子。只是他時常要出差,所以家中總是留女主人一人。想着多半是寂寞難耐吧,女人開始不正經了,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時常從外面帶男人回家。這事兒原本大家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畢竟清官難斷家務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然而,不知從何時起,每到傍晚時分,各位大爺大媽廣場舞小分隊活躍的時候,小區裡便開始熱鬧起來,當一身潔白的大爺們打太極了;一身藍綠條槓相間腰間贅肉突出的大媽們跳健美操了;濃妝豔抹紅皮靴子搭配白裙子的扭秧歌了……能扭動的都扭動了,不能扭動的那些人,便靠嘴巴打發這些閒暇時間。
很快,對面那棟女人搞外遇的事,便在鄰里間口口相傳。男主人怎麼會聽不見呢?他去小區門口的小賣鋪買包煙,小賣鋪老闆都要說上一句:“哥們兒,煙少抽,常回家看看,你不在的這些日子,你家一直都很熱鬧啊。”
頭頂一片青青草原的男人便開始籌備手段,準備幹一場大的了!不然整個小區都要被他染綠了。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不燥不熱的天氣,讓人做什麼都很有幹勁兒。就在女人和男人嗨到興頭上時,正宮帶着一幫人破門,長驅直入。相機咔咔咔一頓拍攝,然而只拍到衣衫不整的女人。和她一起的男人去哪兒了?
一幫看熱鬧的大媽們真的不嫌事多,指着那戶人家的窗口說:“看,那兒有個赤條條的男人!”
“哎呀,好羞恥啊!”
“太丟人了!趕緊拍!”
那個下午我和顏朗剛下班回來,我們對面那棟底下一羣人,通通仰着頭,對着樓上指指點點。我正要擡頭,顏朗忽地捂住了我眼睛,死活不讓我看,硬是把我推進了家。
這件事鬧得挺大,後來只要那位女人回家,大家都用異樣的眼光看着她,對着她背影指指點點,尤其是那些大媽,簡直把那位女人逼瘋。大家都議論紛紛,說偷情的那個男人也不咋滴啊,還不如原配。
有天女人爆發了,在小區底下當着一羣老大媽的面,雙手叉腰,憤怒道:“你們這些八婆整天比比不嫌事多,有本事當姑奶奶我面講!不把你們嘴巴撕爛!自己的家事一團糟,還去八卦別人,今天你們八卦我,明天你們當中的某個人就會被其他人八卦!還好意思自稱‘茶話會姐妹團’,呸!姐妹你個哈賣批!我男人好不好,我心裡最清楚,我要是不說,你們這羣矮爛冬瓜永遠都不知道他禿頂,永遠都想象不到和他做的時候是多麼的快軟!你們永遠只用眼睛去看事情,然後以訛傳訛!祝在坐的各位嘴炮最終都成爲別人茶餘飯後的配料!”
女人的一番話,讓茶話會姐妹團一聲都不敢吱,只冷漠的盯着女人看。
後來很少聽到茶話會姐妹團們討論這戶人家了,偶爾在小區裡見過這位女人,每次她都是鼻青臉腫的。再後來,這戶人家就從小區裡搬出去了。
俗話說“人言可畏”,“惡語傷人六月寒”。有時候言語給別人帶來的傷害,一點點不亞於身體上的傷害。而流言蜚語總是特別容易被不斷的添油加醋口口相傳,因爲說八卦、傳謠言是最不需要技術含量,最不要付出代價的,只要一張嘴就行,不需要動腦子,也沒人會去想最初謠言是誰傳出來的,因爲每個人都在說,每個人都可能是初始傳播者。
所以啊,王洛萌家的飯再好蹭,我也不能呆太久。就剛剛往王洛萌家裡瞅的那位大媽,看起來賊眉鼠眼的,一看就是八卦中的八卦王。那副嘴臉簡直叫光明正大的人瑟瑟發抖,偷雞摸狗的人聞風喪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