銳利的目光就這麼直直的看着若潼,若潼話裡的敵意很明顯,若不是他自己一意孤行去相救,或許早就被若潼攔下來,而若潼此刻更毫不畏懼地回以一個更加凌厲的眼神。
聽到若潼的話,瑟瑟快速擦拭了一下眼角未落下的淚珠兒,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情,對着小蘇晨一笑,便起身與若潼站一側,面對司徒景嶽。
若潼的那一聲呼喊,音量稍大,將本就沒有進入深度睡眠的崇暄一下子就驚醒了,腦袋昏沉地擡起,眼前一片‘迷’‘蒙’,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從今日起,我會跟你們同行。”
司徒景嶽極富標誌‘性’的聲音響起,崇暄的‘精’神倏地一下子清醒了,而呆愣了幾秒之後去回味剛剛他口中說出的那句話,再慢慢咀嚼理解其中意味的時候,才恍然大悟地看着正在六目相對的三人。
目光流轉在若潼,司徒景嶽還有瑟瑟三人身上,崇暄明顯感覺到了若潼身上那股肅殺的氣息,怕再這麼眼神對視下去,就算自己的大哥沒有意願要戰鬥,但是敵意那麼深的若潼只怕會糾纏不放,開始拔劍動手了。
於是他一溜煙,以最快的速度奔到他們之間,立在中間一副和事老的模樣,臉上拉起標準式笑容,側身擋在司徒景嶽身邊,笑着對若潼說:“那個……我來談,我來談。”然後順道使了個眼‘色’給瑟瑟。
對於崇暄的擠眉‘弄’眼,瑟瑟開始很疑‘惑’,隨即會意,跟着崇暄裡應外合,扯着若潼的手臂就往屋裡拉:“若潼,我好累,你等了一晚也累了,我們進去休息吧!”
然後不等若潼做出任何反應,她就使眼‘色’讓她閉着嘴,多年主僕的她們,若潼也懂了瑟瑟眼裡給她發出的信息:回到屋裡再聊!
所以若潼只能乖乖地緊閉嘴巴,惡狠狠地盯着司徒景嶽任由瑟瑟拉着自己離開。
望着瑟瑟她們離開的身影以及隨着若潼消失在他們眼前的同時隨之散去的殺氣,崇暄才鬆了一口氣。
轉過身來,才發現司徒景嶽正盯着自己,他霎時間,臉紅得比熟透了的柿子還要火紅,略顯尷尬地‘摸’着後腦勺傻笑,崇暄很久都沒有像現在這一刻一樣,和司徒景嶽兩人面對面了。
而瑟瑟急着拉走若潼以後,把小蘇晨晾在了那裡,鬼幽早就在戰鬥隱約要爆發的時候逃離了現場,看到大嬸沒事,他覺得也沒有留在那兒的必要,於是不打招呼就離開了飯桌。
小蘇晨冷冷地看着眼前這個自己在茶館那裡見過的大叔,就這麼盯着他細細打量了起來。
感受到有一股‘陰’冷的目光注視着自己,司徒景嶽低下頭去,正對上了小蘇晨的雙眼,兩個長相酷似的一小一大的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你不言我就不語地開始了僵持的局面。
這下子,‘摸’着小腦殼的崇暄可謂是尷尬到頭,爲難到死了,正絞盡腦汁想要用一個比較好的方法打破這樣的局面時,小蘇晨倒先開了口:“崇暄哥哥,我去看媽咪。”
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從頭至尾,都沒有給司徒景嶽一個好臉‘色’看,被盯着的司徒景嶽倒沒怎麼在意,目光追隨着那個小身影的離開而移動,直到小蘇晨離開自己視線以後,他才把目光放回到崇暄身上。
“三弟,靜鈺回來了嗎?”
三更半夜,偌大的小店裡邊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一向沉默不善言的司徒景嶽總覺得要找些什麼來說纔可以,畢竟是那麼多年沒見的兄弟。
“嗯,回來了,看她臉‘色’不好,估‘摸’有些累了,就讓她先回房休息了。”收起臉上的笑容,崇暄微微低垂着頭,‘摸’着後腦勺的手輕輕放下,小聲地應着。
太多年沒有像如今這般聊天,突然之間,崇暄有些適應不過來,他不敢直視他的大哥,不知道該以怎麼樣的姿態,怎樣的眼神以及怎麼樣的感覺去面對眼前這個以前自己敬重的大哥。
“那就好。”
“嗯。”
短短的一句一字,都表現出了這對兄弟之間的生疏,氣氛又陷回了尷尬之中,司徒景嶽彆扭地轉頭,假裝將注意力放到別處,面上風平‘浪’靜,但其實此刻心裡早就風起雲涌了。
這麼多年了,司徒景嶽以爲自己都快要忘記緊張是什麼感覺了,當他面對死亡的威脅的時候,也沒有像此刻這麼緊張,久違的親情或許對身處帝王之位的他來說,有些奢侈了。
時間一點點流逝,夜愈發寂靜,店裡殘存的點着的蠟燭,被從窗口吹來的清冷的夜風吹得搖搖晃晃,昏黃的光線襯得這大漠的小旅店更加孤寂,偶有大漠裡的夜孤雁飛過,發出一聲長鳴,打破他們之間的沉寂片刻,卻又在迴音落下之時恢復寧靜。
入夜的風帶着絲絲涼意,吹入店裡,打在司徒景嶽跟崇暄的臉上,讓人感覺到了夜晚的寒涼。
司徒景嶽思忖着,兩人無言以對了那麼久,再這麼耗下去,或許崇暄的身子會着涼,他從小身子就不好,司徒景嶽不想他站在這裡接受冷風的洗禮,讓他受了風寒,於是沉默了許久以後,終於開口道出另一句話來:“三弟,夜深風涼,你早點回去歇着吧!我明天會跟你們一起啓程。”想着今後有的是彼此在一起相處的日子,司徒景嶽也不想趁一時之快,慢慢來,或許能夠更好地找回當初的感覺。
“大哥!”看着司徒景嶽轉身‘欲’走,崇暄立馬喊住了他。不知怎的,他還不想結束他們之間的對話,結束這場兄弟之間的相處時光。
“怎麼了?三弟。”對於崇暄的這一聲大哥,司徒景嶽聽得心裡很歡喜,但卻沒有表現在面上,只是平靜的,嚴肅着一張臉轉過身子來。
“我……”只是不想太快結束而已,看到司徒景嶽那麼快離開,他纔會着急地喊了出口,崇暄根本就不知道該跟司徒景嶽聊些什麼,一時間語塞了。
望着崇暄略顯爲難糾結的模樣,司徒景嶽有一絲失落,他走到崇暄身邊,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夜涼,別受寒了,你身子從小就不大好,回去休息吧!明天還得趕路。”知道他是有話難言,於是他便爲他找了個臺階下。
崇暄低頭,眼眶早就被滾熱的淚水充盈了,原來他的大哥,還在爲他的身子擔心着,爲他着想着,一時間,他說不出任何話來,只能哽咽着。
司徒景嶽再度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再次轉身離開。
“大哥!”崇暄再度大喊了一聲,與此同時,手更是伸出來緊緊地抓住了司徒景嶽的手臂,他勇敢地擡起淚眸,回望正一臉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的司徒景嶽。
“大哥,我們,不如坐下來聊聊天吧!”崇暄他很想跟司徒景嶽暢飲一番,這一刻想與他坐下來對酒當歌,天馬行空的熱情很強烈,就在司徒景嶽說出那句對他的關心話語的時候,他就下了這個決定了。
聽到崇暄的這個提議,司徒景嶽的臉上算是破冰了,嘴角咧出了一個美好的弧度,那是快樂,且幸福的笑容。
兩人向店裡的掌櫃要來了兩壺百年陳釀,打算這一宿都暢快淋漓,不醉不休。
“乾杯!”
“砰!”
兩人舉碗相碰,一碗倒得滿滿的酒,就這麼一咕嚕的,讓他倆一飲而盡了。
默契的兩人同時把空大碗往桌上大力一擱,面對着面,相視大笑起來,店裡回‘蕩’着兩人爽朗的笑聲。
“大哥,我們好久,都沒一起那麼痛快了。”拿起酒壺,崇暄往司徒景嶽的碗裡再倒滿。
“算起來,十八年有餘了。”端起滿滿的一碗酒,沒有絲毫猶豫,司徒景嶽再度一飲而盡。
爲自己也滿上一碗,崇暄在司徒景嶽將一碗幹盡之後,端起了自己手中的碗,朝着司徒景嶽舉了舉,帶着歉意說道:“大哥,是三弟對不起你,是三弟……在你最需要別人陪伴的時候,離開了你,這一碗酒,三弟給你賠罪了!”然後不待司徒景嶽阻止,他便一飲而盡。
憶起過往,崇暄只覺得,自己的年少無知,魯莽行事,纔會鍛就了今日這般冷漠不善言的司徒景嶽,或許責任不全在他,但是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職責,心裡埋藏已久的滿滿的愧疚,在這一夜,和着那苦辣的酒,發泄出來。
崇暄的豪邁,話裡的愧疚,眸中的憂傷,司徒景嶽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的心緊縮了一下,他沒想到,崇暄會跟自己道歉……
“三弟,過去的,都算了,我們還是兄弟。”司徒景嶽心裡明白崇暄會疏遠自己的原因,他不怪他這個弟弟,他的年少任‘性’,他都可以原諒。
“好,大哥,我們,還要回到從前,來!幹!”聽到了司徒景嶽不怪自己,崇暄高興地爲自己跟他的大哥滿上一碗酒,舉起來,再度一乾而盡。
十年的疏遠陌生,在這一碗碗的酒中,化作了泡影,兩人重歸於好,開始細說兒時的那些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