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記得那會兒你很調皮的,總愛去抓‘弄’御膳房的那個衛老爺子,誰知道,原來他是皇后的表叔伯!你被皇后訓的時候,可笑死我了!”
“哈哈!可別說,那會兒你可膽小得很呢,讓你去下個‘藥’子,開個玩笑,你也不敢!”
“對啊!後來都讓你給教壞了,母后不敢罵你,都在打我,我有好一陣子都特別怕你,不敢跟你去玩了!”
“原來那時你躲着我是因爲你母后啊!還是那麼膽小呢你!”
“哈哈!”
……
兩人談天說地,將兒時的陳年趣事,囧事都搬出來說了,談笑間,朗朗笑聲不絕如耳,讓這憋屈在心裡的兩人都笑得暢快淋漓,心裡瞬時舒服多了。
直到笑得面部肌‘肉’都快‘抽’搐,笑到嘴角都快要僵硬,氣快要喘不過來的時候,他們才停止了,等一切又歸於平靜的時候,氣氛又回到沉寂。
此時兩人低着頭,思緒飄逸了一會兒,估計想完了樂事,又心有靈犀地一塊兒想到悲傷的往事去了。
只是兩人沉默不語,表情很快就從開心轉變成了憂傷,那淡淡的‘陰’霾覆上兩人的臉龐,崇暄伸手端起桌上的酒碗,仰頭喝了一口悶酒。
“好像就從大哥奪了邵陽的太子之位開始,你就開始疏遠我了……”司徒景嶽也端起酒碗,悶悶地一飲而盡,說出這話時,語氣裡難免透‘露’出一絲孤獨與傷感。
崇暄愧疚地低頭,怪只怪,自己太過年少懵懂,那時邵陽的母后,當時的仁瑄皇后生病暴斃,而景嶽的母后,往日的德璟皇后,如今的德璟太后就順利成章的登位了。
從小生活在宮廷中,目睹了後宮中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沐浴在這樣的環境裡,誰不是居心匡策,滿腹‘陰’謀詭計的呢?所以崇暄從小就討厭這樣的生活,當看到德璟皇后一臉得意地即位的時候,崇暄就覺得這一切都是個‘陰’謀,一個爲了讓司徒景嶽登上帝位的‘陰’謀。
他那時還小,容易失去理智,和他最要好的兩位哥哥,爲了權力而傷了另一方,這是他最不能容忍司徒景嶽的,年少的他覺得,司徒景嶽一定是跟着德璟皇后一起謀劃的,所以他在聽到了邵陽被廢除太子之位的時候,他就憤怒得跑去找司徒景嶽。
當看到穿着太子之袍的司徒景嶽從朝上走出來的時候,崇暄頓時怒紅了雙眼,衝着他就是大罵:“司徒景嶽,你好狠!”
司徒景嶽沒有回話,他只是靜靜地看着因爲生氣而全身顫抖的崇暄,而他的冷漠更是‘激’怒了崇暄,讓他更加不收鋒芒地再罵一聲:“你這個表面玩世不恭的狡猾狐狸!爲什麼!?不是說過要手足情深的嗎?不是說過要護好我們的兄弟情誼永遠不互相傷害的嗎?那你現在算什麼?你把二哥的一切都奪走了!你贏了!你開心了嗎!?”
他盡情地罵着,而司徒景嶽卻一言不發,似乎丟了魂魄一樣,眼眸無神地看着崇暄,一動不動。
剛從朝上下來,隨着司徒景嶽身後而來的德璟皇后,大老遠就聽到了崇暄的謾罵聲,她扶着身邊的宮‘女’就往司徒景嶽那裡趕,看到的,就是崇暄指着司徒景嶽口無遮攔大罵的場景。
她身份尊貴的昭玥國皇后的兒子,未來的皇帝怎是崇暄這麼一個皇子可以罵的?真不知天高地厚!一時間,德璟皇后怒火盛起,氣勢洶洶地走到司徒景嶽跟前,對着崇暄一指,毫不留情地劈頭蓋臉罵下去:“你算個什麼東西?昭玥國未來的皇帝是你這樣一個小皇子能罵的嗎?給我閉上你的臭嘴!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
崇暄紅通的一雙眼惡狠狠地盯着正用惡毒的語言罵着自己的德璟皇后,看着這個跟後宮的‘女’人一樣虛僞的‘女’子,他簡直覺得噁心極了,朝着她就是吐一口白沫,“呸”了一聲,連面子都不給得轉身離去。
“你這個兔崽子!你還有理啦!還敢這麼放肆!來人,去給我把他抓回來!”看着自己身爲皇后的服飾的裙襬被一口白沫給玷污了,德璟皇后簡直是氣炸了,使喚着身邊的奴才就準備去把崇暄抓回來,誰知步子還沒踏出去,就被司徒景嶽給喊住了。
“都給我退下!誰敢去,我現在就讓他下黃泉!”
一聽這滿帶憤怒的話,準備去抓人的奴才你看我來我望你,大家都被嚇住了,不敢逆小主子的意思,因爲小主子的邪惡狠辣他們也算是見識過的,司徒景嶽說得出做得到,所以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嶽兒!”原本就在氣頭上的德璟皇后,被司徒景嶽的話‘弄’得更是滿腔怒火了,她瞪了司徒景嶽一眼,語氣裡的憤怒表‘露’無遺。
但是年紀小小的司徒景嶽並不畏懼,他凌厲的目光毫不避諱地投向自己的母后,這一眼,倒是把德璟皇后給看怕了,但是出於作爲司徒景岳母後的威嚴以及皇后的顏面,她並沒有退縮,而是惡狠狠地回望,並罵他:
“你護着那兔崽子幹嘛!別忘了,你現在是太子,得有點兒威嚴!”
自己的兒子怎麼可以受這種氣?她不好好教訓他,罵醒他,怕是以後要被人說閒話,受欺負了。
“母后,我已經按你的要求坐上這個位置了,不要再‘逼’我,我能坐,我也可以輕而易舉的放棄,將你的努力付諸東流!”
司徒景嶽的眼神很狠辣,他說的話都是不容置疑的,如果德璟皇后再敢對他三言兩語,去‘逼’迫他,去傷害他的兄弟,他說到做到,纔不會給這個自認爲是自己生母,就能駕馭自己一切的的‘女’人任何面子。
生兒何不知兒心事,從司徒景嶽那雙看似能夠‘洞’悉一切的銳利眸子裡,她就看出他是說真的,自己的這個兒子,自己也掌控不了,聽了他這句話,她也識趣地不再說出抓拿崇暄的話。
“我答應你的我做了,你記住你說過的話!如果把我惹急了,別以爲你是我的孩子,我就不敢如何!”
慈母多敗兒,德璟皇后從司徒景嶽出生開始,她就懂得這個道理,要想在這個險峻的後宮生存下來,就必須要嚴厲,所以她從小就對司徒景嶽毫不留情,如此險惡狠辣的母親,必然就會鍛就出同樣狠辣的兒子,而她說的這句話,從來也不假。
對着身後的宮‘女’使了個眼‘色’,德璟皇后留下司徒景嶽一人就獨自離開了。
從現場逃離的滿腔怒火的崇暄去到了邵陽身邊,當他看到失去母妃,一臉茫然失措,丟了魂魄似的邵陽揹着包袱從太子的宮殿裡走了出來,此情此景,深深地刺痛了崇暄幼小的心靈,他拳頭緊握,對於司徒景嶽的恨意加深,自此之後,他也就遠離了司徒景嶽,跟着邵陽了,漸漸的,他們之間的關係疏遠。
直到多年以後,邵陽向崇暄說出內情,他才知道,自己錯怪了那個溺愛自己的大哥了……
當年是德璟皇后使計謀害死了仁瑄皇后的,司徒景嶽並不知內情,而且當時德璟皇后害怕崇暄成爲一個威脅,企圖將他們母子倆也除去,是司徒景嶽以不坐太子之位爲要挾才救了他。
而面對崇暄的憤怒之言,司徒景嶽隻字不理的原因,只是想讓崇暄誤會,‘逼’走崇暄,讓他跟着邵陽遠離後宮這個是非之地,永保安全……
那時,崇暄心裡是深深的內疚,脫離了高牆,得到高牆以外還算自在的生活,他是自由了,可司徒景嶽,卻要被困於高牆之內,做自己不喜歡的帝王。
要知道,帝王都是孤獨的,崇暄爲自己一時的魯莽而後悔,但一切都回不去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曾經如此疼愛他的大哥,只好選擇躲避,繼續遠離,纔會鑄就了今日冷漠如冰山,沉默寡言的司徒景嶽,或許是失去了可以‘交’心的兄弟朋友,所以他變得自閉,不懂得與人相處。
看到這樣的司徒景嶽,崇暄總會去幻想,如果自己沒有因爲憤怒而失去理智離開,或許今日見到的,還會是以前那個愛笑,愛鬧,一肚子壞水的開朗的司徒景嶽。
但他何曾知道,若真有這個如果,司徒景嶽寧願不要,因爲這會是用崇暄‘性’命換來的,他倒不如,等待像今日一樣,冰釋前嫌的機會,而如今,他等到了,雖然日子久了些。
“大哥,那時年少,我誤會了你,讓你孤獨,沒有了兄弟情,對不起。”憶起往事,崇暄早已熱淚盈眶,他不知道該怎麼去訴說自己心裡的愧疚,只好端起酒碗,以酒賠罪。
司徒景嶽倒也不阻止,這麼多年了,他一直渴望着今日這樣的場景,而他,等到了,心足了,往日的兄弟情,也回來了。
這一夜,註定是這一對如陌生人一般相處了十八年的兄弟相聚的不眠夜,他們倆誰也不想錯過這樣的每一分一秒,所以都把握時間暢快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