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多少感覺,大年就過完了,又要開始上朝做事。
工作狂楚岫仗着年輕,就不斷透支身體,但是,當孟春一月過完的時候,體弱的他就不幸地被感冒襲擊了,由於這是流行感冒的時節,楚岫害怕他的感冒隨着他到處流行,把皇帝和別的大臣也傳染了,就請了病假在家靜養。
不過是發燒頭痛流鼻涕咳嗽,楚岫喝了郎中開的黑乎乎的中藥,就悶在房間裡看書寫字。
不知秦月從哪裡知道他生病的消息,這日早上,便出了宮來看他,一直叨叨絮絮地說了一個上午的話,楚岫撐着精神一直陪她說。看楚岫並沒有大病,秦月賴着吃了午飯就回去了。
傍晚,楚岫想着早睡對養病好,天才剛黑,他就準備洗洗睡了。
侍女吟香最是風火,急惶惶跑進屋裡來,眼裡透着狡黠地說,“公子,有貴客來探望!”
“貴客?”楚岫疑惑地回頭,今早才請的病假,下午就有不少同僚來探病,他也就裝着病重,強撐着頭坐着陪客,不斷擤着鼻涕,咳嗽着待客,客人們看主人這樣,感動於他的謙遜有禮,又怕他過了病氣,也不好再待下去,說了幾句客套就離開了。不過,他們來的時候,這幾個原來伺候皇帝的眼高侍女是不會用貴客這種詞。
皇帝已在後面踏進屋來,身上的裘衣都沒有脫掉。吟香馬上上前伺候皇帝脫裘衣,就有希媛端着熱的蔘湯奉上,伺候皇帝坐在屋中上位椅上。
楚岫看着侍女們伺候皇帝的用心,心裡不是滋味起來,雖然對方是皇帝,但這畢竟是自己的家,看吟香希媛的動作,好像皇帝纔是這裡的主子。
楚岫躬了身,準備拜見,皇帝就說話了,“愛卿不用多禮,愛卿病體不適,快坐下吧!”
“謝皇上!”楚岫坐下後,就又聽皇帝關懷地說,“本是想讓太醫過來給你看看,不過,朕剛好有時間,也就自己來了。”
“謝皇上關心,臣就是感染了風寒,沒有多嚴重,只是怕將病過給了皇上才請了病假!”
“既然朕來了,你且讓朕給你把把脈看看吧!”
楚岫坐在皇帝的不遠處,由於皇帝示意,他只好坐到皇帝的身邊去,猜測皇帝難道懂醫,也就把手腕遞了出去,皇帝將楚岫的手握了一下,才把了脈,道,“愛卿脈象還好,只是消瘦地厲害,聽說愛卿不喜肉食,只用果蔬粥類,這樣子,你身子只會弱,這時節感染風寒也不奇怪了。朕帶了個廚子過來,他能將各種肉食做成素食的樣子,口感甚好且極類素食,就賞給你了。”
楚岫的手腕還在皇帝手中,聽了皇帝的話,覺得跨度實在是大,難道不應該是說病的問題嗎,居然就轉到廚子身上去了。
楚岫經常能從皇帝那裡得到工資以外的實惠,從各樣補品到宮裡才能吃到的果蔬,從身上穿的衣服料子到成品的裘衣披風之類,還有一些比如御用的毛筆,筆洗、硯臺之類,各種各樣,楚岫都覺得皇帝僱用他後,就包吃包住包穿包侍女,以後還會將秦月嫁給他包老婆,楚岫雖然覺得自己可以是皇帝身邊的重臣寵臣,但還沒到是他兒子,讓他如此包管的地步吧。
現在居然又送廚子過來了,皇帝的這一系列作爲,讓楚岫心裡憂慮,想起最近皇帝已經讓他兩次留下來抵足夜談,又想到今早秦月的抱怨,秦月本來向皇帝要求她今年及笄後就嫁給楚岫,但皇帝卻以楚岫年輕無多大作爲,再等兩年爲由拒絕了。
皇帝若有若無的試探和無限制的對他生活的照顧,即使是楚岫這個對情感木頭木腦的人也能察覺到兩分不尋常,況且,現在已經有大臣在私底裡傳他的閒話,說他靠着一張臉,蠱惑了皇帝,還夜宿皇宮,怕是已成了皇帝的榻上之臣。
楚岫當時以男寵的身份入宮,皇帝壽辰夜宴上不辨雌雄的妖豔紅衣美人只經過一瞥已經深入人心,由於皇帝后宮管理得當,大臣們都以爲當日的美人是被皇帝深鎖在了蘭苑,並沒有想過經過了兩個月出現的易大人就是當日的那個人。
一來是那晚,大家的匆匆一瞥,只注意到了一個人驚心動魄的美,而不會刻意辨清他的容貌;
二來,楚岫處在長身體的階段,即使短短几個月,相貌上也有了變化,更何況每天和皇帝待在一起,氣質上也有了大變化,從原來的清高魅惑不可方物,到了後來的恭謹雅緻。
這個時代是以門第論貴賤,大家雖沒有懷疑他是當初送給皇帝的那個男寵輕賤他,但是,由於他的容貌,由於他受皇帝重用,不免有些人會說他是靠身體博位,楚岫的耳朵並沒有太靈,加上皇帝對那些閒話人員的打壓,楚岫最開始一段時候並不知道,後來,知道了就黯然了幾天,但是,想到清者自清,走自己的路讓無聊的人去說吧,也就想開了。
只是,最近這種閒話多了起來,楚岫不免又開始心浮氣躁,前些天就是因爲有他敬佩的老臣當着他的面提到,“你是後輩,能力卓越,我這個老頭子都是佩服的,只是,有些行爲還是要注意些,雖然,這可能一時對你仕途有利,但是,長遠看來,是沒多少好處的!”
別人雖只是暗示,但是,楚岫也心裡堵了起來,回來後就覺得身體不舒服,過了兩天就發展成了重感冒。
楚岫把手從皇帝手裡拉了出來,恭敬地答道,“皇上,臣府裡已經有廚子了。臣不喜吃葷,是臣胃上的毛病,即使吃了也是消化不好的,所以,即使將肉食做成素食的樣子,臣也是不能吃的,所以對我的身體不會有多大作用,還請皇上收回剛剛的恩賜吧!”
其實收了皇帝那麼多東西,一個廚子也沒什麼,但是,楚岫就是想拒絕。
“他做素食也是有一套的,既然朕帶來了,就留下來吧!”皇帝雖然語氣溫和,卻自有不容拒絕的霸道在裡面。
“臣府本就小,吃飯的也就幾個人,兩個廚子在這裡,他來了想必也是無用武之地的,還請皇上收回!”楚岫硬氣的拒絕,說了一通話,喉嚨有些堵,又輕咳了幾聲。
皇帝本就是霸道的人物,對於別人的拒絕,並沒有多少耐心,楚岫不斷拒絕,他很快就不耐煩地甩袖冷言道,“朕賞賜下來的,你看不上麼?”
楚岫男人的硬氣和小孩的脾氣併發,再加上病中頭正痛着,心裡憋得慌,也不管對方是誰,就扛上了,“沒有看不上,臣這裡地方小,裝不下皇上送來的人。”
楚岫還是第一次這樣和皇帝說話,在屋裡的吟香和希媛都爲此嚇得瞪大了眼,不知如何是好。
皇帝也是愣了一下,才冷笑道,“是朕把你寵壞了,呃?”
楚岫因爲皇帝說出這樣的話,心裡更覺得自己像個靠長相吃飯的小白臉,臉一下子慘白。
皇帝由於臉色嚇人,吟香和希媛已經跪下來求情,她們兩人畢竟是女人,又在宮中長大,還伺候過皇帝數載,對感情問題敏感至極,對皇帝的脾氣也知曉不少,當然看得出皇帝對楚岫的某些心思,不過,她倆做爲皇帝的人只管着遵從命令照管好楚岫。由於和楚岫相處久了,她們都喜歡上楚岫的溫和氣質,再加上楚岫是打心裡將她們看作等同的人,第一次見到皇帝對楚岫發脾氣,她們不免偏袒起楚岫來。
本以爲皇帝會發更大的火,至少楚岫挨頓板子是不會少的,沒想到皇帝只是黑着臉,甩了衣袖就大踏步走了。
皇帝也是在氣自己,看上的人就在自己面前,卻只能看不能碰,只好悶悶回宮。之後兩天,大臣們都要忍受皇帝的火氣,不少人都因爲一點小問題遭了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