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她不假。
就算現在可以肯定,她已然不是之前的金枝玉葉,只不過是個來歷不明的女人,他依然喜歡她。
只是,她只不過是承受了她該承受的,否則,她說她不是之前的梅霜就以爲能撇清?如今怎就把這筆帳這麼紮實地一股腦兒全算到自己的頭上來?
而自己自始至終一直都在她的身邊,她難道就不知道嗎?
南宮諾臉色冷了下來,梅霜也不甘示弱。
室內氣氛沉默了。
落日的餘暉照進長窗,照在望着窗外的梅霜瓷白如玉的面龐上,彎翹的睫毛下,黑白分明的眸子清冷,抿起的脣角及微微扇動的鼻翼,似乎在訴說這眼前的女人倔強之外的委屈。
南宮諾凝眸於這個女人,忽然間心裡一軟,眸子裡閃過一絲憐惜,走過去扶住梅霜的肩膀,語氣和緩道,“今兒來,只是想告訴你,爲太后祈福有功,太后特恩准你出宮一段時間寬心。”
這消息來得有些突然。
方纔還以爲對南宮諾裝糊塗的勁頭耿耿於懷的梅霜聽到這話後心裡一動,再正眼瞧着南宮諾的時候就讓南宮諾感覺這個前一刻倔強如驢此刻卻有些類似於赧然的意思,顯然,這個話題比什麼都能讓眼前的女人安靜下來。
“呃,什麼時候走?”梅霜問道,語氣不復之前冰冷,聽上去滿心期待。
“這就可以了。”南宮諾指指牀上,“換了再說。”
循着南宮諾的指向,梅霜這才發現牀上有個包袱。
她走過去,打開,包袱裡面是嶄新的衣服和鞋子。
幾分鐘後,梅霜從內間裡出來,一身芽黃色的衣衫已經換上,簇新衣服的梅霜看上去神清氣爽,一身芽黃色的衣衫正襯這個季節,愈發顯得佳人容顏如雪,看得南宮諾眼前一亮。
梅霜擡眸,望着南宮諾桃花眸子裡的灼灼目光,忙低頭當沒看見,“現在走嗎?”
南宮諾點點頭,“當然,只是我們還要入宮一趟,別忘了太后允許你出宮,自然要去謝恩。哦,對了,還得拿上你抄寫的佛經。”
坐在馬車上,梅霜望着窗外,自始至終都保持着沉默,腦海裡卻過電影似的一幕幕放映着大昭寺裡的各種詭異及消失的皇后。
細細咀嚼了半天皇后的話,更是玄機重重。單論皇后對她各種恨之入骨,依照她的心機和心狠手辣,恐怕早就找個機會弄死她了,爲何還等到如今?皇后梅茹說她也不是梅相的骨肉,這倒是能明白爲何梅相對她淡淡如水,但是,若說梅霜也不是他的骨肉,可爲何獨獨又會她好?梅相不知道他自己不能生育嗎?
馬車行駛在大昭寺郊外,寬闊的官道上,因着皇家出行早就清路,人煙稀少,雖然冷清,但官道兩旁矮松青草,已現勃勃生機。一時間,只聽見清脆的馬蹄聲。
“皇后死了,你知道嗎?”梅霜收回思緒,突然問身邊的南宮諾。
“哦,”南宮諾正在看外面早春的景色,聽到這個消息倒絲毫不驚訝曼聲應道,“知道……”
隨後接上一句,“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會有人在死,這有什麼稀奇的?”
梅霜睜大眼睛。
堂堂一國之後死了,他如此無動於衷不說還如此輕描淡寫?
“皇后,我說的是大秦國的皇后,她死了,而後又不見了……”梅霜特意強調了一下“皇后”二字。南宮諾這才轉眸,看着梅霜,面色依然是雲淡風輕,“她不見了?她自然是被人救走了,只是,她沒那麼容易死。所以,你還是少操心她的事多提防你自己的安全倒是正事。”
“沒死?”梅霜大吃一驚,明明宜婕妤說她死了,“你怎麼知道的?”
“看不出來吧,”南宮諾冷笑一聲,“皇后娘娘表面上文文弱弱,那可是個武功好手,不顯山不露水的,矇蔽你了吧?所以,她又不是紙糊的,哪能輕易被皇上一個巴掌給抽死。呃,你記得那晚上在客棧裡有人用三支毒鏢來射殺你吧?她就是你的好妹妹當今皇后梅茹。”
梅霜驚得眼珠子差點瞪出來,“啊啊啊——”
南宮諾沒理會梅霜的吃驚,不屑的“哼”了一聲,繼續道,“只是她逃了,不過是皇上將計就計而已。”
“……”
梅霜驚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張口結舌道,“她竟然有那麼厲害?她、她到底是什麼人?”
“好了,”南宮諾不以爲然地瞥了梅霜一眼,道,“有些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梅茹如此,自然是牽扯到左相……這裡面很是複雜,你別問了。進宮見完太后,本王就帶你離開京城,出去散散心……”
“這麼說,這裡面再沒有我的事情了吧?”梅霜盯着南宮諾,問道。
南宮諾眉峰一挑,脣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你說呢?”
不知道爲什麼,每每南宮諾弄出這樣一副賣關子的表情,梅霜就有對着那張妖魅的臉龐揮上一拳的衝動,因爲那表情明白還有另外的一層含義,那就是吃定你的意思。
梅霜氣得扭過頭去。
見佳人發怒,南宮諾反而樂了,有時候逗逗這個脾氣有些急的女人倒也有趣,他湊近前去,離梅霜半尺的距離,厚着臉皮道,“沒關係,有事本王罩着你。”
梅霜溫言轉眸,脣角一勾,學着南宮諾的樣子,“好啊,那敢情就多謝昭王殿下了……若是我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拉昭王殿下作陪。”
南宮諾仰頭大笑,“自然,自然。本王的王妃,至死不離不棄,本王甚是歡喜。”
“……”
言語上沒有佔到便宜,梅霜氣結,這廝臉皮賊厚,偷換概念本事一流,索性不去理他。
一路上梅霜不語,南宮諾也閉了嘴巴,似乎有些疲憊,雙手抱在腦後,倚在座椅上似乎睡着了。
寂靜的馬車來回有節奏得搖晃着,黃昏漸漸來臨,照在馬車裡,梅霜轉眸看了看南宮諾熟睡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