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行離開了女人村後,便匆匆上路。
前方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座大山,山中林木茂盛,看不見一點空隙。
但奇怪的是,這樣的一座大山裡竟無半點蟲鳴鳥叫,死一般的沉寂,根本沒有上山的路,似乎從來也沒有人登上過這座山。
金虹問道:“這裡已經沒有路了,葉大哥我們往哪走?”
葉淙看了看眼前這座大山疑惑的說道:“不對啊,我記得以前這裡應該是有條路的,而且翻過了這座山就是邊城界了。”
溫楠說道:“我以前在山裡住過一段時間,這些山路很久沒人走的話就會變成荒坡,沒有路也很正常。”
葉淙點了點頭說道:“溫兄說的不錯,我應該不會記錯。”
溫楠說道:“那我們走吧!”
於是三人便小心翼翼的穿行在山林中,因山林茂密樹木繁多,三人前行的步伐越來越慢。
葉淙突感很奇怪,於是詫異的說道:“這裡山林如此茂密,爲何不見蟲獸。”
迎面撲來一股鹹腥的臭味,似乎是一種腐朽很久了的味道,但又似乎與腐朽的味道有絲差異。
金虹只覺得這種味道相當的熟悉,似乎在什麼地方聞到過,但一時也沒想起她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在心裡努力的回憶這種奇怪的味道。
葉淙和溫楠也聞到了這股奇怪的味道,三人順着氣味撲來的方向找去,氣味越來越濃,似乎有點讓人噁心,翻過了一處茂密的叢林,眼前出現了一處曠野,能在這樣荒山野嶺的地方看到一處曠野,實在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
但眼前的景象,讓三人還來不及欣喜,便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和詫異,累累的白骨發黑發紅發臭,場面觸目驚心,一眼望去至少上百具屍體,三人都是久經江湖的人物,也不得爲眼前的一切動容和驚訝。
但些許的詫異和噁心過後,三人收起了心中的忌諱走上前去。
金虹望着白骨道:“這裡如此偏僻,怎麼會有人來,又怎會出現人的屍骨。”
溫楠說道:“看這些骨骼的大小和形狀,應該都是些成年的男性。”
葉淙蹲下來擺弄着屍骨說道:“溫兄說的不錯,從這些骨骼可以看出,這些人和我們的年齡應該相仿。從這些骨骼的顏色上看去,應該都是中毒身亡。”
金虹道:“不錯,骨頭髮黑,四肢完好無損,這正是中毒的跡象。”
溫楠也蹲下來擺弄着屍骨腳踝處的骨骼,指着關節連接處的紅色淤泥道:“你們來看這是什麼?”
葉淙和金虹同時投來目光,思考了一會葉淙似乎發現了些什麼說道:“我明白了,這些人確實中毒卻並非死於中毒,你們看這些屍骨,只有脊椎處發黑其它地方沒有異樣,然後關節處帶着毒物堵塞的紅腫印記。”
金虹疑惑的說道:“我不太明白。”
葉淙解釋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些人是被人投毒,然而投毒的人並不是想要他們的命,脊椎發黑,說明投毒者只是想利用藥物控制他們的神經和意識。然而人的體質各有不同,這些體質偏弱,承受不了藥性,以至於藥物在關節處堵塞,造成四肢僵硬血流不暢而死。”
溫楠說道:“你的意思是,投毒之人目的是爲了控制這些人的行動和意識,從而受他的控制。”
葉淙點了點頭說道:“不錯,只是不知道江湖中誰如此心狠手辣,利用如此陰損的手法,害死了這些無辜的性命。”
金虹一直沒有說話,她似乎在努力思考什麼,突然她腦海中靈光一閃,她似乎想起了什麼說道:“這種腐朽的味道,我曾在義父的死士身上聞到過,莫非這些是義父所爲。”
葉淙說道:“這很有可能,金壽天慣於控制他人的心智,爲自己所用,充當他的死亡弩陣。”
溫楠氣憤的說道:“又是他,總有一天我會用他的血來祭奠所有的無辜的生命。”
葉淙對着溫楠問道:“溫兄你是否還記得女人村的事?”
溫楠有些疑惑的說道:“記得,怎麼了?”
葉淙說道:“據小慈所言,她們村裡的男人一出去就沒回來過,我懷疑這些人便是從女人村裡出來的。”
溫楠恍然大悟道:“你這樣一說倒是提醒了我,不行我得回去查個究竟。”
葉淙說道:“那溫兄你先回去,等我把那邊的事情處理完了就來找你,你自己保重。”
溫楠合拳行禮道:“你們兩位保重。”
說罷,溫楠就急匆匆的離開向女人村走去。
金虹說道:“溫大哥,以前遇到事情從來沒有急過,今天怎麼好像十分着急的樣子。”
葉淙笑了笑說道:“因爲女人村裡有個慈蕊。”
金虹疑惑的說道:“我就不明白了,溫大哥不是喜歡你妹妹嗎,他也不是見異思遷的人啊,你這話什麼意思。”
葉淙笑了笑說道:“沒什麼意思,溫兄的心思很簡單,你以後會明白的。”
或許在外人看來根本理解不了,一個人竟然會容忍另外一個男人對自己的親生妹妹三心二意,或許這永遠不會被人理解和原諒,亦或許是浪人和劍客的世界太難懂。不論怎麼樣他們之間似乎平淡無奇的對話,都蘊含着深深的哲理耐人尋味。
望着溫楠離開的背影,葉淙和金虹轉過頭繼續前行。
溫楠急匆匆的趕回到女人村村,來到慈蕊家院門口,他停下了腳步,他在思考是否應該把自己看到的告訴她,雖然這件事情還並未弄清楚,但直覺告訴他,那滿山的屍骨和女人村的男人們一定有着密切的聯繫,當然也包括慈蕊朝思暮想時時牽掛的那個男人重曲,但如果告訴她這一切,她是否能夠承受。
都說劍客無情無心,但一把無情無心的劍,或許更需要一個有情有義的人,溫楠猶豫一會便大步跨進院門,他那堅定的目光,或許他已經決定了實話實說。
屋門並未關上溫楠便直接走了進去,如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樣,慈蕊還是在那坐着,一針一線的繡着手中的布料,舉手投足間都是那麼的溫柔和認真。
她看見溫楠進來,即使她有意掩飾,可發自內心的驚訝和喜悅是掩飾不住的。
慈蕊開口問道:“溫大哥,你怎麼又回來了?”
溫楠慢慢的走到旁邊坐下說道:“爲什麼你每天都繡着同樣的畫樣,似乎總繡不完。”
慈蕊放下手中的針線笑了笑道:“這是相公最喜歡的一幅畫,相公說過無論什麼東西,只要他喜歡上了就一輩子也不會改變,就如同對我也是一樣。所以這幅畫就算我繡上一千次、一萬次,我也不會厭倦。“
溫楠雖然沒有見過重曲這個人,但從慈蕊的言語之中也可以大概知道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溫楠吞吞吐吐的說道:“如果你相公永遠不能再回來了,你怎麼辦?”
慈蕊笑道:“我會一直繡下去,直到我手不能動,直到我老去死去。”
這份愛是多麼忠誠,多麼讓人羨慕,望着眼前這位楚楚可憐卻又值得敬仰的女人,溫楠有些說不出話來。
或許他是覺得不應該把這樣殘酷的事情告訴她,亦或許他是羨慕慈蕊對重曲的愛。
慈蕊看出了溫楠的猶豫便問道:“溫大哥,你們三人不是有事趕去邊城了嗎?怎麼又回來急匆匆的趕回來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對我講?”
溫楠猶豫了一會說道:“你們村裡的男人出去多久了,有沒有收到過他們的書信?”
慈蕊回答道:“他們離開大概也有兩年了,離開了到現在就沒了音訊,可能是太忙了不方便寫書信吧。”
溫楠想了一會,他天生就不會騙人,並且他覺得有必要將事情告訴她。
於是溫楠說道:“他們有可能永遠都回不來了。”
慈蕊似乎有些疑惑的問道:“你這句話什麼意思?”
溫楠緩緩的說道:“今天我們趕去邊城的路上路過一座山,到達山頂的時候我們發現幾十具屍體,這些人都是與我年齡相仿的年輕人,都是被人投毒而死,投毒者用只毒物是爲了控制他們的心智,可是這些人從未習武,不能抵抗強大的麻醉藥物從而喪命。這裡地處邊城,本就荒蕪人煙,怎麼會有大批的男屍,所以我們猜測或許和女人村的男人有關係,我着急趕回來希望可以查到些什麼線索。”
溫楠這番話說完之後,慈蕊的眼睛裡泛起了淚水,她不相信自己的相公已經死去,可她也知道溫楠不會騙自己。
相公一去兩年沒有半點音訊,其實她自己心裡也知道,所有女人村的的女人們心裡也明白,只是她們不願意相信罷了,因爲她們都相信自己的相公一定會回來。
溫楠看見了慈蕊眼中的淚水,他本不會說什麼的安慰的話語,可是看着慈蕊的眼淚或許一個英雄不懼生死卻終究敵不過佳人的眼淚。
溫楠還是勉強勸說道:“你不要太傷心,我們也只是猜測,你相公也許真的還在,他要是知道你爲他流淚,豈不是心痛死。”
慈蕊用袖角擦乾了眼角的淚水說道:“對,我相公還沒死,他說過他一定會回來。”
溫楠心裡心中才稍微鬆了一點,再望向一旁的慈蕊,此時的慈蕊好似一個受傷心碎的小孩,她是多麼需要一個人安慰和照顧。
慈蕊哽咽的說道:“你能不能帶我去看看那些屍骨,我看看到底有沒我相公。”
溫楠似乎有點不願意帶她去看那血腥骯髒的場面,不過看着慈蕊那堅定的眼神,他似乎沒有理由拒絕,於是點點頭。
二人很快的來到了荒山頂上,看着滿山的屍骨,像慈蕊這樣一直守在家中溫柔嬌柔的女子,看到這樣的場面還是非常驚訝、害怕和噁心,不過心裡想着相公她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她仔細的看着每一個屍骨。
溫楠在一旁默默的觀察着這個前一刻還流着眼淚,此刻卻如此堅強和膽大的女子,或許她身上有種什麼東西正吸引着這個少年。
不一會兒慈蕊回到溫楠身邊,臉上露出喜悅之色說道:“我都看過了,這裡沒有我相公的屍骨,他一定還活着。”
溫楠知道她不會騙人,但他很疑惑這些屍骨長得都一樣,她怎麼辨認,於是好奇的問道:“你怎麼知道?”
慈蕊說道:“我相公,身上有個特徵是很少見的,他左手沒有中指,右手沒有拇指,這裡的屍骨都是完好無損的,所以我相公應該還活着。”
溫楠聽了之後,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他已經很久沒笑了,因爲很久沒有令他高興的事情發生了。
今天看見慈蕊的笑容,所以他笑了。
溫楠說道:“那就最好了,你快回家吧。”
慈蕊問道:“那你準備去哪?去邊城嗎?”
溫楠搖了搖頭道:“不去邊城,這件事情我還要去查個清楚,這些無辜的屍骨我要還他們一個公道。”
慈蕊說道:“這裡雖然沒我相公的屍骨,但相公已經出去兩年了,我也不想在這樣等下去了,帶我離開這裡我要去找他。”
溫楠驚訝的望着慈蕊說道:“帶你離開。”
慈蕊堅定的說道:“對,帶我離開。”
溫楠望着慈蕊美麗的臉龐和堅定的眼神,這個場面多像當初葉夢要和他走的時候一樣,當初他拒絕了葉夢,是怕她跟着自己吃苦受累,今天他也可以用同樣的理由拒絕慈蕊,可是他並沒有拒絕,他微微的點了點頭。
沒人知道爲什麼,或許連溫楠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但他既然同意了,那麼就絕對不會反悔,匆匆的認識才幾天,卻對於溫楠和慈蕊來說或許二人就像久別重逢般,那般信任,那般心動。
二人離去的背影,誰也不知道這位劍客的歸宿到底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