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休無法從煩躁的內心平靜下來。
就連翻看兵書都無法使自己鎮定下來。楚離歌隱忍的臉一直浮現在雲休的腦海中。任憑雲休點了多少安神香,依舊無法平靜。
雲休起身,披上外衣來到墨年的屋子。
“墨年,你睡了嗎?”
墨年迷迷糊糊的起身,發現是雲休站在外面,趕緊開了門。
墨年的屋子就在雲休的隔壁,卻小了很多,雲休坐在牀榻邊,整個人像是空洞的軀殼。
“小姐?你怎麼了?”墨年從未看過如今恍惚的雲休,一直以來,她都是堅定的,冷漠的,狠辣果斷的。
“跟我說說你吧,楚離歌是怎麼找到你的?”雲休出神的望着天花板,好像剛纔開口的不是她。
“唔,哦。”墨年也坐下來,盤着腿,然後把自己的被子蓋在雲休的腿上,這樣兩個人都靠在一起。“大概四年前吧。在我變成孤兒的時候。”
“那時候楚離歌皇子已經來了周國了,他在一條窄巷發現我在乞討。我看見他穿的不錯,就拉他的衣服要錢,那時候他是一直戴着眼罩的,所以我覺得他是半個瞎子。”墨年嗤笑,“然後墨青就出現了,那時候他不叫墨青,只有代號,他把我帶回去。然後找人照料我。”
“嗯。楚離歌要你做什麼?”
“啊,我主要是維持在外面的聯絡。比如送送東西傳傳信什麼的。墨青還安排我念書寫字。”墨年想起以前的時光明顯很開心,忍不住的笑着。
“楚離歌多久會出宮一次?”
墨年咬咬脣,好像很費力的想,“唔,很少,幾乎一年一次吧。皇子都是和墨青聯繫。我也是聽墨青的。”
“他在京都安置你們,你們居然都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雲休難以置信,楚離歌既然不打算造反,也不打算逃跑,爲什麼要費那麼大的力氣?
一個半軟禁的人質,居然還建立起了龐大的情報網?
“呃,準確的來說,我們是在等。等着皇子的吩咐。”
“直到他安排你來我這裡?”雲休還是保持那個姿勢,墨年吐吐舌頭,點頭。
“我一開始來的時候,他們告訴我不能讓小姐看出來。”墨年看着雲休的臉色沒有什麼波動,才吞吞吐吐的說出來。
“這個我知道了。”雲休點點頭,看來問不出什麼更有用的信息了。“就這樣吧,你繼續睡吧。”雲休起身,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寒顫,然後徑直走了。
墨年倒在牀上,始終不明白爲什麼雲休突然問起自己的事情了。
雲休回到屋子,昏昏沉沉的陷入睡眠,直到太陽升起來,溫暖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
墨年端着臉盆進來,發現雲休還穿着昨晚的外衣就躺在了牀上。
“小姐?該起來了。”
雲休動了動身子,發現有些麻木了,可能是晚上着了涼。
“嗯。今天有些不舒服,沒什麼要緊的事先別來找我。”
“是,小姐。”
話音剛落,墨青就走了進來。
墨年驚訝道,“怎麼一大早就來了?”
“主子,華妃娘娘今早秘密處死了幾個宮女。”
雲休擡眼,“誰的人?”
“五皇子的。”
雲休點點頭,“吩咐五皇子那邊的人動手吧。華妃已經不會插手了。”
“是,主子。”墨青辦事從來都是雷厲風行,墨年甚至來不及問他吃了早飯沒。
雲休明白,華妃決定了。既然做好的了選擇,五皇子的眼線就必須剔除。
朝臣們一向見風使舵,玉家一倒,相當於羣龍無首的狀態,誰也不敢貿然保五皇子,觀望是朝臣們最安全的做法。
可是他們等不到那天了。
五皇子必須爲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
五皇子府門口,一把金色的大鎖掛在偌大的紅漆門前,所有僕役人等只能從後門出入。
郡王多次想要偷偷探視,始終被禁軍阻擋在門外,理由很簡單:皇上未曾解除軟禁。就不能讓任何人探視五皇子。曾經囂張跋扈的郡王自從被雲休整頓之後變得乖張許多,雖然性情有時暴躁,大多時候都是呆呆的。
五皇子暴躁的待在書房裡,不斷的扔砸屋子裡能移動的所有東西,不管是紅木書桌還是棋案,小到一塊硯臺,大到一瓶立地花瓶。
五皇子的侍妾們只能待在她們的屋子裡,掩面哭泣,不斷的忍受來自五皇子的狂暴的吼叫和怒罵。
晌午時分,一位雜役進屋子收拾滿地的碎片,發現五皇子正坐在一堆毀壞的東西邊上,腦袋在雙腿中間,低低的哭泣。
“殿下?”雜役小心的詢問。
五皇子擡起頭,眼睛充血,暴怒的吼道,“滾!滾出去!滾!”
雜役嚇的坐在地上,抱頭鼠竄。
不多時,有一個雜役走了進來。
“不是說了,滾!沒聽見嘛!”五皇子隨手把手邊的碎瓷片扔了過去。
誰知卻沒有聽見落地的聲音。
五皇子擡眼,一個穿着雜役的衣服,滿臉堅毅,甚至冷漠的男人向他走來,手中握着碎瓷片。
“你好大的膽子!”五皇子扶着桌角站起來,滿臉狼狽。
“殿下謬讚了。”
“你、你是誰!”五皇子本能的感到危險靠近,一步一步的往後退。
“你已經沒有機會知道了。”男子上前掐住五皇子的脖子,確保他不會叫喊或是窒息。
五皇子掙扎的把周圍的東西碰倒了,卻沒有一個人進來。
這幾日來,五皇子一直不停的發出諸如此類的聲音,一開始還是侍衛衝進來,但是五皇子總是見誰罵誰,甚至把侍衛砸傷,現在就算是巨大的吼叫都沒有人進來了。
男子空出一隻手,用碎瓷片迅速的在五皇子的的四肢上劃過,五皇子疼痛的抽搐起來,甚至口吐白沫。
這是一件非常講究手法的事情,能夠找準四肢的經脈,並且還得看起來是不小心傷到的。
五皇子疼痛的昏厥過去,男子鬆開手,五皇子就像沒有骨頭一樣跌在一堆他自己親手製造的碎片中。
“哼。怪只怪你算計錯了人。”男子轉身消失在五皇子府。
雲休等了兩天,終於等來了五皇子的消息。
五皇子閉門不出,下人也不敢去打擾,第二天,正好皇帝召五皇子入宮的旨意下來,太監帶着聖旨來到的時候才發現五皇子渾身是血的倒在書房中。
“人怎麼樣了?”雲休實在是厭煩提到五皇子,卻不得不了結他。
墨青低語,“墨華做的很隱蔽,太醫診斷是失足跌倒在碎片上,正好割破了手筋腳筋。而五皇子受驚過度,醒來後失去記憶了。”
“沒有人懷疑嗎?”
“沒有。太醫院由我們的人。皇上已經下旨恢復了五皇子的爵位。”
“一個有着爵位的廢物。呵呵。”雲休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這件事解決了,郡王那邊有什麼動靜?”
墨青想了想,“郡王知道消息後守在五皇子病牀前,好像受了很大的打擊,下午的時候請命爲太后守皇陵了。皇上還在考慮。”
“好一對情深意重的兄弟啊。既然郡王識趣,就沒有必要阻攔他了,讓我們的人寫摺子支持郡王的一片孝心。”
“是,主子。”
雲休心情甚好,入冬的時節,傍晚的太陽還是暖暖的。
“看來是時候對儷妃下手了。”雲休喃喃自語。
自從那日楚離歌受傷後,兩人再沒見面,雲休是有意避開楚離歌,而楚離歌也心領神會的待在屋子裡養傷。
楚楚是閒不住的人,每次都是一玩一整天,在京都呼朋喚友,因爲太后喪期,大小的歌舞坊和樂坊都是靜悄悄的,京都的小姐公子們少了很多樂趣,於是紛紛興起崇尚道法和養生之事。
楚楚興奮的和雲休說,“雲姐姐,那個袁小姐你還記得嗎?就是以前在酒樓跟我們作對的那個。”
“嗯。”雲休興致缺缺,只好附和着。
“她據說染了什麼怪病,她的嫡母給她請了一個什麼法外高人,又是開壇做法又是貼符薰艾的,一下子就把她治好了。神的很呢!”
“哦。”雲休一向知道這些神啊鬼啊的多半是虛假的,人心有鬼才會請人驅鬼。
楚楚見雲休並沒有變現出驚奇,又想起一個大八卦。
“雲姐姐,據說那個道士還是寵妃的故人呢!”
雲休的眼睛突然亮了,能稱之爲寵妃的,難道是儷妃?
“你怎麼知道的?”
楚楚見雲休來的興趣,故意神秘的說:“哈哈,這可是我多番打聽到的。這寵妃原來就是外邦人,有幾個故人也不稀奇,在寵妃還沒進宮的時候,這個道士就斷言寵妃是鳳命,你說這難道不神奇嗎?”
雲休淡笑,“這有什麼奇怪的,寵妃沒進宮前也是非富即貴,道士這麼說也沒有錯。”
“不是!寵妃說的是那個亡國公主啊!在她還在楚國囚禁的時候遇到那個道士的。”
雲休質疑道,“怎麼可能?被囚禁的人還能遇見道士?”
楚楚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大家都是這麼說的。你看,一個亡國公主,最好的命運就是平安過一生了吧?誰知道居然成了周國皇帝的寵妃!這還不神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