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仙圍着二樓轉了一大圈,並沒見到藍凱澤的房間,她想或許是在三樓。正要往三樓走,聽到藍凱澤說:“三樓就別去了,只有我和爺爺住在上面。”
陸小仙真正想看的就是藍凱澤的房間,聽他這樣說,不免有些失望,卻不想放棄:“還是上去看看吧,萬一我找不對地方呢?”
“沒人跟你說嗎?三樓只有三個人可以上去,華叔,阿烈和桂嫂。”
這個陸小仙還真不知道,她囁囁的說:“原來是這樣啊,那我就不上去了。”
藍凱澤問她:“知道怎麼下樓嗎?”
陸小仙點了點頭,藍凱澤也就沒再說什麼,徑自上樓去了。
陸小仙站在那裡,一直看着他消失在視線裡,才欣慰的嘆了一口氣,來藍家這麼久,總算是和他打上交道了,感覺藍凱澤好象並沒前幾次那樣排斥她。
陸小仙有些高興,轉身下樓去,可這樓梯在哪呢?除了屋子中間的主弧形梯,四周還分佈着許多小樓梯,每個樓梯看下去都象是幽深的洞口,讓她不敢輕易下腳。
正在躊躇,聽到有人跟她說話:“你迷路了嗎?”
陸小仙扭頭一看,是個穿着制服的男傭,不算高,但很結實,皮膚黝黑,一看就是本地人,笑起來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中文說得挺純正:“我看你在這裡猶豫……”
“對,我迷路了,”陸小仙的方向感一直很差,上次在酒店也是因爲迷路才遇到藍凱力。
“你要去哪?”男傭問。
陸小仙說:“我到樓下的大廳,如果到別的地方恐怕又轉不出來了。”
男傭便給她指方向:“前面直走,左拐,然後右拐,再右拐就看到主梯了。”
“真是太感謝了,”陸小仙謝了謝,又問:“請問你是……?”
“你叫我阿烈就可以了。”
陸小仙眼睛一亮:“你就是可以上三樓的阿烈?”
“對,我是專門服侍大少爺的阿烈。”
藍家的男傭並不多,基本都是在外邊做粗使活的,只有阿烈穿白色制服,可以自由的進出藍家所有的地方。
“你好,你好,”陸小仙伸出手來:“我叫陸小仙,是新來的。”
在萊澳,只有上層社會的人才用握手禮,阿烈愣了一下,沒伸手,朝她微微鞠躬:“你好,認識你很高興。”
陸小仙訕訕的縮回手來,好奇的打聽:“爲什麼只有大少爺不用女傭?”
阿烈想了想,說:“女傭很麻煩的,她們總是對大少爺暗送秋波,讓大少爺煩不勝煩,所以……”突然意識到自已說話的對象也是女傭,忙解釋:“我不是說你,我說的是有些女傭。”
“沒關係,我也聽說過這些事,”陸小仙笑着說:“好象曾經有一個女傭被大少爺扔出房間了。”
“對,從那時起,大少爺就不再用女傭了,女傭也不允許到三樓去。”
原來是這麼回事,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陸小仙心裡莫名的歡喜,不喜歡女人的糾纏,這一點藍凱澤倒是跟顧念彬很象。
藍凱澤上樓衝了澡,剛換了衣服就聽到房間的鈴鐺響了,這表示餐廳開飯了。
他拿着乾毛巾胡亂的擦了兩把,下樓去吃飯,他們是舊式的大家庭,如果讓長輩等晚輩,會讓人覺得不象話。
藍祖峰不在家的時侯,由藍修和坐主位,他到了就表示可以開飯了。
藍凱澤到餐廳的時侯,聽到藍修和在訓藍修明:“都幾天沒着家了,你也不管管,好在爸不在家,不然他老人家怪罪下來,我看你還怎麼護他!”
藍修明老老實實的點頭:“大哥說的是,等凱力回來,我一定好好教訓他,實在太不象話了!”
藍凱澤在母親林佩之身邊坐下來,說:“好不容易趁爺爺沒在家,三弟纔有機會在外邊玩一玩,爸你就隨他吧。”
林佩之小聲說:“凱澤,爸爸說話,你聽着就是了,別跟他唱反調。”
“他說得對,我就不吭聲。”
林佩之瞟了兒子一眼,卻是無可奈何,藍家家規極嚴,小輩從不敢以下犯上,只有藍凱澤,除了老太爺,他誰都不放在眼裡。偏偏他這臭脾氣卻深得老太爺的喜歡。
每個人身邊都站着一個女傭,只有藍凱澤旁邊是阿烈,舀了湯,布了菜,傭人們退到後邊,靜靜的站着,隨時聽侯主人的招喚。
陸小仙以前沒見過這陣勢,小心觀察看着別人怎麼做,把一些小細節都記在心裡,她被安排站在三夫人後邊,正好在藍凱澤斜對面。
陸小仙本來還有些擔心,但一擡眼,藍凱澤就在視線裡,不管他是不是顧念彬,這張臉起碼讓她覺得安心。
阿烈也看到陸小仙,朝她眨了眨眼睛,陸小仙回報以微笑,餘光卻瞟見似有鋒利的光芒一閃,好象有人在看自已,定晴一看,又沒找着人。
她偷偷的瞟着藍凱澤,男人沉默的吃着飯,目光淡然,並沒有看任何人。
藍修和咳了一聲,說:“凱澤,爺爺有說什麼時侯回來嗎?”
“你想知道,自已打電話問爺爺。”藍凱澤頭都沒擡,淡淡的回答。
林佩之不悅的說:“凱澤,怎麼跟你爸爸說話的呢。”
阿蓮達笑着打圓場:“大嫂,你別生氣,凱澤就這脾氣。”
林佩之心裡窩火,正沒地發泄,矛頭立馬指向阿蓮達:“我教訓自已兒子,輪得着你說話嗎?”
阿蓮達寡居多年,性子柔弱,被林佩之一數落,就不敢吭聲了。
一個狐假虎威的父親,一個盛氣凌人的母親,藍凱澤彎了彎嘴角,牽起一絲譏諷的笑,真是一對絕配夫婦。父母的言行他早就看不慣了,背地裡不知道做了多少齷蹉的事,看在他們是自已父母的份上,他忍着不說,也苦口婆心的勸過,可是沒用,他們當着爺爺一套,揹着又是一套,弄得人人都對他們怨聲載道,惹不起都躲着走。
陸小仙看着這一幕,敏感的覺得藍凱澤和父母之間的關係不太好,這和顧念彬不同,顧念彬一直是孝子。可如果藍凱澤真是顧念彬,那麼藍修和夫婦就不是他的父母。
要力證藍凱澤就是顧念彬,藍修和夫婦應該是突破口,藍凱力說過,藍凱澤受傷的時侯,住在國外的醫院裡,一直是藍修和夫婦照顧的,他們應該最清楚當時發生的事情。
藍修和夫婦的房間在二樓,那裡她可以自由出入,她打算打機會去探一探,說不定能找到什麼線索。
一頓飯吃下來,陸小仙又發現了情況,剛剛新婚的二少奶奶喬依依總是有意無意的把目光投向藍凱澤。有幾次被她看到,慌忙把目光收回去,看在陸小仙眼裡就是做賊心虛。
若是剛從大涼山走出來的杜小仙,她不會多想,若是接手顧氏後的陸小仙,她會想,但未必想得清楚,可現在她是換過心的陸小仙,不但要想,而且要想得透徹。
照這樣看,形勢還有些複雜了,如果藍凱澤真是顧念彬,她不但要喚醒丈夫的記憶,還要應付對藍凱澤虎視眈眈的女人,喬依依目前還不能肯定,但安怡柔應該算一個,都說安家大小聰慧賢淑,但要是觸及她的利益,怕是又要另當別論了吧,從前夏曉婉和夏小宛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耳朵聾了嗎?叫兩聲都聽不到?”
曾虹回頭吼了一聲,陸小仙才如夢初醒。忙上前一步:“三夫人,您要什麼?”
“給我拿銀耳湯。”
陸小仙哦了一聲,趕緊過去拿銀耳湯,卻聽林佩之喝斥了一聲:“掌嘴!”
陸小仙愣住了,她犯什麼事了?怎麼就要掌嘴呢?下午才被大小姐甩了一巴掌,現在大夫人又要她掌嘴!這藍家人打人是打習慣了怎麼的!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射向她,連藍凱澤也看着她,這些目光中有幸災樂禍,有不屑,有淡漠,也有同情和疑惑。
陸小仙很快鎮定下來,“大夫人,我犯什麼事了,爲什麼要掌嘴?”
林佩之眼皮子一擡,“憑你問這話,就是大不敬,藍家從來只有主人說,傭人做,沒有傭人反駁的,這是規矩,至於爲什麼要掌嘴,剛纔你是怎麼回答三夫人的?一個哦字,那也是傭人該說的?你應該答:是,三夫人。這些規矩沒有人教你嗎?”
倒是有人告訴過她,只是剛纔一時走神忘了,陸小仙嘆了一口氣,在她看來這就是小事,頂多挨頓罵,哪想到藍家規矩這麼嚴,動不動就要打人,她還真有些不適應!
見陸小仙站着沒動,林佩之有些生氣,這個女傭簡直就是在挑戰她的權威,她是大夫人,除了老太爺,誰敢不聽她的話!
“聽不到嗎?掌嘴!”
陸小仙咬着脣,想着怕是撐不過去了,右手握緊又鬆開,慢慢的擡起來……
就聽藍凱澤淡淡的說:“算了,她是新來的,可能沒人告訴她這些,下次記得就是了。”
曾虹也趕緊說:“是啊,大嫂,算了吧,一個新來的,就饒了她這回,下次她會記事的。”
林佩之氣得臉都紅了,兒子又當衆跟她唱反調,連曾虹都敢跟着勸,正要大發脾氣。
藍凱澤說:“阿烈,你帶她出去,把家裡的規矩跟她說一遍,沒教好,我拿你是問。”
“是,大少爺。”阿烈恭謹的傾了身子,走過去把陸小仙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