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還是燃燒起來了。”
信使端着一杯茶,說着。
信使的到訪,袁豹侯還有些意外,作爲下屬,雖然對信使有着很大的意見,他還是好茶招待了信使,心中推測着信使突然間出現的用意。
“日本人在虹橋機場鬧事,談判又談不攏,自然不會客氣。”袁豹侯說。
“日本人想要我們在上海所有的兵力都退出上海,並且拆除所有的軍事設施,嘿嘿,國民政府再怎麼窩囊也不能這麼窩囊,更何況,北方已經如火如荼,我們更不能妥協。”
“真打起來,哼,咱們中國人真不怕這些小鬼子。”袁豹侯毅然說道。
“日本人以爲我們在上海內的軍隊只有淞滬警備司令楊虎部和江蘇保安部兩個軍團,一心想着一口氣吞掉上海。其實不然,我們早就接到日本人要佔領上海的情報,我也報到了上面去,上面很重視,而且暗中下達了密令,軍事委員會早就秘密將淞滬警備部、上海警察總隊、江蘇保安團等改編爲第九集團軍,由張治中先生出任總司令,負責在上海虹口區楊樹浦對抗日本人。而江浙附近地區的軍團全部改編爲第八集團軍,由張發奎司令統領,以防浦東之敵寇。我們暗中已經有了新的戒備和部署,日本人說是要三個月內就要滅亡中國,嘿嘿,只怕是打上海就夠他們撐三個月,咱們中國人都不是孬種,你說呢?袁老大。”
“這個情報哪裡來的?你安排的那個潛伏在日租界裡面的‘潛龍’嗎?”
“嘿嘿,不可說,不可說。”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日本人已經打過來了,他們的陸戰隊在虹口區築起陣地,正向淞滬鐵路天通庵路一帶的我軍進攻,而且有些日軍還向寶山路進攻。”
“那不都給我們的軍隊擊退了嗎?”信使笑道。
“信使,你真是個不知悲喜的人。”袁豹侯無語了。
“我是自信,我還真不信日本人能把咱們怎麼樣?難道我們的戰士很遜嗎?”信使說。
“好了,不跟你說了,我想了幾天,我還是決定上戰場,那裡或許比較適合我還有我的那一批好兄弟。”袁豹侯提出自己的要求,袁豹侯不能容忍日本人的囂張,眼看山河破碎,內心已然是“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作爲一箇中國人,他已經熱血沸騰。
“袁老大,你真的要離開藍衣社嗎?”信使不明白了。
“信使,呵呵,你不會想留下我不讓我去殺日寇吧?”袁豹侯笑道。
“不會,不會,我不是那種人,愛留便留愛走便走,我管不着。”信使說。
“信使,認識你以來,第一次看到你會是這麼的乾脆。”袁豹侯讚許地說。
“好了,不說那些了,我想跟說件事。”信使說。
“關於蕭來嗎?”
“對,我知道,你是最後一個見到蕭來的人,袁老大,你得說實話。”
“你想除掉他嗎?爲什麼到現在你還不放過他呢?”
“袁老大,你誤會了吧,我只是想知道他的下落而已。”
“嘿嘿,我知道你的心思,信使,咱們心照不宣,其實蕭來已經死掉了。”袁豹侯說。
“死掉了嗎?”信使驚恐。
“喜多丸顧月風被刺一案,你記憶猶新吧?刺殺喜多丸顧月風的人就是蕭來,他殺掉喜多丸後被日軍的巡邏發現,蕭來中彈了,在逃跑的過程中他找到了我,我本來想帶他去療傷,遲了,因爲跑得太快,血流不止,最後死掉了。可憐我這個兄弟,信使,我知道你看他不順眼,一直都不順眼,但是,他犧牲了,你明白嗎?”袁豹侯很疼痛地說着。
“喜多丸和顧月風是蕭來乾的嗎?”這個信使還真不知道。
“哼,不是他乾的,是我乾的嗎?”袁豹侯冷冷地說,信使這樣的口氣讓他不爽。
“那他真是大功臣了,真的是大功臣,我怎麼就沒有料到呢?”信使感慨。
“信使,別說得這麼好聽,那不是你的風格。”袁豹侯說,信使明擺着不是很喜歡蕭來,袁豹侯也知道信使和蕭來之間有着不少的摩擦、不和。
“袁老大,你就不懂了,喜多丸死掉了,那對我們是大大的有利。起初我還以爲是我們的人去辦的,我有懷疑,刺殺喜多丸和顧月風這樣的人物,只怕是你袁豹侯也未必能勝任。想不到會是蕭來單幹,這小子,對他還真是看走眼了。”信使得意地說着。
袁豹侯說:“蕭來本來就是藍衣社裡面最好的特工。”
“喜多丸一死掉,這就說明日本人在上海的特一課就要重新換領導了,嘿嘿,這樣的話,日本人的情報體系突然更變,那真是最要命的。我們可要抓住機會好好在秘密戰線和日本人轟轟烈烈地幹一場才得。”信使越說越是躊躇滿志。按照信使的話,還真是很有道理,連看不慣信使這一張嘴臉的袁豹侯都忍不住點點頭。
信使是一個處心積慮老奸巨猾的人。
這一點,袁豹侯俯首稱臣。
“按照你的說法,蕭來還真不容易。”袁豹侯感嘆着。
“可惜,真可惜,蕭來他竟然……袁老大,那我也不追究了。”信使說。
“追究什麼?”袁豹侯疑問。
“前段時間有消息說,蕭來是共黨派到藍衣社的臥底,我還想親自查一查蕭來,想不到,唉,不說了,不說了。”信使好像不想透露太多給袁豹侯知道。信使的這一番話,袁豹侯也總算明白信使此刻來找自己的意圖,無非就是想靠自己挖出久不露面的蕭來。想到蕭來和共產黨之間撲朔迷離的關係,袁豹侯心中隱隱不安。
“信使,我知道你們喜歡保密,我快上戰場跟日本人拼了,我有一個問題,必須問你。”
“什麼問題?”信使看着袁豹侯。
“蕭來他是不是你安排在日租界潛伏的‘潛龍’?”袁豹侯問。
“你說呢?”信使反問一句。
袁豹侯搖搖頭,信使念道:“潛,隱也。龍下隱地,潛德不彰,是以君子韜光待時,未成其行。故曰‘勿用’。”
信使唸完之後,拍拍手,袁豹侯的家門外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門突然被推開的時候,三條毛色不一樣的小狗汪汪叫着跑進來,袁豹侯嚇了一跳,叫道:“信使,我警告你,不要再讓你的什麼朋友的狗跑到我的房子來。”
信使淡然一笑。
門外卻是走進來一個人。
這個人長得矮矮小小,五官長得很彆扭,眼睛下垂,塌鼻樑,嘴巴特別的大,兩片脣瓣還不均勻,門牙露出來一顆,不是白色而是黑黑泛點黃的,看上去令人不適應。
“曾狗腿,是你?你來幹什麼?”袁豹侯訝然驚叫,他認得這個長相古怪的人。
這個人叫曾爲仁,小號“曾狗腿”,跟蕭來同一期在國民黨特務處做過培訓。要說這個曾狗腿怎麼能進入特務班裡面做培訓那真是讓人搞不明白。這個人不但人長得奇醜,還很笨,每一項訓練都是他墊底,畢業的時候,大家都以爲他已經被特務處放棄了。
袁豹侯那時曾關注過曾狗腿,在當時曾狗腿也算是個人物,不少人都知道他,長得醜,弱智商,吃得多,呆頭呆腦,又愛偷懶,總是心不在焉。而且還經常弄出些天大的笑話來,時常被人捉弄和當做笑柄談資。
想不到會在自己家裡面看到曾狗腿。
袁豹侯真不知道信使在搞什麼名堂?
信使呵呵一笑走到前面,拉着曾狗腿來到袁豹侯的前面,然後鄭重地說:“他便是真正的‘潛龍’,一直給我們提供最有價值的情報。”
“那蕭來呢?”袁豹侯心中的震驚只怕不止地動山搖。
“如果這是一盤棋,蕭來跟韓戎他們差不多,都是我擺出的棋子。”信使倒也坦白得很。袁豹侯聽完之後,心中燃起一絲的憤怒,很快他又壓制住。他總算明白了,信使做了那麼多無聊的事情,就只是爲了保護曾狗腿的情報工作。
而想到蕭來,袁豹侯又有些擔憂起來。
現在的蕭來,會在哪裡呢?
他是否已經認清了信使的安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