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來,日已高照,一抹溫暖的光斜射進書房,御好懶懶的從榻上坐起了身,才發現身上披着蕭權的外袍,袍上尚留有蕭權身上淡淡的水墨味道,一想到昨晚旖旎,臉上不由得一陣熱辣滾燙。
御好披了外袍,上前打開了案邊的雕花鏤空木窗,一陣彌合着梔子花香的晨風吹來,吹醒了微微有些沉醉的心思。
自己曾費勁心思想要一探這間書房,如今堂而皇之的站在了這裡,心裡卻再也沒有計較,夫妻之道貴乎真誠,蕭權既然放心留自己在這,自然也是信任自己的,此番回宮雖難和皇叔交代,但終是不能負了蕭權一番信任。
如此想着,御好便覺得心裡坦然了些許,正當她打算出門,突然一陣疾風襲來,吹起了書案上的一紙信箋,徐徐的落在了腳邊。
御好俯身拾起,澄心堂紙上上的字跡龍飛鳳舞般,很是漂亮,御好隨意的一瞥,正想放回,“五月十八起事”幾個字陡然躍入了眼中。
她突然覺得喉間一梗,渾身冰冷得如墜冰窖,彷彿每根神經都被凍結了一般,胸口空蕩蕩的疼,起事嗎?御好雖早有預感,卻沒想到會那麼快,那麼急切,五月十八!
正當御好沉靜在自己的思緒裡時,卻沒看見門口有一抹精明的目光將一切收入眼中,秦管家輕輕釦了口門:“側夫人,您起身了嗎?”
門外突然傳來秦管家的聲音,御好心亂如麻,只輕輕應了一聲:“進來吧。”
一時慌亂,御好幾乎本能的將那紙信箋藏入袖中,略有些慌亂的道:“秦管家有事嗎?”
精明如秦瀏,自然將御好的動作看在了眼裡,心裡卻忍不住嘆息,側夫人糊塗啊,枉費侯爺一番信任。
昨晚侯爺曾在側夫人入睡後,召見過自己,彼時,侯爺只穿了一件簡單的白色寢袍,他進書房時,侯爺正負手立在窗旁,神色是他從未見過的凝重,他一進門,侯爺便問他:“秦瀏,你覺得御好可信嗎?”
他追隨侯爺多年,從未見過侯爺這麼猶疑不堅定的樣子,依侯爺以往殺伐決斷的性子,根本不會有這種憂慮。如今有此一問,定是對側夫人產生了不同尋常的情意的。
“我想信任她,可她畢竟是君恆昕派來的人,我手上有一封信,如若她明日拿走了,你便稟報我。
”
於是,他便奉了侯爺之命,監視側夫人今早的一舉一動,果然一切如侯爺所料,側夫人果真將那張信紙藏入了袖中,秦瀏不由得嘆息,侯爺若是知道是這個結果,卻不知該有多難過。
見到御好出神的樣子,秦瀏俯首施禮道:“侯爺吩咐側夫人今日要回宮,奴才已經備好了一切,不知側夫人是否現在就起行?”
“勞煩秦管家了,御好梳洗一下便起行。”御好心思紊亂,根本無暇顧及秦管家的異常,只斂了斂衣衫,往疏影閣走去。
疏影閣內,知心早已備好了一切,待給她上妝時,悄悄附在她的耳邊道:“帝姬,我聽說華彩夫人病倒了,大夫們都束手無策呢,怕是不行了,現在各位夫人都去了雨辰閣,明裡是說伺候夫人,實則誰不希望夫人能就此不醒,自己好成爲正室的夫人呢。”
御好知道其中的隱秘,也不奇怪,只吩咐道:“莫要在背後嚼舌根,免得惹禍上身,各位夫人的心思連你都能看透,侯爺心中更是明瞭的,她們誰也不可能成爲衛彰侯夫人的。”
聽御好口氣,知心心中一喜,追問道:“帝姬,昨晚您是不是和侯爺在一起啊?若是華彩夫人有個萬一,侯爺是不是會讓你做正房夫人啊?”
聽到知心這話,御好原本淡淡掃眉手卻不由自主的一顫,畫歪了些許,拿了絲絹擦了便無心再畫:“你莫要瞎說,侯爺要讓誰做正室夫人我們誰都不知道,你也別妄下定論。”
蕭權要娶的是墨螓卿,這點她一直很清楚,她原也不在乎名分這東西,更何況自己與蕭權若即若離的狀態,一旦他真的起事,未來如何,誰也無法預知。
看帝姬不想提,知心也乖乖的閉了嘴,熟練的替她梳了一個溫婉的伴月髻,拿來一件百花撲蝶的粉色宮裝爲她換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後,還是忍不住讚了一句:“在我看來,這麼多夫人中還是我們帝姬最美,侯爺不娶您爲正室是他的損失。”
御好嗔怒的拍了下她的頭:“就你會計量。”
看着知心簡單喜悅的模樣,御好心中不由得想,如今的自己當真就不計量了嗎?許是經過昨晚,自己也已然開始在意了。
今日天色甚好,秦瀏奉了蕭權的命,將轎子停在了宮門外的一個隱蔽角落,辰時的光落在皇
城硃紅大門的銅釘之上泛着耀眼刺目的光芒。
君曜便在這樣一片耀眼的晨光中慢慢從城門中走來,一襲貴重的王服將他襯得恍若神砥,唯有眼中那抹溫和卻冷然的目光讓人陡然心酸,他是那般美好的男子,渾身散發的氣度卻總有一種令人無法忽視的悽美翩然。
御好深深凝望着他,見他出了宮門,下馬,回身,朝着皇城深深一拜,清澈冷謐的眸光久久凝望着宮闕深處,彷彿在期待着什麼一般?
御好從轎中出來,面上蒙了一層薄薄的面紗,正欲上前和他作別,卻見一個嬌俏玲瓏的身影快一步走到了他的身邊。
耀目的晨光下,女子一襲杏色的縐紗長裙,髮髻微挽,斜插的步搖泛着淡淡的金光,一雙明媚璀璨的雙眸凝視着君曜,隱隱含情。
“是飛燕小姐?”秦管家在身後低聲嘀咕,語氣中帶着一絲驚訝。
御好卻是知道蕭飛燕對曜哥哥的情意的,遂也不打算打擾他們,只轉身吩咐秦管家道:“算了,我們進宮吧。”
御好轉身走進轎內,心裡隱隱有些失落卻沒有醋意,她與蕭飛燕雖然接觸不多,但也深覺她是個美麗真誠的女孩,家世和君曜也算般配。
“奴才參見嶺南王。”御好正思索着,便聽秦管家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還未及她反應過來,一雙修長白皙的手便掀開了轎簾。
“就打算這樣走了嗎?”君曜的聲音隱隱帶着一絲失落和惱怒,溫潤如玉的眸中難得的有着一絲迫人的氣勢。
御好垂眸不敢注視他無邊無際的眸,只淡淡的說了些場面上的話:“御好還要去看母妃,哥哥保重,御好在京中等你凱旋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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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曜深深望了她一眼,知道她定是還在介懷昨天的事,遂也不做糾纏,只放下了轎簾,道了一聲:“好。”
御好剛放下心來,卻聽深重幽遠的聲音從轎簾外飄蕩進來:“御好,且等我功成名就而回……”
君曜沒有再說下去,但單就“功成名就”四字,便重如千斤,壓得御好心頭重重的錐疼,那日侯府一吻之後,御好便明瞭了曜哥哥對自己的情意有多麼深厚?
可是君曜本不是好追求名利之人,朝堂險惡,“功成名就”的承諾又會叫他付出多麼沉重的代價?御好根本不敢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