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一冷,一伸手就架住了那軍士的手腕,三腳貓的功夫對付不了武林高手,對付一個小小的軍士還是有餘的。她擰着眉,壓抑着怒氣道:“講點道理行嗎?是你們的馬差點踏着了她,你還要打她,她纔多大?你有沒有心?”
瘦臉軍士用力一掙,把手掙脫了,他一向跟在肖側妃身邊,跋扈慣了,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事,不但被人阻止了打人,手腕還被人抓住了,頓時怒火萬丈,罵罵咧咧地道:“哪來的不開眼的小子?我們肖側妃貴不可言,這死丫頭敢衝撞馬車,就是找死,我不打死她,我就不姓白!”
藍宵露冷冷一笑,鄙夷地道:“你就姓黑吧!這和你的心,倒是相得益彰!”
周圍響起一陣鬨笑聲,笑聲裡顯得很解氣。這肖側妃在街上橫行是常事,很多人都吃過她身邊這幾個軍士的藤條,現在見有人出面,即使只是口頭上讓他下不了臺,也是一件暢快的事。
只是不免有些人也會爲藍宵露擔心,這少年人一看就不知道肖側妃的身份,不知道她這麼頂撞,會有什麼後果。
這白姓軍士哪裡被人這麼當衆奚落過,只氣得七竅生煙,手中的藤條一甩,刷刷刷,劈頭蓋臉就向藍宵露頭上抽去。
他這藤條當然是抽不到藍宵露的,且不說藍宵露也算是身手靈活接受過爺爺從小的習武啓蒙教育,她旁邊還有個高手荊無言呢。看他這麼不講道理,藍宵露剛纔還壓制着的火氣這時候也上來了,她本來不想惹事,既然事情惹上她,她也只好不再顧着是什麼後果了。
腳下踏步移身,上身微側,左手格擋,右手伸出……
接着,只聽“通”的一聲,瘦臉軍士的身子就飛了起來,當然,也沒有飛多遠,他只是被藍宵露一個過肩摔,給摔倒在地。
但是,他是一個壯年男子,臉瘦身上可不瘦。藍宵露借用他身體的力量,把他重重地砸在地上。
那一聲又沉悶又震撼,街上看熱鬧的人們心中不由想:這得多大力啊,怕是地上的青磚都要被砸壞了吧?
青磚當然沒有砸壞,但是那個瘦臉的軍士可砸得不輕,他只覺得全身的骨頭好像都被這一摔給摔散了似的。平時他跟着肖側妃,只管耀武揚威,穿得精神體面,至於拳腳的功夫和平時的訓練,實在丟落得厲害,以至於受了這一摔,一時之間竟然爬不起來。
而這一摔,也摔得肖側妃身邊的那幾個軍士一臉的如臨大敵,刷地都把刀拔了出來。
荊無言皺了皺眉,冷冷喝道:“你們還真要打架嗎?”
和瘦臉軍士同時上前的那高壯軍士罵道:“哪來的刁民?衝撞肖側妃也就算了,竟然還敢打傷白阿德?不要命了?”
荊無言不想惹事,藍宵露這時候也意識到這個肖側妃不知身後是什麼樣的後臺,得罪了怕是沒有什麼好處,她已經重重地摔了那個白阿德,也算是給了他懲罰,便無心繼續下去,揚聲道:“肖側妃,你既然身爲側妃,身份尊貴,縱馬在鬧市街頭橫衝直撞,那也由得你,但是你們的馬險些撞到了人,我們不過馬蹄下救了人而已,你們反倒要不依不撓了嗎?難道你西啓人,對於百姓性命,就這樣視如草芥?身份尊貴的肖側妃,就敢這樣欺凌百姓嗎?”
她這話是情急之下叫出來的,一句你們西啓,就暴露了他們不是西啓人的身份。
馬車裡的肖側妃這時已經在丫頭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她身段窈窕,面貌嬌美,眼光媚惑,舉止妖嬈,只讓一幫圍觀的人一時之間竟然忘了呼吸,好美的一個人兒。
那軍士見藍宵露竟然還指責起肖側妃來了,惹得肖側妃不高興,後果可是很嚴重,連他們自己不死也要脫層皮,哪裡還顧得別人,舉刀就要向藍宵露劈去。
突然一個嬌媚卻帶點冷意的聲音喝道:“住手!”
那軍士趕緊收刀。
肖側妃緩緩走向藍宵露和荊無言,目光水波流轉,看了他們一眼,仍用那種嬌媚的聲音道:“你們這樣指責,是譁衆取寵,還是對西啓皇室心存不滿啊?”
藍宵露道:“是你們欺人太甚,我們不過是路見不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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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側妃嫣然一笑,這一笑之間,竟是宛如花開,燦爛嬌豔之極,她輕輕笑道:“路見不平?你們不是西啓人,卻敢在西啓路見不平,膽子真是不小。”
荊無言緩聲道:“不敢,不過是人命關天。肖側妃自管橫街跑馬,原本與我們無關。我們只是救人,現在人已經救下了,肖側妃既然富貴尊榮,斷不會計較這樣的小事吧。請恕我們告退!”說着,他就那麼彎下腰去,抱起了那個小女孩,對藍宵露一使眼色,兩人轉身就走。
那白阿德已經爬了起來,一見他們竟然要走,哪裡肯依,喝道:“還想跑?你們……”
荊無言回頭冷冷看了他一眼,他只覺得寒氣撲面,後面的話竟然說不出口。荊無言的目光落在肖側妃身上,也同樣的冰棱閃現,淡淡地道:“我們是粗人,肖側妃身份尊貴,犯不上和我們一般見識。不然,粗人們動起粗人,怕是不太好看!”
這話的威脅意味十足,白阿德等人一怔,他們一行八個軍士,兩個丫環,一直在街上無人敢惹,現在這個個子瘦小的少年只是一轉眼之間,就把白阿德摔得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那個身材高俊的年輕人還沒有動手,如果真打起來,還真不見得能贏。
荊無言的話說得明白,如果他們再相逼,他就要動手了。什麼粗人動起粗來不好看,不就是說他動起手來不會容情嗎?要真是他們八個打不過人家一個,那肖側妃的面子可是更加削弱了,他們倒也不笨,看着肖側妃,看她怎麼吩咐。
肖側妃當然也聽出來了,她倒沒有在意,只是淡淡一笑,再看了荊無言和藍宵露一眼,緩緩地從脣裡吐出幾個字:“讓他們走!”
她明白,今天即使想攔也攔不住,但是這兩人既然不是西啓人,要查找起來也不會很難。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現在情形對她這邊不利,她可不會傻到硬碰硬。
那幾名軍士心中一鬆,兩個丫頭趕緊過來扶着肖側妃上了馬車,但是,肖側妃逛街的心情早就沒有了,沉聲吩咐:“回去!”於是,馬車轉了個彎,回頭走了。
荊無言抱着小女孩,和藍宵露還沒有走多遠,聽見馬車迴轉的聲音,荊無言停下來,向着路邊一個人打聽:“這位大爺,這肖側妃是什麼人,怎麼這麼嬌橫?”
說到排場,八個軍士,兩個丫頭,原本也不算多大的排場,可就是這八個軍士,卻用藤條清道,在鬧市上跑馬車,似乎又顯得身份很不一般。
荊無言可不相信在陵州的街道,西啓的京都,這會只是地頭惡霸的家眷。
那人一驚,忙搖手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竟然是很驚懼的樣子。
連問了四五個人,竟然都是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荊無言皺了皺眉,難不成,他們真是惹了不該惹的人?他不怕對方的強權,但是,現在他們不是來抱打不平的,而是來做生意的,這就有點麻煩了。
藍宵露看他擰起眉頭,不由有些惴惴不安地道:“荊大哥,我似乎闖禍了!”
荊無言衝她一笑,道:“不,這件事情你沒有做錯。如果見死不救,那纔是錯了。”
藍宵露吐了吐舌頭,道:“還不知道那肖側妃是什麼人,我看她狐狸精一樣,可別給我們玩陰的!”
荊無言噗地笑了,道:“咱們一介生意人,又不作奸犯科,怕什麼?”話雖然這麼說,他擔心的正是那肖側妃的後臺會阻滯他們的通關文書,但是,他卻也不想藍宵露心裡擔心,看她自責的樣子,他便輕鬆地道:“再說了,咱們不是西啓人,大不了到時候表明身份,提早回國!”
藍宵露看他說得輕鬆,雖然有些將信將疑,心還是慢慢放下了。
這時,右側邊一個測字擺攤的中年人搖頭道:“你們得罪了肖側妃,只怕沒有這麼簡單!”
荊無言難得聽到有人主動說起肖側妃,忙過去作了一揖,道:“請問這位先生,這位肖側妃是什麼身份?”
中年人捋了捋鬍子,道:“這肖側妃,身份可不簡單。她呀,是當今太子的寵妃!”
端木長安的寵妃?荊無言和藍宵露對望一眼,兩人都意外之極,這運氣好像真的不是一般的好。纔到西啓,遇到太子選秀也就算了,還惹上了太子的寵妃?
藍宵露道:“原來這太子已經有了側妃了。”
中年人道:“太子何等富貴,有側妃有什麼可奇怪的。不過,別的側妃可沒有肖側妃這麼得寵,咱們太子爺對這位肖側妃,那可是言聽計從,寵得沒了邊了。要不,這大街上跑馬傷人的事,怎麼會這麼有恃無恐?”